“那我得重新考慮下，白老爺子開得月錢，可比你高多了。”孫勉羊裝為難。
老實頭也學會說笑哩，宋綿竹立馬來了勁兒，都囔道：
“啥？老頭居然想撬我牆角？不行，我找他算賬去！”
她氣呼呼跑進去，在一群學子圍觀下，衝到白老爺子面前，厲聲道：
“工錢給開多高呀，老爺子你看我行嗎，其實我比他能幹多了。”
旁邊頓時掉了一地書，方才喊得那麼大聲，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
“拿穩點，別給書弄壞了，瞧那沒見識的樣兒。”宋綿竹撇嘴吐槽。
賀聞沒接話，先朝白老爺子作揖行禮。
別說是他們，天底下怕是沒幾人，能漲這種見識。
圖書館一樓，除了書架外，靠裡的位置，擺有兩張細長桌，跟慈幼院的飯桌同出一轍，一看便知是出自誰手。
此時，那邊圍坐著不少人，或在看書，或在抄書。
白老爺子坐在唯一的太師椅上，撫下鬍鬚，笑眯眯道：
“回來啦，丫頭在通州過得可好？”
宋綿竹屁股挨到長凳上，笑嘻嘻張望：
“挺好挺好，您還不知道我嗎，到哪兒都虧不了自己。”
她見學子們在偷偷打量自己，還十分友好朝人揮揮手。
這些人裡，有曾去過喬河村的，也有後面才來圖書館的，不是誰都跟她似得自來熟。
見到個嬌俏小姑娘，大大咧咧坐於同桌上，大都害羞低下頭不敢再看。
白老爺子虛點她下，打趣兒道：
“恩，丫頭的生意頭腦，老夫可是見識多了，這趟出去，怕是又賺了不少吧。”
宋綿竹誇張比了個“噓”的手勢，偷偷道：
“看破不說破，老爺子放心裡就行。唉，這人要有實力啊，想低調都難，真不是我想賺他們錢，是他們非要塞我口袋啊。”
一句話換來好些個無言以對。
學子們中不乏寒門出身，對於此種言論，實在是心情複雜。
賺錢要是真容易，天底下就沒那麼多窮人哩。
眼下圖書館剛開張，屬於悄摸摸那種，並未對外大肆宣揚。
主要是大夥兒頭一回開這種鋪子，沒啥經驗，怕太過張揚，到時候會自亂手腳。
圖書館不比其它地方，裡面擺放的可全是珍貴書籍。
雖然只是手抄本，卻也很難得，萬一被誰順走，不提值不值錢的事兒，最怕是壞了規矩。
趕明兒都不當回事，任誰都來順走兩本，那才是把好事辦成壞事。
本來，依照宋綿竹跟白老爺子的意思，圖書館是為面向天下百姓而開，凡進入者不分老少，無論貴賤。
但事情總要一步步來，他們人手有限，能力也有限，沒想過一口能吃成個胖子。
因而此時在場眾人，大都是書院學子，或有功名在身的文人，算是圖書館的第一批會員。
當然啦，就算不是會員，凡是識字求學者，真想進來看書，也沒誰會阻止。
明著說是圖書館，儼然成了一所公益性質的學堂。
有白老爺子坐鎮，只要是有心向學者，總能在這裡得到收穫。
宋綿竹掃了眼角落。
那裡有一排小板凳，幾個孩子乖乖坐在上面，手捧著書看得很認真。
她踮著腳，悄悄走過去，將某個孩子的書飛快抽走，“讓我瞧瞧，你們在看啥哩？”
十六先是一驚，沒看清人，耳邊先響起熟悉嗓音。
他還未有反應，旁邊先叫嚷開了。
“綿竹姐！”
“綿綿姐！”
二丫直接撲到宋綿竹懷裡。
安寶，小喜，大丫，盧鴻軒圍了一圈。
就說剛沒在弄巷見到人，原是全跑到這裡來。
宋綿竹摸摸這個腦袋，誇誇那個兩句，整個人忙到不行。
好不容易哄完娃，她才有心思看向手裡書。
只兩個巴掌大的書籍，上面文字不多，大都是些簡單的畫兒。
畫得赫然是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感情是本連環畫。
啊這！不是她下一步想法嘛……
“行啊孫勉，這玩意都給你整出來啦。”
孫勉臉一紅，慌忙解釋：
“這不是西遊記賣的好嗎，十六說你家鋪裡貼了宣傳畫，效果可好哩。大夥兒覺得有趣，就試了試，沒想賣的還真挺好。”
太山下的書庫雖大，藏書雖多，可抄起來費事呀。
這小二樓，地方再小，也是有兩層，想要把書架填滿，那是挺不容易的。
因而除了在二樓留些空餘外，白老爺子奉獻了一批常見書籍，才算是沒顯得太過空蕩。
此外，許是在小姑娘的潛移默化下，孫勉腦子活泛不少，跟文成書肆合夥印刷了一批連環畫。
有關於西遊記跟李娘子的，也有些童話故事書。
甚至在其提議下，學子們紛紛來了興趣，做出一系列通俗易通、道理淺顯、適合給孩子啟蒙的小人書。
當然，這些書不光是放於圖書館中以供閱讀，市面上亦有流通。
而賺來的錢財，除了分給寫書人應得的報酬，孫勉這一方的收益，仍是全用於慈善事業上。
宋綿竹心裡感嘆，明明只走了仨月，咋感覺比三年變化還大。
這人真要成長起來，也太快了吧，她都要跟不上節奏啦。
自己沒來得及交待的事兒，怎麼就全給辦妥了，看來慈幼院這塊，以後是真不用自己操心。
小姑娘心裡除了欣慰，那當然……還是欣慰啊！
肩上能少點兒負擔，她只有偷著樂的份兒。
當然心裡再高興，小姑娘面色還是要作怪，詫異抬頭，換上個得意表情：
“我聽明白了，感情又是我的功勞。果然，實力它不允許啊。”
“……”
正等著被誇的學子們，互相看看，一抹臉，藉口回家吃飯，熘了。
再待下去，他們怕自己會做出有辱斯文的事兒！
“你就逗他們吧。”白老爺子在跟賀聞敘舊，見到剛還坐滿的桌子，成了空，哭笑不得指指小姑娘。
“害，誰料到他們那麼不經逗，這人啊，心理素質得高，不然以後咋考學，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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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綿竹一副“我全是為他們好”的表情，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跟孩子們又嘮了好一會兒磕。
半天才想起正事，催促起孫勉：“咱也該回慈幼院了，都等你吃飯哩。對了，那倆人跑哪兒去呢？”
孫勉自是知道，她是指扶秀跟常山，頭疼道：“我可不就是在等他們嘛，老常過來把人拉走，到現在還沒回。”
“嘖，小兩口去約會了不成，也不知提前打個招呼，咱是等還是不等好……”宋綿竹滴滴咕咕。
賀聞輕咳一聲，“還不是兩口子。”
“遲早的事兒嘛。”宋綿竹看看一地孩子，皆是下巴削尖，讓人看得心疼，乾脆小手一揮，“走，我請你們下館子去。”
說完給賀聞遞個眼神，讓其把白老爺子請上，都出去吃飯了，哪能把老頭一人留下。
給孩子們高興壞啦，小嘴巴巴，全是“謝謝姐姐”。
出了門後，也沒走多久，圖書館附近便有家面攤。
清湯面上蓋肉絲，綠油油的小青菜，看起來很是新鮮。
宋綿竹一看孩子們挪不動步，便樂呵呵找張桌子，招呼大家坐下。
她給一人點了碗麵，又點了幾樣小炒。
當然，賀聞除外，他是得三碗起步的。
等到眾人吃飽喝足，熘達著回到圖書館後，仍是沒有等到人回來。
“這倆人跑城外郊遊了不成……”
宋綿竹摸摸肚子，方才有些吃撐了，再看時候不早，只好道：
“算了，咱先回去吧，等扶秀回來，你告訴她一聲。”
孫勉點頭表示知道。
宋綿竹又去拉十六，問他要不要一起回慈幼院。
十六看看小夥伴，猶豫了下，搖搖頭說，他晚上跟孫先生一起回去。
“也成吧，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不用姐操心。以後有什麼不懂的，或者為難處，多問問先生跟老爺子。”
宋綿竹摸摸他腦袋，說了幾句話後，便跟著賀聞出了門。
她站著一旁，等人把馬車趕過來，忽然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原是十六跟了出來。
“怎麼，你又想回去了？”宋綿竹奇道。
十六猶猶豫豫上前，慢吞吞開口：“綿綿姐，我……好像記起些以前的事。”
宋綿竹一愣，繼而大喜：“咋突然想起來了，不對，好事兒啊，你記起家在何處？”
沒想十六卻搖搖頭，面帶困惑道：“沒有全記起，只記得那地方，好像是在京城……”
宋綿竹手一下握緊，京城，怎麼又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