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市長在黃永軍和龍佔海的陪同下,來到張萌萌的身邊。
龍佔海是市中心醫院急救中心的副主任,今晚正好是他值班,一聽黃永軍說漢江廣場發生踩踏了事件,他立馬就動員了本院的醫護人員和急救車,一邊打電話跟院長請示,然後第一時間親自帶隊趕來了,還帶來了大批的儀器和藥品。
龍佔海手下的這些人,是第一批趕到的現場醫護人員,也是唯一的一批,其他醫院都推脫急救中心人手不足,要晚些時候才能調配人手出來。不過人雖然不來,急救車倒是可以支援幾輛。
黃永軍也很乾脆,龍佔海這麼給面子,他自然要投桃報李,其他醫院的急救車他都不接受了,就要中心醫院的,所有的傷員也全部指定送往中心醫院——當然你要是在別的醫院有關係、或者你就信任某個醫院,你想去也可以,不過這個費用嘛。
其實這個費用最後到底怎麼算,黃永軍也不知道,陳市長說了市政府會墊付,那就一定會墊付,以後怎麼結算讓別人頭疼去吧,他只是警察局長,不是財政局長。不過既然是現場總指揮,那麼這筆墊付怎麼用,黃永軍說了算——我就只認市中心醫院,你去別的醫院我就不認了。
不止如此,當陳市長過來的時候,黃永軍還叫了龍佔海一起陪同陳市長左右……這個回報就太到位了,龍佔海也四十出頭的人了,這種露臉兒的機會可還沒經歷過,平時這種機會連院長都很少能撈到,更別說他了。
龍佔海頓時激動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看來明後年老子屁股底下的位子,也可以往上動一動了,起碼這個副主任的“副”字,可以摘掉了。
陳市長沒等其他人介紹,就說道:“你就是張萌萌?”
張萌萌也認出了陳市長,有些驚訝地想要站起來,陳市長連忙示意她有腳傷就不要站起來了,龍佔海手疾眼快,搶在前面按住了張萌萌的香肩,深情地說道:“張萌萌同學,你坐下說就可以,陳市長是親民的好官,他不會怪你的。”
黃永軍暗自翻了翻白眼兒,心說老龍你可真夠狗腿的,這馬屁拍的,嘿。
張萌萌有些拘謹地坐了下來。
這時龍佔海適時地插話道:“陳市長,這位張同學非常幸運,她只是腳腕扭傷,並沒有骨折,也許有骨裂,那就需要拍個片子才能確診了。”
張萌萌連忙說道:“我有個同學叫何小曼,我倒下的時候是她護著我的,結果不小心被擠倒不見了,陳市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小曼。”
陳市長皺著眉頭看向龍佔海,龍佔海嘆了口氣,說道:“何小曼同學已經在送往急救中心的路上了,不過我對結果還是比較樂觀的,有生命危險的機率並不高。”
這個結論,頓時讓周圍的一圈兒人都輕鬆不少,陳市長和黃永軍更是長出一口氣。好好的一個焰火秀,出了這種事兒就夠糟心的了,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真慘到家了,尤其出事兒的還是個女大學生。
要知道,在我們華夏,大學生從來都是一個特別能夠牽動人們敏感神經的群體,尤其是女大學生這個群體。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個最先喊“後退”的顧同學,鼓舞士氣,振奮人心,先把正面典型給樹立起來,儘可能地變壞事為好事。
陳市長和黃永軍對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
“張同學,你確定最先喊‘後退’的是顧同學嗎?”黃永軍問道。
“是的,我確定,當時何小曼被擠倒了,到處都是人腿,我連眼睛都不敢掙開,這時候是翰林哥把我救起來的,當時我以為我的腳斷了,他要保護我,所以移動的特別慢,好半天都沒找到何小曼,都怪我,是我害了小曼。”張萌萌說著說著就掩面痛哭起來。
黃永軍和陳市長對視一眼,輕籲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基本上就可以確定,是顧翰林最先喊“後退”,指揮群眾後退的了,並且他也得到了大家的積極響應,這個副廣場是最先疏散的,黃永軍的人開啟了這個缺口,才能快速地深入到主廣場進行疏散,不然疏散時間起碼要增加一個小時,更多的是增加了人群恐慌的危險係數。
張萌萌擦了把眼淚,哽咽著說道:“陳市長,黃局長,你們都是大領導,一定一定要把翰林哥救出來啊,他是東大建築系的大四學生,也是咱們江城人,他救了很多人,好人應該有好報才對。”
陳市長和黃永軍頓時一個激靈,顧翰林是江城本地人不稀奇,但是東大的大四學生這個身份,就太有意義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把顧翰林樹立成典型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當然,前提是顧翰林必須要活著。
正當陳市長準備發布命令,黃永軍摩拳擦掌準備領命的時候,張萌萌又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說道:“啊,對了,翰林哥他說要去主廣場救一個同事,好像叫陳雅的。”
陳市長頓時眼前一黑……陳雅?我的女兒?
黃永軍頓時一個激靈,我勒個去,這個顧翰林難不成是陳市長的女婿?看陳市長的表情也是頭一次聽說顧翰林這個名字,難道說這是陳雅這小姑娘自己偷偷談的朋友?唔,東大可是國家重點大學,建築系的高材生,也是配得上陳雅的,又這這麼玩命救人,這尼瑪是英雄救美啊,這事兒要是還不成……那可能嗎?
我勒個去,顧翰林這小夥兒必須要完好無損地救出來啊,出了岔子,市長千金還不生吞活剝了我?
黃永軍頓時就像火燒屁股似的跳起來,一邊發布命令,一邊就直接帶人親自擠進主廣場疏散加救人,一條路服務,不找到顧翰林和陳雅,誓死不歸啊。
這時候根本就沒工夫拉什麼警戒線,同時也是不想讓人情緒緊張,所以警車和救護車就是最自然的警戒線,漢江廣場的入口處兩側就是這麼隔離開來的——意思很簡單,想看熱鬧的就在警車外面看,不要進來干擾警方的行動,不然直接拘捕。至於熱心市民想搭把手幫忙的話,自然可以直接進來,抬個人、搬個東西,或者幫助聯防隊員維持秩序什麼的。
這些熱心市民一半都是年輕人,聽到張萌萌的那一番話,頓時就激動了,立刻就把照片和影片發到了微博、人人、微信朋友圈裡,這種集中爆發似的發帖頓時引起大範圍的圍觀和轉發。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出來的,顧翰林“後退哥”的大名開始風靡一個個朋友圈,同時在微博上以爆炸性的速度被轉發,還有人開始@東大的官方微博和官方微訊號,以及相熟的建築系教授和同學。
顧翰林在還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悄無聲息地出名了,一個小時不到,曲文松教授,乃至李明亮和梅馨等人,就全看到了顧翰林這個名字。
曲文松高興的不行,看到東大、建築系、顧翰林,這三個連在一起的關鍵詞,他幾乎可以百分百地確定,這個“後退哥”就是顧翰林無疑了。
於是曲文松當即撥通了系主任乃至校長大人的手機……別的不說,起碼扣在顧翰林頭上的那頂“搶人女友致其懷孕並墮胎”的帽子,應該重新徹查了,這種漏洞百出的事情,不是顧翰林同學的恥辱,而是在嘲笑東大校領導的智商。
原本計劃中會比較難的關節,現在在“後退哥”的光環下,一切都變得容易了。領導們紛紛表示,只要確定顧翰林就是個那個“後退哥”,只要江城市對顧翰林做出表彰,那麼學校一定會給顧翰林同學一個交代的。
當然,徹查的工作,現在就應該開始做了,不然等到江城那邊一旦開始表彰顧翰林,東大這邊再動手,就顯得被動了。
於是又是在顧翰林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最擔心的問題,已經在朝最好的方向發展了。
同一時間,正在瑪格麗特西餐廳裡推杯換盞、酒酣耳熱的區領導們,突然發現區長李忠虎一動不動了,兩眼發直的樣子,似乎是……喝醉了?
一個陪酒的女主任笑嘻嘻地湊過來嗲聲嗲氣地說道:“領導,咱倆喝個交杯酒唄?”
李忠虎頓時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女主任的嫩臉上,吼道:“喝你麻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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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任直接就被打懵了,心說難道領導換口味,不喜歡這個調調了?好吧,領導的需要就是我的需要,即便口味再重一些,也要服務好領導才行啊。
不過沒等女主任反應過來,李忠虎已經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走了,頓時一屋子的領導都有些蒙圈兒了……這是什麼情況?
女主任見大家都看著自己,頓時委屈的不行,說道:“我不還是和以前一樣嗎?你們誰知道老闆最近換口味了嗎?”
這時候區長秘書李剛滿頭大汗地從門外走來,攔住了李忠虎。
“老闆,你現在不能出去。”李剛急匆匆地說道。
“陳市長都去坐鎮了,媽蛋,你讓我不要去?”李忠虎頓時更加生氣了,粗糙的手掌又和李剛的嫩臉親密接觸了一番。其他領導一聽說“陳市長”、“坐鎮”這幾個關鍵字,頓時都是一個激靈,齊刷刷地看向牆上的液晶電視。
偌大的液晶屏幕上,正在播放著江城電視臺對踩踏現場的採訪,背景中剛好能看到陳市長在親自指揮。
整個包間裡頓時一片鴉雀無聲,每個人的額頭都沁出了一層系秘密的冷汗。
李剛死死地攔著李忠虎,大聲說道:“老闆您現在不能出去啊,陳市長的脾氣性格您是知道的,全區的領導現在都滿身酒氣呢,您現在就,就剛好撞到陳市長的槍口上了。”
李忠虎頓時身子一僵,臥槽,小李說的有道理啊,不去還有事後轉圜的餘地,要是去了這黑鍋就背定了。
而這個時候的顧翰林,對黑暗中的那些翻雲覆雨還一無所知,他扶著江邊的欄杆,朝黑漆漆翻滾的漢江江面大聲嘶吼:“陳雅,你在哪裡?”
這時有個女人掙扎出水面,嗆著尖叫道:“我在這……救我……”
話還沒說完,女人又沉進江水裡,顧翰林不敢耽擱,隨手把路上撿到了手電筒塞進身邊一人的手裡,吼道:“你給我照著,我下去救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