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銘列不太痛快,好心不被人接受,任誰也不痛快。
但他的這份好心,我還真不能接受。
除了因為要儘快回洛城之外,他和穆林深之間的恩怨過往也是我必須顧及的。
"列總,您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非常感謝,只不過,"我頓了一下,微笑說道:"他在洛城很忙,讓我來也是不得己,事情處理完了我得趕緊回去,不然他會擔心。"
戰銘列目光凜冽,"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他身受重傷,生死難料,不是嗎?"
他把話挑得這麼明,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瞪大了眼睛看了他半晌,手心滲出冷汗,"列總這話從何說起,是誰在造謠?"
"造謠嗎?"戰銘列逼近我一步,沉聲說道:"你以為馮力為什麼敢這麼大膽?他不就是因為知道這個訊息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長州和洛城的聯手,他能知道得這麼快,這麼準嗎?"
我腦子裡轟然一響,手緊緊握住,其實我一直以為,訊息是從洛城走漏的,是孟海南或者穆林深身邊有人告訴了馮力,但我沒有想過戰銘列說的這種情況。
長州...和洛城勾結?
我回頭看了看那些忙碌的人,說實話,我讓阿鵬把他們的手機收起來,也沒有指著能夠查出什麼來,無非就是杜絕一點兒走露訊息的可能罷了。
現在經戰銘列這麼一說,倒是很有這種可能。
那,馮力的死...
我後背忽然冒出幾分寒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跟我走。"戰銘列忽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腕,就把我往車那邊拉,我抗拒,跟他說讓他等等,我會自己查出來,也會小心,阿鵬聽到動靜也急忙跑過來。
他上前來攔,還沒有站穩,戰銘列抬腿就是一腳,阿鵬的身手不錯這我知道,但是我沒有想到,這一招阿鵬就佔了下風,連我這個外行也能看出他不是戰銘列的對手。
但阿鵬依舊不肯放棄,繼續向前追,"列總!您不能這樣!否則的話..."
"否則怎麼樣?"戰銘列冷聲說道:"難道你還想糾集你這些人造反嗎?"
阿鵬一咬牙,腦門上的青筋都迸了起來,"反正,我不能..."
他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聽到海風中有人凜然道:"列總此言,也不是不可能。"
我聽到這話,全身的血液都像瞬間湧到心臟,四肢一片冰涼,我尋著聲音望過去,有人從不遠處的暗影中穩步而來。
他走得很穩,明明不快,卻眨眼到了近前,路燈光線裡,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衣袂翻飛如浪,在他身後飄灑。
他眉目冷俊,目光映著不遠處的怒濤,沉黑如潭。
穆林深。
他身後跟著阿珏和孟海南,一步一步走到我和戰銘列的近前。
穆林深的目光在戰銘列握著我手腕的那只手上一掠,"列總,管得太多了吧,我的女人還是交給我自己比較好。"
他說罷,伸手來牽我的,戰銘列在最後一刻松了手,我的手落在穆林深的手中。
暖,他的指尖探入我的掌心,觸控到冰涼的汗,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怎麼這樣涼?穿得這麼少,不聽話。"
他說罷,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衣服上是他身上的清冽香氣,很淡,卻清晰。
我雙手緊緊抓著衣服,大口聞著他的氣息,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
他怔了一下,眉頭狠狠的一皺,隨後不管不顧的擁我入懷,我用力回抱了他,悶在他懷裡痛哭出聲。
我沒有時間去責怪,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感激,感激上蒼,讓我失而復得。
良久,他鬆開我,我抹幹了眼淚,這始終不是說話的地方。
戰銘列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詫異,"你沒事?"
穆林深輕笑,"怎麼,列總很希望我有事嗎?"
戰銘列抿抿嘴唇,低聲說道:"既然沒事,為什麼要..."
穆林深笑意一斂,攔下他的話說道:"這就不勞列總費心了,你只需要把馮力帶走,把死因查清,我也會吩咐下去,盡力配合就好。至於其它的,列總日理萬機,還是不要操心了。"
戰銘列冷笑,眼中噴薄著怒意,"穆林深,你最好明白珍惜兩個字怎麼寫,別拿著人心不當回事!"
他說罷,轉身大步離去,沒有再回頭。
穆林深也沒有再說什麼,低頭擁著我,帶我回了車裡,他的車停在暗影裡,他什麼時候來的,我完全不知道。
他讓我在車後座上,擁了我一會兒讓我等他一下,很快回來,我拖住他的袖子,抬眼看著他。
他無奈的笑笑,笑容裡有幾分酸楚,漆黑的眼睛裡清晰映著我蒼白憔悴的模樣,眼淚大顆大顆的順著眼角往下掉,他輕柔的替我抹去,不住的安慰我。
但我就是不肯放手。
他最終探了一口氣,衝著不遠處的孟海南叫了一聲,孟海南過來,他說先把這裡都交給孟海南,他回青雲樓,一切明天再說。
一直回到青雲樓,我都沒有鬆開他,他抱我回了辦公室,關上房門。
房間裡很靜,還沒有開燈,外面街上的燈光從窗子進流洩進來,五彩斑斕,有些夢幻。
我太怕這是一場夢,一鬆手他就不見。
我看著他的臉,雙手環住他,踮腳夠到他的嘴唇,輕輕吻了吻。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主動,怔了一下,隨即手掌扣住我的後腦,兇狠的吻住我。
我回應他,努力的回應,感受他,在他的懷裡氣喘吁吁,直到我快要緩上氣,他才肯鬆開我。
難忘的一夜。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我好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好覺,感覺上次好像是上輩子的事,縮在被子裡,渾身痠疼,臉上不禁有些發燒。
我暗罵自己沒有出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他在一起,總是有這種嬌羞的小女人心態,這都是什麼鬼?
明明昨天晚上面對馮力的時候還是女土匪,一碰到穆林深就...
我縮在被子裡琢磨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他是怎麼來的?什麼時候到的?不是在重症監護室嗎?!
這一連串的疑問我後知後覺的想要追分,起身想穿衣服,這才想起來衣服都被地扔到地上和浴室,早不能穿了。
這下慘了,沒了衣服,光著身子質問也沒了氣勢。
門一響,有人走進來,我急忙又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又沒有動靜,我輕輕睜開一條縫,發現穆林深正提著紙袋子在床邊看我。
我立即窘迫得不行,連要問的問題也忘記了。
他輕笑,揉了揉我的頭髮說道:"睡夠了沒有?肚子餓不餓,起來吃點東西?給你買了小包子,要不要吃?"
我點點頭,他把紙袋子遞給我,說衣服在裡面。
我讓他轉過身,他笑,卻遲遲不動,見我急了,這才晃著手說道:"你穿,我去洗手。"
看著他進了浴室,我才急忙開始穿衣服,從裡到外,所有的衣服都有,尺碼也正好,我心裡嘀咕,卻又甜蜜。
剛穿好他就洗手出來,把吃的擺好,讓我過去。
我去洗漱,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很憔悴,臉色也不太好,但眼睛裡的神采又回來了,那種亮晶晶的樣子,是遮也遮不住的。
白深深啊...你這輩子,只怕是逃不開和穆林深的糾纏了。
包子很好吃,其實昨天一到這裡的時候我也買了,只是沒吃出來是什麼味道。
我想起昨天剛到的時候,那一連串的疑問又冒出來,我問道:"你什麼時候到的?不是受傷了嗎?"
穆林深苦笑道:"我以為你不會再問。"
"怎麼可能!"我鼓著腮幫子,"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多麼難過嗎!"
其實我應該大發一頓脾氣,這些天如同在油裡煎水裡煮,就算是跟他撒一頓潑也難解心頭之恨,但是...我看著鮮活的他,卻根本做不出來。
他點點頭,"我知道,都知道。我跟你一樣難過,看著你的樣子,都要心疼死了。"
"那..."我忍不住又落下眼淚,手指卻緊緊抓住他。
穆林深回握我,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這時有人敲門,他惡聲惡氣的說進來,孟海南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著我微笑說道:"***醒了?吃飽了嗎?"
我點點頭,他笑意更濃,說道:"真是不好意思,這件事情還是由我來解釋比較好,事實上,這件事情是我的主意,我發覺深哥身邊有內鬼,一直在想辦法暗中調查,但這個人隱藏的很深,而且手段高明,我查來查去總是到了關鍵的時候線索就斷了。剛巧,這時出了汽車被炸的事情,當然,事先我們就知道了。"
我暗自心驚,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孟海南繼續說道:"沈小蝶往劉局車上放雷管的時候我就得到了訊息,我意識到機會來了,就想將計就計,所以,就讓深哥和我們演了一出苦肉計,所以的事情都在我的計劃和預想之內,我叭獨算漏了一樣。"
我納悶的問是什麼。
孟海南臉上的笑意收了收,有些許的凝重,"是***你。"
我一怔,"我?"
"對,你對深哥的情意,超乎我的想象,我沒有想到你會難過成那樣,還在醫院裡又犯了一次病,"孟海南有些愧疚的說道:"深哥當時就說要告訴你實情,但被我阻止了,我覺得***已經在對方的視線中,這樣悲傷應該會更容易讓對方相信,但我...真的沒有想到,會讓你痛苦成那樣,我更沒有想到,你會有勇氣有膽量獨闖長州。"
我垂下眼睛,輕聲說道:"如果他不在了,我沒有什麼不敢的。把一切都豁出去就是。"
穆林深用力握了我的手,指尖微微一抖。
孟海南說道:"也正是因為你的無畏,引出了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