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四個妖怪,黑袍男子偏偏說是五個,卻又無人反駁他數錯。若是杜重霄或楊真在此必會輕易發現,有一雙眼突出,相貌怪異的妖怪正輕輕靠在一株松樹前,其身上花色與松樹完全融為一體,望之毫無破綻。
但十分明顯,無論白衣男女,還是黑袍男子一方,俱都覺察到這只妖怪的存在!
在場五人五妖,均是本象靈明境界,即使黑袍男子一方與白衣男女聯手,仍不過是以五對五,勢均力敵。偏偏這黑袍年輕男子語氣卻是輕鬆無比,似乎‘弄死這五個妖怪’根本不需要廢多少力氣!
“厲兄提議甚合我意!雖說你我之間是敵非友,但有妖孽在側,理應安內必先攘外!”白衣男子笑著點頭,似乎很是贊同黑袍男子的意見,但卻是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思。轉頭又望向白衣女子道:“師妹意下如何?”
這白衣男女,正是碧落仙門弟子林長風與雲芊月。
雲芊月玉容恬淡,輕輕搖頭道:“依我看來,莫不如大家一拍而散,各走各路,如此既不傷性命,也不傷和氣,豈不皆大歡喜!”
雲芊月此言一出,黑袍年輕男子與五個妖怪不禁面露怪異之色。所謂人*妖不兩立,大凡修真弟子見到妖魔鬼怪,莫不義憤填膺,必除之而後快!而如今,這個淡雅若仙的少女竟是特立獨行,似乎完全沒看到那邊四個長相兇惡的妖怪一般,準備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的離開了!
“恕厲某不明白,斬妖除魔乃我輩修真之士責之所在,雲姑娘見妖則懼,避而不戰,豈非有失名門弟子身份?”黑袍年輕男子一臉正氣地問道。
“失了身份,總比失了性命好的多罷!”雲芊月微微一笑,嬌軀已緩緩向後退去:“你們魔教與妖族相互勾結也非一日兩日了,若是依了你的提議,豈不是自投羅網?”
厲姓男子聞言面色微微一變,繼而啞然失笑,向虎羊鹿狐四個妖怪道:“喂,你們再不動手,人家可就走了!”
虎妖與羊妖正要有所動作,卻被狐妖攔了下來,其面帶媚笑向厲姓男子道:“若要留人,厲公子為何不先動手?”
“正是!不如等厲公子先動手,我們再全力配合為妥!”羊妖摸著山羊鬍,陰陰地附和道。
虎妖與鹿妖聞言不禁面露恍然之色,望向厲姓男子的目光充滿著懷疑。虎妖脾氣暴躁,大聲吼道:“厲冥,少在本大爺面前耍花招,讓本大爺為你打頭陣,你坐山觀虎鬥?呸,你想的美!”
“哎,和你們這些傢伙配合真是太難了!”厲冥嘆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動手好了!”說罷右手一招,一柄黑色巨斧已出現在他的手掌之中。
這柄巨斧形體猙獰,寬大如巨扇的斧面上,隱刻有魔神之像,斧柄亦刻有魔龍盤旋。周身散發出濃濃黑霧,陣陣兇戾氣息撲面而來。
“去你大爺!”人隨聲至,厲冥身形一晃已出現在虎妖身前,黑色巨斧挾著鬼哭神嚎之聲,向虎妖當頭劈下。
虎妖猝不及防,匆忙將手中厚背砍山刀迎上,但聽鏘的一聲劇響,厚背砍山刀已成碎片。黑色巨斧以無堅不摧之勢直劈而下,將這只本象靈明境的虎妖一劈兩半!
與此同時,厲冥身後的兩個女子一施長鞭,一使雙鉤,直撲向狐妖與羊妖。
這一慘變,實令羊鹿狐三妖驚駭欲絕。他們未料到厲冥竟會對虎妖施以辣手,更未料到已有本象靈明境的虎妖會經不住厲冥的一擊。
眼見兩個黑衣女撲來,狐妖與羊妖怒上心頭,分別做法,但見彩煙滾滾,黑沙飛揚,齊向兩女迎去。
‘風起無形,附於天地,變幻莫測,萬物俱驚。’
就在這時,一道狂風忽起,向羊妖與狐妖席捲而去,不但將煙霧沙塵吹散,甚至將羊妖與狐妖吹卷至半空不停旋轉。
只見一身白衣的林長風手捏法訣,其身後現出一異獸虛像。其頭如孔雀長尖角,身如花鹿生豹紋,脅生雙翼,尾似黃蛇。陣陣大風源源自虛像出湧出,正是林長風以本象之力,一舉將羊妖與狐妖困住。
鹿妖見狀不妙,口中忙唸唸有詞,身形化為一道青煙,竟是準備棄同伴不顧而欲逃走。
“唵!”一輕柔的真言之聲響起。鹿妖忽覺全身酥軟,身形竟自半空中而跌下。而就在此時,一柄巨斧從空中劃過,血肉橫飛之中,鹿妖已被腰斬為兩斷,五臟六腑灑了滿地。
面上沾了不少鮮血,厲冥轉頭向不遠處的雲芊月笑道:“雲姑娘這六字真言法咒,施的真是恰到好處!現在以五對三,管教這些妖怪當場伏誅!”
望著渾身鮮血,兇戾有若魔神一般的男子,雲芊月淡淡一笑搖頭說道:“厲公子錯了,不是以五對三,而是以三對三!恕我等失陪了!”
厲冥聞言不禁露齒一笑,目中難掩欣賞之色,道:“雲姑娘如何忙著要走,待將妖孽掃除乾淨再走不遲!”
“只怕那時,想走也走不成了!”雲芊月微笑搖頭,用手一指場中道:“厲公子再不去幫忙,恐怕你的屬下會有危險哩!”
這一邊,羊妖與狐妖已現出本象,乃是一隻曲角羊與一隻紅毛狐狸。各施法力擺脫了旋風的控制,與兩個黑衣女戰到一處。曲角羊裹著風沙,頭上雙角如利刃,奔跑衝撞竟是異常兇猛。而紅毛狐不但散出陣陣狐臭惑敵,更是豎起如槌巨尾,連砸帶掃,迫的對手忙於應付。
隱匿於暗處的變色妖心中充滿無比的仇恨,他早知道人類狡猾而不可信,魔教與妖族早有約定,然而這個厲冥卻背信棄義,對他們忽下殺手。若非厲冥偷襲,虎大何至於慘死?
身軀與四周落葉雜草融為一體,緩慢而有耐心地向場中爬去。很快,他出手的機會來臨了。使長鞭的女子因吸入了狐臭反應不及,被狐妖一尾擊飛,正落於變色妖藏身處之前。
變色妖驀然撲出,而在撲出的一瞬間,身軀已現出變色龍本象。大口張開,佈滿肉刺的長舌如離弦之箭直向女子的脖頸刺去。
厲冥轉身望去的一刻,便是持鞭女子躲閃不及之時。
“吽!”第二聲真言,自雲芊月口中發出。
那現出本象的變色妖身軀一震,長舌不禁失了準頭,哧的一聲刺入了持鞭女子的左臂,毒液隨之湧入。
持鞭女子悶哼一聲,背後長鞭虛像有若靈蛇扭動,唰的一鞭頓將變色龍的軀體纏了個結實。‘碎’!隨著女子一聲輕喝,鞭身化作細長利刃猛然收緊,立時將變色龍妖絞成了無數肉塊。
一舉殺了變色妖,然而持鞭女子也因中了劇毒,一頭栽倒在地。
厲冥左手一招,已將中毒女子吸了過來,向雲芊月一拋。自己卻舉起巨斧,直向狐妖撲去,口中笑道:“所謂菩薩皆是大慈大悲,不知雲姑娘能不能做到見死不救無動於衷!”
雲芊月暗歎一聲,伸手一揮,那中毒女子已被她輕輕置於地上。見其面色青黑,傷口黑血不止,再不醫救則必丟性命。口中輕吐‘唵’字真言,一顆光芒璀璨的如意寶珠平空生出,在女子傷口處輕輕摩挲一週,則黑氣盡去,血復鮮紅。
“師妹,何必救她!”林長風邁步走了過來,面上難掩厭惡之色。在他看來,這些魔修者亦是窮兇極惡,逆天作亂之輩,與妖孽也沒什麼分別,不殺之已屬萬幸,更勿論救之!
“我們走罷!”雲芊月微微搖頭,轉身移步欲走。然而只走出三步,便又停住了腳步,玉容微微變色,身後忽現明月光華。
一隻巨大的血手印挾著滿天血光毒火,直向雲芊月拍來。
林長風亦大喝一聲,背後風神虛像劇烈晃動,一股巨型龍捲從中湧現,直向血手印迎去。
巨大血手印落下,龍捲風被生生拍散,餘勢不止,重重拍在了雲芊月頭上的明月光華上。
轟的一聲,激起血光萬道。雲芊月立足之處,一切草木皆被血光毒火焚的乾乾淨淨,地上巨大的五道指印赫然醒目。而雲芊月身後明月光華已是黯淡了幾分,玉容稍顯蒼白。
“不錯不錯,竟然能接得下貧僧這一擊,不愧為碧落仙門弟子!”伴隨著慈和的聲音,一紅袍番僧出現在了林地之中。
其身形健碩,肥頭大耳,身穿大紅僧衣,全無半點出家人之慈悲之像。
無論是林長風,還是正與兩妖搏鬥的厲冥,見此僧出現俱是一驚。“妖僧極樂!”
妖僧極樂視旁人於無物,只是笑咪咪地望著雲芊月,雙目中流露出貪慾之色,柔聲問道:“這位女施主,可願與貧僧共參歡喜,同證大道否?”
“呢!”雲芊月口誦六字真言,身後明月光華已轉為黃色。黃色為不動如來之法色,自生本智之光,清貪慾,斷妄想。
極樂只覺得一股佛願之力浸入心中,頓生紅粉骷髏,皆是虛妄,無我無欲,方是大道之念。然而他境界高深,雖遭慧明大師與東方墨聯手重創,受傷不輕,但到底是有本象真妙的境界,只在瞬間便已密宗歡喜**驅除了這股本智願力。
正欲說話,就見那白衣少女低眉垂目,法相莊嚴,足下生出千瓣蓮花。
一絲淡淡地笑意,自雲芊月唇邊出現,其右手輕抬至胸前,三指輕合,指間緩緩生出一株六色婆羅花。
這是!?極樂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懼意,口中發出一聲大喝,身後驀然現出大歡喜天之像。頓時yin靡之聲大作,無數luo男iuo女於各勢姿勢交合,淡粉色的煙霧亦無聲無息地瀰漫四周,整個密林之中陷入一片極樂之境。
雲芊月拈花微笑,玉指輕彈。那株光芒四射的婆羅花輕輕飄飄向極樂飛去。
花開六瓣,綻放白、綠、黃、藍、紅、黑六色光芒。六片花瓣分別代有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六意。可斷除瞋恨、貪慾、吝嗇、嫉妒、傲慢六毒。圓滿此六度波羅蜜者,可堵塞六道之門,超脫六道輪迴,可生百千萬法,正覺無上佛道!
六色婆羅花開,萬千邪魔寂滅。道道祥光泛起,無數luo男iuo女均淨化消散,yin靡之聲亦隨之消退,甚至連大歡喜天之像亦呈痛苦之色。
極樂面上現出難以置信之色,這少女境界遠遜於他,然而所施佛法卻正是一切邪術的剋星,若假以時日,對方修為精進,他便萬萬不是其對手!
咬破舌尖,將一口鮮血噴向身後大歡喜天虛像之上。大歡喜天像立時變得清晰有若實質,其男相越發勇猛,女相越發yin蕩。極樂的手中亦多出一枚色彩鮮豔的銅鈴,輕輕晃動,陣陣悅耳的聲音便傳入各人耳中。
鈴聲入耳,幻由心起。
只聽兩聲慘呼,羊妖與狐妖皆被厲冥生生劈死。厲冥眼中出現了千萬兇獸惡鬼,心中殺意沸騰不息,手持巨斧劈砍不休。
而兩個黑衣女子則面色潮紅,眉眼間春意無限,竟是互相擁在一起,嬌聲呢喃道:“公子,快來疼疼奴家!”
雲芊月心中亦生起一絲波動,隱約間似見到杜重霄的身影出現於眼前。其雙目之中含著熱烈情火,伸出雙手向她擁來。雲芊月下意識地閃身躲開,卻聽得對方說道:“芊月,你不是前世對我有所愧疚麼?你不是要償還情債麼?為何還要躲我?”
是啊!自己這一世豈不就是為了償還情債而來!雲芊月輕嘆一聲,遂停下腳步,任由杜重霄向她摟來。
就在雙手即將觸及到她衣角的一刻,一陣清涼之意從雲芊月的心口處生出。雲芊月明眸頓時恢復了清明,連退三步,避過對方一摟,同時玉手一指對方,口中輕喝真言:“叭!”
幻象碎去,卻覺得頭上血雲壓頂。雲芊月本可躲避,然而看到面前痴痴站立,雙手停留在摟抱姿態的林長風,不禁暗自嘆息,身後明月光華大現,將林長風一併籠入其中。
血手印一擊之下,明月光華破碎,雲芊月一口鮮血噴出,嬌軀搖搖欲墜,卻堅持未倒。然而一張玉容已蒼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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