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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君王意

時惜華走後,墨痕便彷彿失了魂的傀儡,再無期盼。寧浥塵便安排了人,將他送去了冥界,兌現對時惜華的承諾,助他輪迴轉世。這一系列事都完成了,她才返回了人道。

而她回去的途中,並沒有察覺身後跟著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影子。

離宮的第二日,寧浥塵到驛館與尋蹊會和,又藉著她的車馬,重回宮中。

魔道,月闕。

黑袍加身的黑影人恭敬立在屏風外,向裡邊道:“公主,臣去查探了,此番那位去人道,現在正與一位天道的指路仙子混在了一起。似是,想利用那仙子做什麼。”

泣幽姬聞言,冷聲道:“你跟著她,在皇宮外守著,小心行事。找個機會,使得那仙子與她反目,幫著我們來做事。”

黑袍人應下,便離開了月闕。

尋蹊一見寧浥塵,便告知她:“我用盡了渾身解數,才向那些使臣們爭取到了時間,拖到了去那威遠將軍府參加壽宴之日之後為最後期限。那日若見著了他,明了他的心意,不管前路有多坎坷,也不願與他再錯失了。”

寧浥塵笑得深沉:“五日之後,望你如願。”

足有五日時間,夠她佈局了。

寧浥塵求見了璟煜。他原本正處理軍機要務,一聽她要見自己,便將諸事暫時擱置到了一旁,在東閣見了她。

寧浥塵已命人沏好了茶,等著璟煜過來。一見到他,便道:“皇上才用完午膳不久,便這般辛勞。不如先歇歇,喝一盞茶,消食解膩。”

她太瞭解璟煜的喜好了。璟煜一見小几上湯色金黃,色澤明亮的那杯茶,昔日溫柔歲月歷歷在目,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其實不偏愛頂級名貴的茶葉:“老君眉?”

寧浥塵將茶盞遞過去:“這是我素日裡喜歡喝的,比不得那些名茶珍品,但也別有一番滋味,皇上嘗一嘗?”

璟煜接過,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很難不去聯想,真的是她回來了。他緩緩飲下一口,喉頭微動,飲下往日溫暖時光。

“我聽說,皇上責罰了司天監,將他關入了天牢?”寧浥塵接過璟煜的杯盞,放回小几上。

璟煜道:“他口出狂言,不僅詛咒巫鹹國與我國交惡,還妄議湘王,實在可惡。”

他心中又有些不快,看著寧浥塵道:“你是想替他求情?”

“不,我是聽到了司天監的進言,他說郡主若要和親,只能嫁給皇上。我覺得,此言甚是。”寧浥塵才不會擔心元迦會出什麼問題,堂堂仙尊,一個人道天牢望向困住他,簡直是無稽之談。

“你明明知道,朕並不屬意於她,自你來了後,也不喜歡後宮再新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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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浥塵向他拜下,略顯鄭重其事:“懇請皇上以國事為重。若因為專寵於我而致使不能與巫鹹國交好,我便真是罪人了。即使集三千寵愛在一身,我也不會愉悅的。”

璟煜靜靜坐著,垂著頭,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了一聲,好。

他起身欲走,又示意寧浥塵不要再跪著。他拉起她的雙手,臉上是錦緞成灰般的哀涼:“你知道,朕的後宮,為何一直沒有皇后,只有副後嗎。”

寧浥塵婉言道:“大約是無人配得上皇上,可與皇上伉儷情深。”

“不是。因為朕曾承諾過心愛的女子,皇后之位永遠是屬於她的。”

說罷,璟煜便回去他的殿中,繼續忙於國事了。

寧雨辰臉上的柔情消散地一乾二淨,冷眼望著璟煜的背影。都說百無一用是深情,可君王的深情,害得她與心愛之人陰陽相隔,又家破人亡,委實承受不起。

她轉頭又安排了幾個較為可靠的人,去了尋蹊所在的驛館,見了那幾位巫鹹國的使臣。

五日很快便過去,威遠大將軍非比尋常,璟煜賞臉去了他府上,自然也帶著寧浥塵。

鄒仁澤的次子與三子兒子正在迎客,長子鄒和頌,便在府內招待來賓。

而寧浥塵也兌現了對尋蹊的承諾,也將她帶去了威遠將軍府。尋蹊在兩名使臣的陪同下,姍姍到來。從進入鄒家大門這一刻起,她的內心便有了期待。

府內張燈結綵,賀壽恭維的話語,也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鄒和頌保持著笑臉,一一招待。他臉上的笑意,在見到青衣女子的那一刻,便凝滯了。

隔著三丈之遠,穿過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二人再次相見了。

鄒和頌放下手中事宜,也顧不得保持貴族公子的謙和風度,往尋蹊這邊擠過去,終於站在了她身前。

“尋蹊姑娘,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尋蹊搖搖頭:“我很好。”

鄒和頌的表情剋制著,然而巨大的欣喜之情還是從眼睛中表露出來:“姑娘到底是哪裡人士?我找了許久,可總沒有訊息。”

尋蹊身旁的使臣用力咳嗽了兩聲,微微上前,向鄒和頌抱拳行禮:“少將軍,這位便是巫鹹國的郡主。今日是陛下恩賜,特許郡主也來拜會大將軍。”

“郡主?”鄒和頌極是意外,難以接受。

此時,鄒仁澤在侍衛的跟隨下,頗有氣勢地來到大廳:“諸位來賓的到來,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先請入座吧。”

璟煜帶著寧浥塵,也隨後到來。鄒仁澤和所有人皆垂首下跪,不敢直視。鄒和頌和尋蹊也不得不停止交談,退避在一邊。

璟煜到他身前,道:“鄒卿起來吧,今日是你的壽宴,不必太拘泥於禮數。”

鄒仁澤得到了示意,便起身,又請璟煜在主位坐下:“皇上,請上座。”

璟煜便攜著寧浥塵,在主位上坐了。得到他的示意後,壽宴才正式開始。一時間絲竹管弦之樂想起,明豔嫵媚的舞姬紛紛入內,呈上頗具喜氣的舞蹈。

璟煜將一杯酒推至寧浥塵面前,靠近她,幾乎在她耳畔道:“今日,你可能飲酒了?”

寧浥塵聞言,渾身一怔。她剛進入皇宮之時,用了女子每月的那個事情做藉口,以躲避他的親近,算算時日,這段時期該已過了。她決定裝作不懂他的意思:“我不勝酒力,不論怎樣的日子,都是不飲酒的。”

璟煜卻只是勢在必得的一笑。

寧浥塵不去看他,將注意力轉移到下方,尋蹊和鄒和頌分別坐在兩邊,遙遙相望。而她身後的兩個使臣,略帶敵意地直視著鄒和頌。他們又相視點頭,達成了某種默契。

舞姬們剛好完成一曲,在退下的時候,兩名使臣站起了身,一人高聲道:“中原舞蹈,美則美矣,不過少了些靈動情致在裡頭。這些美人彷彿一個個瓷娃娃似的,千篇一律。”

“哦?巫咸使臣,難道你們不僅會運鹽製藥,還精通舞藝?”鄒仁澤聞言,見他們在此等場合公然挑釁,眼底泛起一抹寒光。言下之意,便是他們小門小戶,只知道做一些粗活,並不懂大雅之事。

另一位使臣笑道:“大將軍莫要見怪,我們巫鹹國,居於高山流水之間,歌舞都是浸染著自然的靈氣的。其中,以郡主之姿最為動人,可謂天女下凡。”

寧浥塵接話道:“若郡主果真這般驚華,不如便趁著今日這樣的日子,為皇上和大將軍舞上一曲?”說罷,眼如鉤子一般勾勒璟煜一下。

璟煜便笑道:“尋蹊郡主,你便讓朕和這些臣子,開開眼界吧。”

他又對寧浥塵道:“不知比起凝美人如何。”

寧浥塵只是勾了勾唇:“郡主是天女,我只不過是一個魔女罷了。”

尋蹊本來見手下兩位使臣這般舉動,便有些出乎意外,又聽璟煜這樣說了,便知無法再推脫,只好道了聲是。她不急不緩地行至中央,朝鄒和頌所在之處投去一個眼神,彷彿說著,此舞為你而作。

使臣取下腰間的竹笛,吹奏出天籟般的聲音。

尋蹊踩著樂聲的節奏,翩然起舞。果真如使臣所言,一舉一動都有著渾然天成的靈動勁,與皇宮內千篇一律的華麗舞蹈截然不同,她每一個回眸與笑意,都驚為天人。

一舞罷,在一瞬的靜寂之後,在場便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與掌聲。尋蹊向璟煜微微彎腰行禮後又退下,朝對面望去,還是只在意鄒和頌的反應。

“不錯,賞!”璟煜看了,也讚賞不已。

兩位使臣徑直到了璟煜身前,齊齊跪下。其中一位取出了一塊白絹,高舉過頭頂:“皇上,這是國主親筆書寫的手諭。國主期盼能與靖朝結秦晉之好,永享平和。”

璟煜身邊的人接了手諭呈上,璟煜看了,便道:“國主美意,朕也不能辜負。朕也希望能與巫咸和平共處。既然如此,便封尋蹊郡主,為蹊美人吧。”

“什麼!”尋蹊與鄒和頌雙雙出聲,皆站了起來,在一片坐著的高官權貴中,顯得尤其突兀。

鄒仁澤向鄒和頌投去一個嚴厲的眼神,示意他坐下。鄒和頌意識到失態,便先坐下了。

尋蹊上前道:“皇上,請您三思。前些日子您因洛神舞,封了凝美人。今日又是看了一舞,便要封我為美人。若是被心存不軌之人聽了去,怕是會說您,沉迷女色。”

璟煜的手放在膝蓋處,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郡主多慮了。世間美人多如雲煙,可無一能出阿凝之右。朕封凝美人,是情,封你,卻是巫鹹國主之意。郡主也不希望看到兩國交惡吧?”

尋蹊擰著眉頭,迫不得已道了聲是。她微微抬頭盯著寧浥塵,目光似是斥責,又似憎惡,還有不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