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苦笑道：“那可不成啊小叔，您要是撤了，不等於把我也坑了麼。”
譚啟德哈哈大笑道：“所以說，你今天這個電話讓我挺驚訝的，王宏偉把你放到梧桐縣農業局去，說明這個人還是挺知人善任的，或許他已經打聽清楚我倆的關係了也說不定。
高遠你放心啊，你去了梧桐縣任職，小叔肯定會挺你到底的。小叔也知道你打電話過來是為了什麼，我承諾的一千萬扶持款，等你正式上任後會按時打過去的。
不過小叔還有一個條件。”
高遠立刻說道：“也請您放心，王書記已經做過指示了，這筆錢會劃到專項賬戶中去的，沒我的簽字，任何人不得動用。”
譚啟德笑著說道：“你小子很聰明，是個從政的好材料，那就這麼說定了，等你上任後，我就讓財務把錢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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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心中落了聽，說聲多謝小叔的支援，聽那邊掛了電話後，他才把手機扣好。
盤算了一下，市財政支援了五百萬，金橋集團這邊的一千萬也能如期給付，還有省建行承諾的一千萬低息貸款，高遠覺得，有了這兩千五百萬打底，上任後開展工作就不會太艱難了。
但前提條件是一定要把這筆錢牢牢地抓在自己手裡。
還有一件事情讓他十分疑惑，譚啟德提到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高遠琢磨了半天後才鎖定了目標，應該是湯繼平那個王八蛋。
這個猜測在吃晚飯時得到了證實。
還是魚米之鄉，仍舊是那個被改名為“議事廳”的包間。
高遠、陳寧、劉巖、楊光，外加一個齊採菱圍桌而作。
一個利益小團體初步成型。
抽著煙，高遠問劉巖道：“賤人，說說吧，都摸到什麼情況了？”
劉巖清清嗓子，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結果一開口就暴露了本來面目：“草他娘的！哥們兒撒出去十幾個人，摸了整整兩天才把梧桐縣的情況搞清楚了。
湯繼平那個混蛋簡直不幹人事兒啊，大樓、廣場修的那叫一個氣派就不說了，結果我們一打聽，全他娘是貸款建設的，縣委縣政府大樓造價一個億，那個全民健身廣場造價三千萬。
現如今梧桐縣財政上滿腚都是窟窿，堵都堵不住的那種，縣裡各大銀行的人不僅堵財政局的門，連縣委縣政府大院兒的門都敢賭，縣長泉學忠一到上班的點兒就找各種藉口出去躲債，當地老百姓都說他是梧桐縣史上最窩囊的縣長。”
高遠早就聽陳寧說過這個情況了，對此只是呵呵冷笑。
齊採菱卻聽得直吸涼氣，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氣呼呼說道：“湯繼平那個王八蛋真是該死啊，自己胡搞一通，得了政績升官了，卻把一屁股爛賬留給了下一任，這種不負責任的狗官，拉出去槍斃五分鐘都是輕的！”
端著茶杯抿了一口，劉巖笑道：“齊局先淡定些啊，您要想罵人，聽我說完後再一起罵也不遲。”
陳寧吐出口煙，說道：“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還摸到什麼訊息了？尤其是我們高局最關注的農業方面，情況如何？”
劉巖嘁了聲，不屑一顧道：“農業方面的情況更糟糕，前幾年政府號召老百姓種這個種那個就不提了，就說去年，在政府的號召下，全縣各鄉鎮老百姓種植了五千多畝蘋果，樹苗據說還是從登州市引進過去的，登州蘋果萊城梨嘛，全國聞名。
梧桐縣的自然氣候也適合種植蘋果樹，自然獲得了大豐收，但政府組織老百姓種植了，卻沒找到銷路，這就造成了大批蘋果全爛在老百姓果園裡了，往外處理，兩毛一斤愣是沒人買，瑪戈璧的，老百姓們連農藥錢都沒收回來啊。
現在跟老百姓提什麼種植產業，大家別說積極響應了，全都在罵大街。”
高遠苦笑道：“這就是領導不作為、亂作為帶來的連鎖反應啊。老百姓是最講究實際的，你不能給老百姓帶來實惠，還坑的大家血本無歸，老百姓就會罵娘。”
齊採菱板著臉說道：“真不知道湯繼平這種人是怎麼升上來的。”
陳寧冷笑道：“新娘子洞房——上面有人唄。”
瞪他一眼，齊採菱臉都紅了。
高遠也咳嗽了一聲，提醒陳寧說話要注意分寸啊。
當了兩年半警察，陳寧的洞察力不是蓋的，這貨早就看出來高遠和齊採菱有些啥了，嘿嘿一笑，說道：“有些人自個兒心虛，可不能誤會別人話說得直白。”
“沒完了是吧？”高遠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寧當即止住了這個話題，話鋒一轉，說道：“得好好計劃一番，你下去後怎麼開展工作啊，畢竟你帶著那麼大一筆錢下去，要說沒人眼紅，怎麼可能？基層那些官員我太瞭解了，為了搞錢，真會不擇手段的。”
劉巖也說道：“我還打探到一個訊息，梧桐縣有人說，金橋農業要在縣裡建設中藥材種植基地，湯繼平給常務副縣長廖金生打了電話說，可以先把種苗給老百姓們發放下去，建塑料大棚的扶持款暫時先不要發放，大棚建設也可以緩一緩，等資金全部落實到位了，再給種植戶發放一部分即可。
他媽的，這是在打你這筆錢的主意啊。”
破案了！
高遠眯著眼說道：“湯繼平這是逼著我把他那些照片放出去啊。”
陳寧一聽就來了精神，忙問道：“照片？什麼照片？”
高遠從電腦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來遞給陳寧。
陳寧接過來，取出一沓照片一看，立刻樂得見牙不見眼了，哈哈笑著說道：“精彩，真他娘的精彩，沒想到咱們湯副市長還挺猛。瞧瞧這張，王曉梅的表情也太誇張了吧，湯副市長牙籤一樣的東西，真能讓她那麼嗨？”
劉巖和楊光也湊了過來。
一看，劉巖也樂得不行了，“臥槽！這娘們兒都快飛起來咬人了！”
楊光則是滿臉通紅。
陳寧嘿嘿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禽獸你手裡居然還掌握著這種大殺器，這要是往王宏偉辦公室裡一塞，湯繼平的仕途之路就算走到頭了。”
劉巖搓著手眼珠子鋥亮道：“這個可以有！”
高遠點了根菸，說道：“不到萬不得已，這種上不了檯面的陰招能不用還是不用吧，一旦形成習慣，很難改正的。”
一晚上沒怎麼說話的楊光此時開口說道：“遠哥說得對，再者說湯繼平身後也不是沒靠的，雖然不至於怕他的靠山，但也不至於把人得罪死了。遠哥這次下去，還是得想辦法先樹立起威望來，讓一眾幹部職工們服氣，甚至畏懼，他們才不敢打這筆錢的主意。
要不然的話，這點錢都不夠他們禍禍的。”
拍了下楊光的肩膀，陳寧笑道：“可以啊小眼鏡，沒看出來你還有這心思呢，話說得確實沒錯，不把威望樹立起來，高遠的工作就很難開展。但這個威望如何樹立呢？很頭疼啊。”
飯吃的差不多了，高遠站起身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下午接到通知，明天我就要下去了，寧子的事情大機率還得拖一段時間，不過也好，我跟楊光先去摸摸情況，等把梧桐縣的情況摸清楚了，你再去上任也來得及。”
陳寧說道：“也只好如此了。差點兒忘了，我家老頭兒讓我轉告你，梧桐縣分管農林牧漁的副縣長張存曉是自己人，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去找他辦，老頭兒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
高遠點點頭，說聲知道了，抬腿往外走。
齊採菱也找了個藉口跟著他離開了。
身後響起陳寧和劉巖淫蕩的笑聲。
隔天一早，高遠從床上爬起來，見齊採菱還在春睡，一條雪白的腿赤裸裸暴露在清晨的空氣中，俏臉上掛著被滋潤後心滿意足的笑意。
高遠不由得捂著老腰嘆息一聲，哥今天上任啊，昨晚還那麼放縱，這也真是沒誰了。
走進衛生間，放水、洗漱，穿戴整齊，高遠沒打擾美人春睡，拎著一個旅行箱一個電腦包悄默聲出了門。
在院門口買了六個包子一袋豆漿，打車奔市委大院。
豐田霸道是不能開去梧桐縣了，在這個對公車使用規定並不嚴格的年代中，不出意外的話，農業局應該有局長配車。
高遠索性把車留給了劉巖，讓他好生保養著，時不常開出去遛遛。
在市委大院跟蔡薇、楊光匯合後，高遠上了蔡薇的帕薩特，加上司機一行四人往梧桐縣趕去。
梧桐縣在江陵市的東南方向，出了梧桐縣，就是池城市的地界了。
一路上，蔡薇很沉默，沒有主動跟高遠交流兩句的意思。
高遠也樂得清靜，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瞥他一眼，蔡薇會心一笑，心說這個小家夥還挺沉得住氣，別的不說，憑這個穩重的性格，就是個能幹成事的人。
一個小時後，車子開進了梧桐縣地域，開始顛簸起來。
司機嘟囔了一句這什麼破路？
高遠猛地睜開眼，拍拍司機的肩膀說道：“王師傅靠邊停一下。”
司機老王點點頭，把車停在了路邊。
高遠推開車門走下去，看著坑窪不平的道路，瀝青有明顯補過的痕跡，高遠嘆聲氣上了車，對司機說道：“王師傅，走吧。”
老王重新開車上路。
蔡薇拍了下高遠的胳膊，說道：“任重道遠啊。”
高遠咧著嘴說道：“我是農業局長，又不是公路局長，修路的事情可不歸我管。”
蔡薇笑了，“別忘了你還有個縣長助理的頭銜，這不是副處級，勝似副書記的職務，縣領導真要是給你安排些分工，你也拒絕不了不是？”
一個戰術後仰，高遠雙手抱胸，淡然說道：“除非領導們瘋了，否則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薇姐你應該清楚啊，哪有領導嫌自己手裡的權力不夠大的？”
蔡薇點頭道：“這話倒是沒錯，把權力爭取到手不容易，再想讓他們把手裡的權力放出去就更難了。”
說話間，帕薩特開進了縣委大院，在氣勢恢宏的辦公樓門前停了下來。
梧桐縣委縣政府一班領導幹部已經等候在辦公樓門前了，見車停穩後，縣長泉學忠率先快步走過來。
見蔡薇從車裡走下來，泉學忠熱情地伸出手說道：“蔡處好，歡迎蔡處來我縣視察指導工作。”
蔡薇淡淡笑著跟他握下手，目光環視全場，見梧桐縣四大班子的領導們，除了仍在省城養病的縣委書記李延良之外，該來的全來了。
蔡薇知道這是官場的潛規則，上級領導來訪，必會全員到崗，以此來體現對領導的尊重。
儘管對這種大張旗鼓高接遠迎的做派不滿意，但蔡薇也能理解同僚們的感受，她對泉學忠說道：“我可不是來視察工作的，今天來梧桐縣，是受了王書記和陳市長的指派，給縣裡送幹部的。”
泉學忠笑著望向高遠，鬆開手後又把手伸向他，說道：“我沒猜錯的話，這位就是高遠同志吧？哎呀，高遠同志還真是年輕有為，今後我縣的農業工作，就拜託小高局長多多上心了。”
這話說的，似乎意有所指啊。
接過泉學忠遞過來的手，高遠打量著他，一米七出頭的個子，四十來歲的年齡，體態頗為健碩，一張抖擻的國字臉，透出一身領導範兒。
“泉縣長客氣了，年輕沒錯，有為可不敢當，初來乍到，今後請泉縣長多關照。”淡然一笑，高遠說道。
這是不肯接話啊，你可別說沒聽懂我話裡的意思。
泉學忠嘆聲氣，說道：“小高局長也不必自謙，說實話，梧桐縣這幾年的經濟發展始終落後於全市其他區縣的平均水平之下，縣裡的日子不好過啊，還好市委領導把高局長派過來了。希望高局長的到來，能幫助我縣儘快脫離貧窮落後的面貌。”
高遠心裡冷笑不止，這就憋不住了？一張嘴就跟我聊什麼縣裡的日子不好過，明擺著就是惦記上我帶過來的那筆錢了，如此赤裸，你泉學忠那點小心思還真是一點都不加掩飾啊。
笑了笑，高遠說道：“我盡力而為吧。”
泉學忠沒能從高遠的嘴裡聽到他希望聽到的那個答案，不由得對高遠有點意見了，這個年輕人未免也太滑頭了一點，我把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奈何人家根本就不肯表態。
泉學忠也很無奈，心裡想著，再慢慢想辦法把錢從你手裡摳出來一點吧，反正你也跑不了，雖說是市管幹部，但總歸在我這梧桐縣的一畝三分地上任職不是？
尷尬一笑，泉學忠說道：“來，我給小高介紹一下其他領導。”
在他的介紹下，高遠跟縣委副書記、人大主任、政協主.席、組織部長、副縣長們挨個握手。
讓高遠感到挺不可思議的是，梧桐縣委常委班子裡面居然有兩名女性，一個是縣委副書記劉夢媛，一個是組織部長秦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