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第646章
“莫懷明，我看錯你了。”
漠然而冰冷的聲音落下之時，莫懷明眸中頓時浮現出一抹無法掩飾的頹然。
他張了張嘴，又伸出手，卻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螭夢仙子一臉陌生地凝視著她，眼簾之中充斥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失望與麻木之色。
曾幾何時，她身為靈獸宗那一代弟子之中最受推崇的第一美女，無數弟子與翹楚都對她傾慕不已。
但螭夢仙子卻偏偏對莫懷明情有獨鍾，甚至最後還與他結為道侶，成了後者的結髮之妻！
螭夢仙子向來倔強，而且頗有主見，性格極其要強，這一點凡是與她同代修行的弟子都心知肚明。
所以莫懷明能幸運地娶到螭夢仙子，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螭夢仙子主動地投懷送抱，讓莫懷明白白地撿了個大便宜。
許多與莫懷明同一時代的靈獸宗弟子，皆是對此氣惱不已，但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你再怎麼努力地去追求，也比不上螭夢仙子主動倒貼！
而莫懷明在得到螭夢仙子的青睞之後，自然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修為一路突飛猛進，每過多少年就一躍成為了那個時期的第一人。
當然了，單千秋後來居上那是後話了，莫懷明與螭夢仙子結為道侶時單千秋尚處在低谷之中，並未醒轉。
對於莫懷明而言，螭夢仙子就如同上天降下的一樁恩賜與良緣，他如獲珍寶一般對螭夢仙子百般呵護。
這也是人之常情，突如其來的喜事自然是讓莫懷明受寵若驚。
那個時期的莫懷明意氣風發，展現出前所未見的修煉天賦，最後終於力排眾議，讓那些對他看不慣的人閉上了嘴巴。
莫懷明原以為這些已經過去了，沒有誰再會對他與螭夢仙子的佳緣再指指點點。
但此刻當螭夢仙子的話音落下之時，他卻如遭雷擊似的，整個人都陷入了僵硬之中。
他錯了嗎？
莫懷明開始叩問內心，為了宗門而犧牲女兒，的確讓靈獸宗逃過了招惹通天山的一劫。
但等到溪靈盛會結束，靈獸宗的人馬復歸宗門之時，莫懷明又將以何面目去面對自己的女兒？
莫鴻羽自小便天真爛漫，生活得無憂無慮，莫懷明與螭夢仙子給她提供了無比優渥的環境和條件，讓她能夠刁蠻任性地走到今天。
對於這個女兒，莫懷明早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的心頭肉、血中骨，無法割捨。
誰要敢對莫鴻羽動什麼歪念頭的話，莫懷明第一個就要他好看！
然而通天山聖子葉唯的到來，卻擊碎了莫懷明長久以來建立的信念！
他發現在面對自己無法抵抗的敵人時，一切的手段都顯得蒼白無力！
哪怕屹立九州近萬載，靈獸宗也依舊無法與底蘊級勢力抗衡，更別說是底蘊級中頂尖的存在——通天山了。
面對通天山，靈獸宗毫無還手之力，對方只需派出一位長老便可讓靈獸宗舉宗上下嚴陣以待！
而如果真的撕破臉皮，那麼只待通天山大軍壓境，靈獸宗的道統便將徹底灰飛煙滅！
這對
於靈獸宗來說，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等於是徹底斷絕了傳承！
莫懷明承受不起這個罪責，所以只能選擇在女兒和宗門之間選擇其一！
他選擇了宗門，放棄了女兒。
對靈獸宗來說，莫懷明的選擇無異於拯救了靈獸宗千千萬萬的弟子和後裔，是靈獸宗的救世主。
可對於螭夢仙子而言，莫懷明卻是親手斷送女兒幸福的罪魁禍首！
是以在雙重拷問之下，莫懷明的心防也已經開始崩潰！
他呆呆地看著螭夢仙子，忽然喉頭一甜，嘴角溢位猩紅的血跡。
此刻他心如刀絞，不知如何去面對螭夢仙子。
他五內俱焚，簡直像是嚐盡了世間所有的酷刑。
螭夢仙子笑了，笑得很悽然，同時也彷彿在嘲笑莫懷明的選擇。
“莫懷明，老孃當年真是瞎了眼選擇了你。”她低聲說道，狹長的眼縫鄙夷地看著莫懷明。
“夢兒……”莫懷明張了張嘴，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還有臉喊我夢兒……你還記得我懷著羽兒的時候，你是怎樣向我保證的嗎？”螭夢仙子漠然地看著她，彷彿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記得……我記得啊……”莫懷明不斷咳血，但眸中卻佈滿了血絲。
“你記得？不，你不記得了。你早就不是當初的莫懷明了，而只是靈獸宗的一個峰主罷了！”螭夢仙子搖了搖頭，眼神陌生地說道。
莫懷明渾身僵硬，卻根本想不到用什麼話語來反駁。
的確，螭夢仙子說的不錯，此時的莫懷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他了，而是靈獸宗舉足輕重的旭日峰主！
當年的他，曾在莫鴻羽尚未出生之時，在螭夢仙子的面前保證過，如果誰敢對自己的女兒心存邪念，莫懷明定會讓他嘗盡世間所有的酷刑！
但此刻面對他曾經的誓言，莫懷明卻壓根生不出動手的念頭。
對方是通天山的聖子葉唯，東域極道級勢力的超然存在！
哪怕是再借給莫懷明十個膽，他也不敢向葉唯動手！
葉唯的身份擺在那裡，只要靈獸宗膽敢忤逆他的意志，就等同於向通天山宣戰！
屆時，通天山兵發天南之地，頃刻間便可令靈獸宗灰飛煙滅！
“你的確是羽兒的生父，但你沒有權利去決定她的幸福！”螭夢仙子銀牙一咬，一字一句地說道，“就如同當年的我，哪怕所有人都在阻撓，我都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你！”
轟！
莫懷明心中轟鳴，若橫遭五雷轟頂。
“嗡——”
他跌倒在地，束縛著螭夢仙子的法力鎖鏈也消散一空。
“我絕不會容忍任何人將羽兒奪走，哪怕他是通天山聖子……也絕對不行！”此時，螭夢仙子毅然決然地轉身，語氣決絕地說道。
說完，她踏前一步，欲前往葉唯與方顯的棲身之所，與所謂的通天山聖子理論一番。
然而未等她動身，天空中便是傳來一股強大的法力波動，生生地將她的身形壓回了地面。
“長老？你也要阻我？！”螭夢仙子驀然抬頭，而後聲嘶力竭地問道。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無可奈何的嘆息。
“唉……夢丫頭，你這是何必呢？”
洛尊堂緩緩降落在螭夢仙子的面前，面帶慚愧地看著二人。
“他是個窩囊廢，但我不是！”螭夢仙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莫懷明頹然地坐在地上，對螭夢仙子的話置若罔聞，緊接著低聲說道：
“我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連自己女兒的去留都決定不了。”
一股背上、自責的濃郁暮氣，從莫懷明的身上溢散開來。
螭夢仙子嬌軀一顫，但倔強得並沒有轉身。
她知道自己的話或許深深地傷到了莫懷明，但哪怕再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也會義無反顧地說出來！
莫鴻羽何嘗不是她的心頭肉？
天底下沒有誰比母親更加疼愛自己的女兒。
二十幾年來，螭夢仙子並不是對莫懷明毫無感情的。
相反，正是因為用情至深，她才痛苦不已。
莫懷明的選擇她的確可以理解，但卻不會去原諒！
把莫鴻羽交給通天山聖子葉唯，就等同於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
莫鴻羽雖然在容貌方面繼承了螭夢仙子的優勢，可以說是天生麗質姿容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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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於通天山聖地而言，再美麗的女子也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
葉唯會缺少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服侍麼？
他是通天山的聖子，麾下的僕人恐怕不下數百人，其中容貌絕美的女子絕對不在少數！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是輪番去給葉唯侍寢，莫鴻羽恐怕也要排到幾百名之後！
而葉唯此來靈獸宗點名要帶走莫鴻羽，肯定是因為有其它不可告人的企圖！
螭夢仙子猜測，葉唯定然是在修煉某種需要以女修的身子作為爐鼎的功法，尤其是年紀較小的貌美女修為妙！
要麼就是葉唯喜好女色，看到滿意的目標便想要據為己有！
總之，以葉唯的身份來看肯定是不缺女人的，那麼他強行帶走莫鴻羽肯定是有原因的。
而這個原因十有八九是要把莫鴻羽當做爐鼎，任意採補！
螭夢仙子身為女修，又豈會不知那些被當做爐鼎任意採補的女修，最終的下場會是怎樣的悽慘？
若是善終也就罷了，脫離了葉唯的魔爪或許還能苟且存身。
可螭夢仙子知道，女兒的性子歷小就不受管教，如果不小心觸怒了葉唯，肯定會慘遭葉唯的毒手！
若當真如此，螭夢仙子和莫懷明都會悔恨終身！
“懷明，你不必過於自責，你為了宗門大計而犧牲小羽的幸福，老夫對此感激不盡。”洛尊堂聞言，頓時深呼一口氣道。
“但老夫又豈能讓你成為此等不義之輩？”
莫懷明與螭夢仙子俱是一怔。
“嗡——”
就在此時，洛尊堂身側的虛空驀然間波動，緊接著一道身影從其中踏步走出。
當此人現身之時，莫懷明臉色一驚，隨即浮現出一抹驚喜之色！
如果此人站出來幫忙的話，或許女兒的事情真的能夠有所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