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間,兩道人影快步走在小路上。
說是走,其實與飛也差不多了,兩人身法極為高明,踏草無痕,身影一閃即逝。
其中一人看起來頗為年輕,他面容堅毅果敢,身穿玄色道袍,長髮隨意紮起,一派灑脫氣質。在他肩上還趴著一隻紫紅色小鳥,奇怪的是,小鳥居然有四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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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中年人相貌就不敢恭維了,他看著獐頭鼠目,左右兩邊各有一撮鼠須,一對小眼睛時不時的骨碌碌亂轉,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
中年人身穿文士袍,只是身體卻極不自在,不時扭動一下,或抓耳撓腮一番,看得出,他很不適應這件衣袍。
這奇怪的組合,自然就是剛從西昆侖下來的殷志強、吉吉以及剛收的小弟土撥鼠妖灰土了。
灰土傷勢不輕,所以調養了幾日才下山,殷志強也趁著這幾天初步煉化了芭蕉根,目前正在自己體內溫養。
“那個……大人,我可不可以不穿這種衣服啊?”化作人形的灰土苦著張醜臉問道。
殷志強貌似漫不經心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回過頭去,淡淡說道:“灰土,你可知我為何會收你做手下?”
“呃,屬下不知。”灰土目光低垂,搖搖頭回道,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殷志強停住草上飛身法,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你連吉吉都打不過,我還執意收下你,就是看中了你的狡猾……額,聰明才智,所以以後你就是我的智囊軍師,這文士袍正符合你的氣質。”
灰土臉色更苦了,他倒是覺得自己一身毛髮就很好看,偏偏眼前這個年輕的大人非要他變作人形,還非要逼著他穿這種繁瑣的衣服。
“嘿嘿,鼠頭軍師。”這時,趴在殷志強肩頭的吉吉突然開口,一臉的嘲諷之色。
灰土臉色一窒,卻是敢怒不敢言。
前幾日,眼前這麻雀大的小鳥對他拳打腳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已經被吉吉打怕了。
這就是實力不如人的下場啊,得,咱就好好幹一幹軍師這份貌似很有前途的職業吧。
不過他退縮了,吉吉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鼠頭軍師,不知哪個又醜又臭的傢伙說過,說什麼偉大的土撥鼠打死也不化作人形?”
灰土一聽只覺得牙疼。
這話他確實說過,他也一直以偉大的土撥鼠一族為榮,可誰讓自家大人要去人類世界呢。為了方便行事,殷志強給了他兩個選擇,一是縮小身體裝作寵物,另外一個選擇就是化作人形。
寵物和人形,他很容易就屈服了,選擇化為人形。
畢竟,寵物老鼠是要裝進籠子裡的!
灰土幽怨的目光投來,殷志強也有點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打算做個和事老。
“好了吉吉,灰土現在是自己人,你也不要老是欺負他。灰土,吉吉從小被我慣壞了,脾氣不好,你多擔待一下,還有,我們以後會經常出入人類社會,所以你要抓緊時間適應,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修行,畢竟讓世界適應你很難,而你去適應這個世界就容易許多。”
殷志強的勸說讓灰土眼前一亮,世界適應我很難,但我適應世界就容易許多?
妖丹後期相當於人類的化神地仙,人類練氣士歸了真我,就是化神中期,再感悟到天人合一就可突破到後期,那時便可稱作地仙。
妖丹期與此類似,但妖族更為注重血脈,只要血脈積累夠了,再加上部分感悟就可以突破進階,因此,對於【真我】、【天人合一】的感悟比化神地仙要差太多。
殷志強的一番話在現代社會看來並不算什麼,隨便一個公司職員都懂的道理,也經常被老闆管理層當做雞湯灌給新進職員,這樣新人才容易管理。
可灰土一個土生土長的散修妖怪哪裡聽過這番“道理”?這兩句話下來,他心頭隱隱有所觸動,停滯不前的妖丹後期修為竟有一絲進步跡象,這讓他又驚又喜,同時,殷志強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不愧是陸壓道君的唯一弟子。
而殷志強給新來的下屬灌下兩口雞湯後也是一怔,人一定就要去適應環境,適應世界麼?適應就是順天?不適應就是逆天而行?
突然,他腦中想起了曦兒曾說過的一句話:“……順天、逆天,存乎一心。”
人,永遠只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所謂順天、逆天,不過是不同手段而已,都是為了讓結果更符合自身利益罷了。
老天爺強大,你順從他,感悟他,就能從他身上學到許多有用的知識和道理,讓自己越來越強大。
當自己強大到一定程度了,很容易就會對這個世界造成極大破壞,所以老天一定會壓制你,那時你還願老老實實順從嗎?
殷志強搖了搖頭,此時他想到了很多,未來的路怎麼走,他已經有了個初步的計劃。
“修行即修心,娘娘和陸吾大哥誠不欺我也。”
他長嘆一聲,收回思緒,說道:“此前是我想岔了,我們不必急著趕去殷都,既然入世修行,就要有個修行的樣子。”
兩人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意變化,灰土是他的手下,自然聽其吩咐,吉吉早就習慣以殷志強為主,點點頭便繼續趴著修煉了。
於是就看見山野中兩個人放慢了腳步,不過那速度仍不是常人能比的,至少日行數百裡不成問題。
……
就在此處東方一百多裡處,一場慘烈的廝殺正在展開。
“旁皋,束手就擒吧!”一道洪亮的聲音在上百人廝殺的戰陣中響起。
“呸!休想!”一道正浴血奮戰的魁梧身影吐出一口血沫,罵道:“我殷商後裔只有戰死的勇者,沒有投降的鼠輩。”
“噗嗤”一聲,一柄長刀劃過他的後背,魁梧身影悶哼一聲,反手就是一錘,將偷襲者連人帶馬砸成肉泥。
“父親,你放下我,自己逃吧。”這時,一道幼小身子從他懷中鑽出,含淚叫道。
“太幾,不許哭!”旁皋氣喘吁吁,仍不忘對自己還不到十歲的兒子訓斥道:“太幾,你要記住,你父是旁皋,祖父是女防,曾祖是惡來,高祖是飛廉!一門忠烈,勇冠三軍,皆為大商肱骨!吾之一門,從來都只流血……不流淚!”
“是,父親,兒記下了!總有一日,太幾定會為高祖、曾祖、祖父們報仇雪恨!”太幾聞言急忙擦去眼淚,幼小的臉上滿是堅毅。
“哈哈哈……”
旁皋欣慰大笑,催動胯下坐騎,舉起巨錘衝入戰陣之中,一錘下去就是一片敵人被砸下戰馬。
“真乃猛將也!”
之前勸降之人身掛金色鎧甲,顛著手中巨斧,目露欣賞之色。
他再次喊道:“旁皋!武庚叛亂已然伏誅,商紂王子嗣盡滅,你又何必愚忠下去,頑抗到底?只要你下馬投降,自縛雙手,我辛免作保,免你罪責,前程榮華享之不盡。”
“哈哈哈……”旁皋一聽,悲憤大笑,“我呸!逆周犯上作亂,以臣伐主,是為大逆不道!此乃國仇!殺我曾祖、祖父、父親,此為家恨!國仇家恨,令吾徹夜輾轉,難以入眠。辛免,試問如果身負國仇家恨者是你,你會降嗎?啊?!”
面對旁皋的悲憤喝問,辛免目光微微一黯,他知道,如此猛將是決計不可能降了。
“唉,可惜了……”
“傳本將命令……全軍出擊,殺無赦!”
雖然可惜,但職責所在,他,是大週中將軍,對於誓死不降的叛軍,只有一個字
殺!
雙腿一夾,催動胯下寶馬,辛免身先士卒,突入戰陣之中。
旁皋乃是甲級武者巔峰,他的手下無人是其一合之敵,必須由他親自出馬才能將此人斬於斧下。
“噗,噗!”
一連串砍瓜切菜般的聲音,辛免來到旁皋近前,看著被旁皋護在懷中的太幾,不禁搖了搖頭。
自身都難保,還要護著一小兒?
“逆賊,受死!”
大喝一聲,揚起巨斧就要將旁皋斬於馬下。
旁皋聽到大喝聲,急急架起巨錘頂住,然而一股巨力傳來,差點將其手中巨錘打落,饒是如此,他仍感到自己臟腑已然破開,一口夾雜著碎末的逆血噴出。
甲級之上!
辛免赫然是甲級之上的武者!
辛免搖搖頭,見旁皋面如金紙,便再次揮動巨斧,這要是砍實了,必將其連人帶馬斬為兩段,連他懷中的太幾也不能倖免。
“保護將軍!”
“將軍快走!”
“將軍……”
這時四周大商殘餘將士突然奔來幾人,飛撲至旁皋身前。
就聽“噗噗”連響,巨斧一口氣將幾人劈開,鮮血灑了一地。
旁皋目眥欲裂,可他此時受傷極重,滿腔恨意堵在胸腔吼不出來,緊緊摟住太幾的手臂上青筋暴突,顯示內心的恨極。
在他身後又撲上數人,其中一人將手中寶劍往旁皋座下千里寶駒屁股上使勁一插,千里馬發出一陣痛呼,頓時帶著旁皋和太幾快速朝西方飛馳。
“弟兄們,你們先走,保護將軍,我們來斷後!”將劍插入寶馬屁股後的偏將大吼一聲,帶領剩下之人撲向大周將士。
在他們身後又撲上十幾人,均為乙級武者,紛紛揚起兵刃,殺入敵陣之中。
剩下的二十餘騎神情悲痛,雙目赤紅!卻不敢違抗軍令,狠著心腸,咬牙調轉馬頭呼嘯離去。
後面看著這一切的辛免臉色微微動容,好一個令行禁止、有情有義的虎軍!
“旁皋,惡來之孫,治軍果然厲害!”
“不過……犯上作亂者,殺殺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