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
轎車行至百老匯路口。
南田雲子看了一眼後視鏡,對司機說道:“不要轉彎,繼續直走。”
左轉是禮查飯店方向。
右轉是提籃橋監獄方向。
直走是使館區,包括美英法日蘇廉比利時等國使館都在附近。
原定去禮查飯店,南田雲子臨時改了主意,司機立刻關了剛開啟的轉向燈。
柳戈青略一思索,對張森說道:“別跟了,右轉!”
轎車朝提籃橋監獄方向開去。
開出了一段路,張森問道:“組長,怎麼不跟了?”
柳戈青說道:“再跟就要被發現了,他們在反跟蹤……這是什麼地方?”
“前面是提籃橋監獄。”
“剛剛那個路口,左轉是哪裡?”
“百老匯大廈、禮查飯店,再往前是公和祥碼頭、匯山碼頭,外灘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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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戈青笑道:“張森,有你這個活地圖,去哪裡都不擔心走錯路……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回去!”
轎車在路口兜了一圈,原路返回。
沿著馬路一路向西,街上的轎車漸漸多了起來。
張森放緩了車速。
柳戈青留神注意每一輛停在街邊的小轎車,雖然猜到南田雲子往這邊來,但是不知道具體地點。
終於,在禮查飯店門前,發現了南田雲子乘坐的小轎車。
車裡沒人,連司機都不知去向。
像這種高階飯店,如果進去到處亂竄找人,肯定會引來懷疑,那樣一來,反而給行動增加了難度。
柳戈青吩咐道:“張森,找個好位置,停車,熄火。”
張森把車停在花壇邊上。
這裡不僅視野開闊,而且旁邊還有一株矮樹遮擋,從禮查飯店出來的人,看不到這邊停著一輛車。
轎車熄了火,兩人坐在黑暗中。
柳戈青四處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這個地方不錯。”
張森問道:“組長,我們進去嗎?”
“不,就在這裡等。”
“我們只有一把槍……”
“張森,我看過你的檔桉,射擊科目甲等,算得上是神槍手了。”
“您過獎了,神槍手可不敢當。”
“今天的行動由你來執行,有信心嗎?”
張森稍微遲疑了一下。
柳戈青說道:“算了,還是我來吧,你負責接應……”
張森趕忙說道:“組長,我有信心,就是沒執行過這種任務……”
“身為一名特工,這種事早晚都要經歷,今天就是你的機會!”
“是,卑職明白了。”
“等一下南田雲子出來,你直接過去,這個女人很狡猾,千萬別靠的太近,只要覺得有把握,就立刻開槍!”
“組長,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柳戈青從兜裡掏出香菸火柴,想了想又揣了回去,說道:“來上海快兩個月了,沒回家看看父母嗎?”
張森搖頭:“沒有。”
柳戈青說道:“去看看也沒關係,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人之常情,雖說令尊和我們……”
張森截口說道:“組長,在重慶我發過誓了,我沒有父親,我早和他斷絕了父子關系。”
“唉,好吧,自古忠孝難兩全……”
柳戈青搖頭嘆息著。
……
此刻。
禮查飯店二樓。
日式餐廳包間內。
南田雲子和墨鏡男相對而坐。
“李先生,剛剛在公使路看過的電臺,隨時都可以移交給你。我相信,這批電臺足可以支撐起一個特工部門。”
“除了電臺,其他方面……”
包間拉門譁啦一聲響。
一名神情倨傲,戴著圓眼鏡的日軍少左邁步走了進來。
身材略顯肥胖的翻譯官緊隨其後。
南田雲子站起身頷首致意。
然後分別用中文和日語說道:“李先生,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憲兵隊隊長岡村適山少左。岡村少左,這位就是反蔣義士李世群先生。”
李世群躬身一禮:“岡村少左,久聞大名,幸會。”
胖翻譯給岡村適山翻譯了一遍。
岡村適山哈哈大笑:“我只是一名軍人,哪裡有什麼大名,李先生太客氣了,大家請坐。”
很快,各種精緻的日式菜餚流水一般端了上來。
三人舉杯喝了一巡酒。
南田雲子說道:“李先生,按照之前的口頭協議,特工總部成立後,關係上隸屬特高課。當然了,這只是暫時的,等到汪先生的新政府成立,特工總部就會成為獨立的特工部門。另外,包括槍支彈藥在內的武器裝備,全部由憲兵隊負責提供。今天把岡村少左請來,就是要當面商討一下具體細節。還有就是,憲兵隊會派專人進駐特工總部,如果遇到日僑方面的情況,憲兵隊的人會出面解決。李先生,如果還有什麼要求,現在都可以一併提出來。”
李世群說道:“我想知道,新政府成立後,特工總部的地位問題。哦,兩位想必也知道,我代表的不光是我個人,還有丁墨村先生,他可是國黨政府的少將參議、軍委會第三處處長,如果地位與身份不符,我想,他是不會同意的。”
聽完了翻譯,岡村適山目露輕蔑之色:“李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地位和身份,不是向別人伸手討要的,而是靠能力掙來的!”
李世群澹澹的說道:“我也希望少左能明白一件事,我今天是來談判的,不是來聽訓的。至於說能力問題,只要給我足夠的人手和裝備,我保證,不出三個月,你們一定會看到一個嶄新的上海!”
受到了頂撞,岡村適山有心發作,卻被南田雲子用眼神制止。
南田雲子說道:“李先生和丁先生的能力,我們是相信的,要不然,就不會有這次合作。失川少左是軍人,說話可能不太順耳,還請李先生千萬不要介意。至於說特工總部地位問題,我可以明確做出答覆——相當於省主席級別……”
李世群本是中統特工。
眼見國軍節節敗退,他和丁墨村一致認定,國黨政府大勢已去。
在他們看來,改換門庭正當時。
本著以華治華的理念。
日政府決定扶持汪鏡衛建立新政府。
新政府當然少不了特工部門。
這件事由陸軍省參謀本部負責,晴氣慶胤為具體負責人。
丁墨村和李世群主動來投,正中晴氣慶胤下懷。
按照初步構想,特工總部成立後,丁墨村擔任主任,李世群為副主任,地點設在上海極司菲爾路76號。
日軍華中派遣軍特別撥款,每月為特工總部提供三十萬日元作為活動經費,一次性撥給各種槍械500支、子彈5萬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