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道君不疾不徐，追根溯源，把《五寶道錄》的傳承來歷，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楊震越聽，就越感覺到心驚膽戰。
到了最後，他渾身發寒，似乎血肉骨髓都要被凍結住了。
即便太一道君的霞光璀璨，但他的世界也似乎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色彩，變得暗淡無光。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太一道君竟然如此博識，連《五寶道錄》的根源都一清二楚。
這個破綻，估計是玄陽子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得到的。
當然了，若是一切都按照玄陽子的計劃進行，那麼此時的他，完全見不到太一道君。
但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只要他還在太玄道宗之中，那麼就一直是在太一道君的眼皮底下。
但凡太一道君注意到了他，他又如何能隱瞞得下去呢？
面對這樣的危急時刻，倘若換成了其他人，恐怕早就已經想辦法跪地求饒，或是妄圖逃走了。
但遠超常人的意志與冷靜，讓楊震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他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色淡然，目光堅定。
甚至就連呼吸，也只有最開始的時候，出現了一絲紊亂。
現在，早就已經恢復了穩定，沒有任何的波動。
這種與眾不同的淡定與從容，給人的感覺非常奇特，彷彿太一道君所說的一起，與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楊震似古井無波，眉宇之間，仍是一片平和與淡然。
此時的他，如夜空皎月般，明朗光潔，清幽靜雅。
儘管他穿著樸素，布衣芒鞋，但仍難掩其超世絕倫、與眾不同的瘋子。
更難能可貴的是，哪怕被太一道君道破了關鍵，可他仍能處亂不驚，鎮定自若。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不外乎如此。
這樣的城府……
這樣的冷靜……
這樣的心智……
恐怕整個太玄道宗之中，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饒是太一道君畢生閱人無數，但也不得不為楊震的風姿所動。
似這般天賦卓絕，心志堅韌的青年，很難不讓太一道君生出愛才之心。
但是，楊震所表現得越加優秀，太一道君就越不能容忍其身上出現問題。
這就好比一塊絕世美玉，哪怕只是一丁點的瑕疵，也會影響到旁人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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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成為他太一道君的嫡傳弟子，必須要美玉無瑕！
太一道君凝視著面前的楊震，緩緩問道：“那麼……”
“你的《五寶道錄》，應該是傳承自五蓮宗吧？”
此時此刻，面對太一道君那雖淡然，卻足以洞穿一切的目光，楊震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否認與抵賴。
那既然如此的話，又何必去否認與抵賴呢？
楊震微微頷首，坦然承認道：“前輩所猜不錯，晚輩正是出身魔道五蓮宗。”
“即是魔道中人，為何來我太玄道宗？”
“莫非你們這些魔道中人，以為我太一年老衰朽，不負無上宗師之名了嗎？”
太一道君輕捋頷下長鬚，沉聲質問道。
這話一出，整座計都大陣風雲突變，氣氛陡然凝滯住了。
儘管太一道君並沒有施展任何力量。
但他，畢竟是當世無上宗師，絕頂的人物。
哪怕並未動怒，但其這一番質問，卻比任何疾言厲色，都要更為可怕與恐怖。
在此之前，太一道君展現得平易近人，對楊震更是一口一個“小友”的稱呼。
這樣的親近與平等，可不意味著他就是軟弱可欺、怯懦無能。
他若想要滅殺楊震，眨眼之間便可。
楊震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個時候，不管怎樣的回答，都有可能招惹來萬劫不復的下場。
他稍作思索後，沉聲回道：“回前輩，晚輩聽聞太玄道宗廣收門徒，特來拜師。”
“哦？”
太一道君聞言，不禁啞然失笑，微微搖頭道：“你這小子，避實就輕，很不好！”
楊震拱手行禮，繼續講道：“前輩已經看出了晚輩的出身，晚輩自無可辯駁。”
“不過此番前來太玄山，晚輩的確是為拜師入宗而來。”
“太玄道宗大開山門，廣收天下英才，但卻並沒有說過，嚴禁魔道弟子前來拜師。”
“再者晚輩雖然出身五蓮宗，但卻並未拜任何人為師。”
“晚輩之前所屬的白蓮堂，白蓮蓮主玄陽子道長已經替晚輩拔除掉了五蓮宗的印記。”
“自那以後，晚輩與五蓮宗再無任何干係。”
“此番前來太玄山，即便另存其他想法，但也不算違背太玄道宗的門規。”
太一道君聽完這番詭辯後，頓感好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振振有詞！”
“照理來講，如你這樣的天才，百年難得一見，理應收入我道宗門下。”
“可你出身魔宗，且別有用心，依照門規當斬！”
“但念你在我太玄道宗內，沒有犯下什麼禍事，將你逐出山外，也自無不可。”
“只是你拿了我道宗的孔雀天翎劍，就不能這麼簡單地放你離開了。”
說到這裡，太一道君忽地嘆了口氣。
他繼續又道：“若是放在一百年前，遇見了如你這般的人，不管資質如何卓絕，我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但這一百年過去了，我已經煉化了心魔，殺氣都已經磨光了。”
“怎麼處置你，很是複雜，讓我著實有些為難。”
“不如就讓你說說，我應該如何懲治於你好了……”
說到最後，太一道君竟然詢問起楊震的意見來了。
“這個……”
楊震聞言，不由得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太一道君當年的赫赫兇名，他也是略有耳聞的。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會認為太一道君心慈手軟，不會下手殺他呢？
但是，當思想到達了太一道君的這個境界，與普通人就開始不同了。
殺，或者是不殺，對於太一道君來講，根本就不是問題。
所以，太一道君所顧慮的，應該是其他方面的問題。
畢竟一位無上宗師若真是動了殺心，天底下又有誰能阻止得了呢？
只有找到其中的關鍵之處，楊震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而從剛才的對話情況來看，太一道君表現得平和淡然。
可仔細想一想，若真是一個平和淡然，不與世爭的清淨道人，又怎會在兩三百年的時間內，將太玄道宗發展成天下第一宗門呢？
論起魄力、謀劃、城府、心智、手段等等，太一道君絕對是天底下，最為絕頂的人物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