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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回山

黑鷹在一旁聽的模稜兩可,兩人交談之時並未提及姓名,但聽到首座二字時,他也猜到了些。.org

“之前和你交手的是焰獄峰首座白骨道人?”黑鷹不可思議的問道,而後喃喃自語:“怎麼可能,白骨道人十幾年前就是進入了百骸暢通之境,而且修煉白骨天魔經,煉成身外化身,在宗門大比上大放光彩過,如今修為比當年恐怕更是厲害,你怎麼是他的對手,還殺了他?”

張潛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此事你知曉便是,若再別處提起,給我引來麻煩,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你真的殺了他?”黑鷹往後退了兩步,張潛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寒意讓他極不舒服,“你如今真的還沒進入百骸暢通之境嗎?”

“我說話算話,到了那層境界自然還你自由之身,眼下你隨我會焰獄峰去。”張潛輕輕拂袖,整個人踩著一縷清風飄上了黑鷹的厚背,而後將徐釗抓攝上來。

黑鷹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前受制於人不敢恣意妄為,如今發現張潛實力出乎意料的強大,心中更是敬畏,老老實實的出力,載著兩人朝焰獄峰而去,一路而來正好途經當初容身的那片山林,時隔一年,也不知那白猿如今是否安好,心中略有掛念,便讓黑鷹在空中停留片刻,翻身一躍墜落山谷之中,循著當初的記憶找到了樹冠上的巢穴,便在那陰暗的樹洞中,看到了蜷縮在枯枝中的白猿,身上散發這清澈沁鼻的酒香,無精打采,似有幾分醉態。

忽然聽的人聲,機敏的翻起身來。

看清來人面目,愣了一下,而後嚯嚯的叫了起來,手舞足蹈,神色中滿是興奮與歡喜。

“時隔一年,風景如故,人不似當初,只有你還是這般模樣,沒有一絲煩惱。”張潛伸出手去,在白猿那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

白猿哼哼了兩聲,依舊興奮無比,張開雙臂抱著張潛,腦袋在他肚子上使勁的蹭著。

“當初我承你情義,只可惜你心無貪慾、妄念,我也無以為報,希望你能隨我離開,我設法教你長生不老之術,人之一生太過短暫,又有太多身不由己之苦,不免遺憾,多活兩年,與人鬥與天鬥,縱然艱苦,卻是快事,你可願意嗎?”張潛漫不經心的說道,也考慮這白猿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卻是那日在大道之前拷問自己本心,而得出回答,為什麼不知疲倦、不知恐懼的一味堅強,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白猿仰起頭,似是聽明白了一般,眨了眨眼睛,而後鬆開雙手,撓著自己的腦袋。

“也許簡單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就好像螻蟻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卑微,可是當螻蟻抬起頭看向蒼穹之時,還甘願做一隻螻蟻嗎?”張潛默默說道:“其實螻蟻看人,也同樣的可悲,總在漫無目的的追求,還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荒唐而可笑,可我就是我,怎麼能欺騙自己是一隻螻蟻呢?”

白猿喉嚨中發出低沉的聲音,似在嘆息一般,而後身手抓住了張潛的衣襟。

“那你隨我走吧。”張潛也是明白了他的心意,輕輕抬起手,一股柔和的清風將白猿托起,回到了高空之中。

黑鷹與徐釗皆是有些詫異,未想到張潛去山中片刻竟然帶來一頭白猿。

“師弟,這白猿?”徐釗頗有不解,疑惑問道。

張潛潦草的將當年與白猿一起的經歷說了一遍,徐釗聽的是目瞪口呆,也覺這白猿心性淳樸猶如赤子,十分喜歡。

那黑鷹聽後卻是默不作聲,心中有些複雜,他與白猿同為妖類,自己修為雖然勝過他百倍千百,此時對他卻有種莫名的羨慕,自千年之前,人道昌盛以來,妖修一直處於弱勢,大多數妖類在世間都難有立錐之地,要麼被衛道士剷除,要麼淪為修行者的僕從、奴役,活的十分艱難,他雖然渴望自由,然而真正面臨這種選擇之時,卻有種迷惘的感覺,失去修行者的庇護,自己還能生存下去麼,當初若非被嚴松收為靈獸,自己恐怕早就死於非命,哪有今日。

如今世上妖修,除了自身實力強大至極,有能力自保,大多數妖修的處境都似小姑娘一般,一生擇一良人託付終生,便是最好結果。

顯然白猿遇見張潛是一生之幸,竟將它做朋友般對待。

而他當初在嚴松亦或是嚴世平手下之時,他的境遇可就悽慘許多,被肆意辱沒,活的窩囊至極,毫無尊嚴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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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仔細想想,這半年受張潛挾制,雖然受了不少冷言冷語的威脅,弄得心驚膽顫的,但從未受過任何辱沒,較之當初也更加自在。

張潛這人雖然心狠手辣,殺人如割草,但心思乾淨,卻沒有嚴世平那種歪歪扭扭的齷齪念頭,惹人厭惡,最重要的是恩怨分明。

念及此處,黑鷹心頭那種渴望脫身的想法頓時淡了幾分。

當然根深蒂固的念頭卻也不會瞬間被打破,總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過程,他默不作聲,馱著兩人飛入了焰獄峰的護山大陣,在山門前降下,當即便有幾名弟子上前接待詢問,可當看清來人面目之時,神情之中頓時浮現一抹敵意,若隱若現,似乎在極力隱藏,面色變幻不定,而後見來人步步逼近,這才故作鎮定的說道:“恭迎兩位執事大人返回山門,一路勞頓,請先在前殿稍坐片刻,我去稟報一聲。”語氣雖是平穩,可聲線明顯有些飄忽。

張潛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俯身說話,態度十分恭敬,始終不敢抬頭,雙手抓握,緊張萬分。

“你稟報誰?”他隨口問道。

“首座大人昨天傍晚出關了。”那弟子戰戰兢兢的回答道。

說完他便抬起頭偷偷的瞄了一眼,希望張潛聽聞這個訊息之後能夠稍稍顧忌一絲,他對張潛到沒有明顯的憎惡,只知此人殺人如割草,很辣至極,不敢得罪,然而首座的怒火也同樣不看輕易觸碰,夾在兩者之間,真如命懸一線般,說不害怕那純粹都是騙自己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可不想成為兩人爭鬥中的犧牲品,自然也不會把自己繫結在某一立場上,只想早點脫身,小心翼翼的說道:“他似乎有些事情找你商量……所以……”

張潛聽他所言,心中也明白過來,這些弟子不過是夾在他與白骨道人之間而已,純粹是身不由己,也無心計較。

抬手打斷,道:“不必了,我已經見過首座,他有事離開小溈山洞天,近段時間之內是不會回來了,焰獄峰上下如今全由徐釗師兄代為執掌。”

“什麼?”

徐釗與那幾名弟子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道。

張潛卻也懶得多言,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塊被燒的漆黑變形的令牌,拋了過去。

那弟子慌手慌腳的接了過來,捧在手心仔細一看,臉上表情頓時僵化,就像看到了一個充滿冷意的黑色幽默,令牌上紋路複雜,與外門弟子乃至於內門弟子的制式令牌都不相同,在那花紋中間,刻著一排端莊嚴肅的大字,小溈山焰獄峰真傳第七代弟子白骨道人,雖然被燒的烏漆麻黑,然而上面的字跡卻讓人清晰可見,甚至有幾分刺眼,那弟子額頭上直冒冷汗,隨身攜帶的身份令牌都被燒成這幅模樣,那這令牌的主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不免有些荒謬。

他完全無法說服自己,去相信白骨道人可能已經死了這個推測。

提起衣袖狠狠在令牌上蹭了蹭,拭去上面的黑灰。

字跡更加清晰,更是如假包換。

至此地步,這幾名弟子都已經啞了,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我所言有假嗎?”張潛微微一笑,隨手接過那弟子雙手顫抖遞回來的令牌,收好之後,說道:“你幾人去將內門幾位執事請來,我在白骨觀中等候。”

說罷,便大步朝山上走去。

白骨觀平日清靜無比,沒有弟子主持,之前也只有魯陽負責照看,不過此人也死了多時,道觀之中已經極為荒涼。

迴廊、樑柱這些地方,已經積累了厚厚一層灰塵,正有幾個弟子在打掃,順便修繕上樞院損壞垮塌的建築,自然是白骨道人出關之時發洩怒氣所致,此時見著來人匆忙退至兩邊,也不敢多問,張潛將事情簡單的敘說了一番,而後讓那幾名弟子準備茶點宴客,語氣不溫不火,比白骨道人更容易讓人產生親近與信任,原本幾人心中還有幾分恐懼,忙碌片刻也漸漸平息,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內門之中碩果僅存的幾人便已趕來,態度嚴謹,不敢有絲毫怠慢。

來時幾人便聽先前那弟子提及,雖然含糊其辭並且以猜測居多,但也明白發生了什麼。

張潛敢光明正大的入主白骨觀,事情的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白骨道人十有**是死了,而張潛正是殺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