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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斷臂之仇

張潛處境危機四伏,已露敗相。.org

然而楊繼業臉上也看不見一絲輕鬆,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靜,眉頭微鎖,因此看起來有幾分凝重,往生之劍雖有器靈操控,然而也有力氣窮盡之時,此時已支撐到極限,若非楊繼業用《黃泉魔經》之中的‘八苦煉魂大咒’苦苦相逼,器靈早已消極怠工,劍勢自然停滯,雖說有黃泉碧落大真氣環繞四周,即便沒有往生之劍咄咄相逼,張潛很難對他造成威脅,但讓此人有了喘息之機,這場大戰尚不知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如今不宜糾纏,免得陽山小洞天援兵趕到,橫生枝節。

這般逼迫器靈,也是極為兇險之舉,不僅容易損壞往生之劍,而且易遭器靈反噬。

可楊繼業也是無奈之舉,這張潛的耐性實在太過驚人,體內的純陽真氣也渾厚的可怕,若他彼此互換一下角色,他估摸這自己早已元氣枯竭而死。

“陽山小洞天果然財大氣粗,這人身上到底攜帶了多少枚純陽大丹。”

楊繼業心頭暗忖,同時五指盤結,捏成一個奇怪的手印,體內純陽元氣劇烈的消耗著,一道道奇異的光華自指尖逸散而出,飄向虛空便無影無蹤了,隨即出現於往生之劍內,朝那個三頭六臂、塌胸駝背,模樣畸形的器靈纏去,猶如毒蛇信子一般,帶著一陣讓人心悸的氣息,‘八苦煉魂大咒’是黃泉魔經中一門專門折磨神魂的法術神通,所謂八苦便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熾,神魂若受其纏繞,生不如死。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而今器靈已經力竭,但局勢尚未穩定,楊繼業便只能以此手段逼迫器靈繼續出力。

他這器靈乃是強行煉化三尊人仙神魂凝聚而成,抹去了一切意識,與他只有簡單的從屬關係,完全沒有變通與自己的意志。

楊繼業雖然能輕易將他抹殺,可這器靈根本不知生死為何物,以此威脅也是無用,他力竭了自然便要消極怠工,唯有讓其痛苦,才能讓他聽取命令,然而這‘八苦煉魂大咒’卻非輕易能夠施展,人生八苦自心而生,不似五行靈氣那般容易聚集呼叫,黃泉碧落大真氣乃是黃泉聖水之精華,而黃泉聖水正是洗去亡魂記憶之水,其中包含了太多記憶,八苦之念便須從中攝取,只是如此一來,那辛苦煉成的黃泉碧落大真氣則要分解開來,片刻之間,黃泉長河的規模已是小了兩成。

所幸往生之劍並未停歇下來,否則前功盡棄,這般付出倒也值得,可用上強硬手段,往生之劍卻愈發難以操控,飛劍似一頭歇斯底里的太古兇獸,橫衝直撞。

好幾劍都斬在了空處,效率低的可怕。

不過兩人如今似乎都到了極限,這種毫無水準的胡劈亂砍,若是之前張潛可輕易躲過,可入籍卻有些力不從心,身子就像一片腐爛的落葉,被蕭索的秋風卷的四處飄零,又像是一頭撞進荊棘叢中雲雀,撲騰片刻,已是混身傷痕,看起來狼狽至極,張潛身上在短短片刻間便又多出了六七道觸目驚心裂痕,其中一個甚至有**的鮮血從中滲出,顯然是劍芒已將無息之甲穿透,傷到了他的身體,若非甲衣抵擋,這一劍便能將它半個肩膀從身上斬斷,就像一頭負隅頑抗的困獸。

此時此刻,楊繼業也是在咬牙堅持著,體內純陽真氣與碧落黃泉大真氣都在飛快的消耗,讓他心頭殺機浮動,臉色陰沉,猶如寒霜一般。

往生之劍的器靈已經被‘八苦煉魂大咒’折磨的有氣無力,原本三丈高的身軀已經矮了五六尺,更是消瘦了不少,就像乾屍似得,原本眼神之中兇光畢露,如今也毫無神采,有氣無力,如垂死的巨象。劍勢愈來愈遲緩,然而張潛規避抵擋的動作也越來越勉強,簡直是破綻百出。

嘭!一聲讓人胸膛欲要炸裂的悶響陡然炸開!

張潛一掌推開往生之劍迎面刺向胸膛的劍尖,卻因後勁不足,僅是改變了劍尖刺去的方向,卻未能將往生之劍擊飛出去,長劍沿著肋下飛過,楊繼業找準時機,猛一揮手,便想用劍鋒將張潛身軀拖成兩截,卻未想到劍中器靈已是衰弱不堪,而且被‘八苦煉魂大咒’折騰的意識模糊,已經不怎麼不聽使喚了,結果便慢了半步,將這難得機會錯過了,僅是劍柄砸中了張潛的右肋,發出一聲巨響!不過還是將他整個人橫向擊飛,身形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在空中翻滾著。

楊繼業心頭本是隱含震怒,這器靈不堪大用,錯過如此機會,但轉瞬之間又定了心神,他也沒想到張潛已經弱到了如此地步,竟被劍柄擊飛。

“看來此人已是油盡燈枯了!”楊繼業心頭忽然浮起這種想法。

張潛於空中來回翻滾,空門暴露,可謂處處破綻。

楊繼業先前便已錯過機會,如今自然不會大意喪失,五指虛握,隔空御劍,往生之劍頓時掉頭,朝著張潛直刺而去,同時身形快速逼近,準備以身侍劍,那器靈已經不堪大用了,這一劍刺的歪歪斜斜,力道也弱的可憐,便是刺中張潛要害,恐怕也難以將其身上那件遠古靈寶品質的戰甲洞穿,若讓他緩過勁來,而今自己也是強弩之末,恐有大威脅,便想一鼓作氣將其擊殺,只要將純陽元氣注入劍中,這一劍威力立即可以發生翻天覆地之變化,足以致其於死地。

不過如今飛劍正在高速運動之中,忽然易主極難辦到,劍與自身之間很難建起橋樑,尤其器靈如今已經不聽指揮,只有緊追上去,將劍掌控於自己手中。

長劍歪歪斜斜,朝著張潛胸膛之上刺去。

他整個人處於劍芒籠罩的範圍之內,已如折翼之鳥,從百丈高空向下墜去。

楊繼業須臾之間便已追了上來,他雖然消耗不少,然而體內純陽真氣尚有餘留,而且虛空之中瀰漫碧落黃泉大真氣,他便似水中游魚一般,根本不受阻礙,速度極快,追至往生之劍後面,抬手一掌擊向劍柄,勢大力沉,猶如深海之中巨鯨突然甩尾,渾厚的純陽元氣像是洶湧的暗流朝著往生之劍中灌注而去,原本萎靡不振的劍勢驟然之間兇威大盛,劍光頓時化作一道雷霆閃電,朝著張潛咽喉之處猛然斬去,楊繼業身形似受反震,頓時停滯,懸於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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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微闔,緊盯那化作雷霆閃電而去的往生之劍,雖然眼前局勢,如此一劍定然可取此人性命,但他心頭並未有絲毫輕鬆。

他眼角餘光忍不住朝著東方天際看去,只見遠處陰霾密佈的天空中似有一點若有若無的白光,雙眼雖看不清楚,但他神識已是強橫無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有人正飛快接近此處,殺機凜冽,來勢洶洶,如今已在百里之外,氣息也十分強大,如同一條神駿威嚴的白龍,顯然實力不俗,楊繼業立即便猜到了來人身份,定然是正道中人無疑,先前一戰,他已消耗巨大,如今強敵再犯,他已無力交戰,看來斬殺此人之後,立即便要脫身離去,否則受困於此,凶多吉少。

可眼下局面,該如何脫身?再施展‘輪迴之遁’雖可擺脫此人,但輪迴之遁消耗巨大,實力再受折損,眼見痊癒的傷勢恐怕又要復發,讓他心頭生出一股煩躁。

逃脫並非難事,而是逃脫之後如何在這兇險的環境中生存下去!

這都並非關鍵,他如今擔憂之事是牛頭鬼將已入南蠻之地許久,那青城山大洞天的遺蹟恐怕不日就要出現,而自己身負重傷,實力不濟如何前去探查?

心頭正想著,忽然之間臉色驟變。

並非是因遠處逐漸接近之人的緣故,卻是被那個已被他當作死人的人陡然震駭,他身上氣息已經逐漸消散,微弱至極,身如折翼之鳥,朝著地面墜落而去,往生之劍如若雷霆,只差半尺距離便可將他吞噬,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整個人卻似一尊沉睡的兇物陡然驚醒,猛然抬手,竟將斬向脖頸劍的長劍死死抓住!

嗤!一陣強烈的切割聲驟然響起,讓人雙耳發聵,嗡聲大作,又痛又癢。

劍鋒與無息之甲劇烈摩擦,火花亂濺!

劍鋒之上都出現了一層稀薄的氣流,全因高溫所致。

張潛身形被這一劍震得陡然下沉,下墜速度快了幾分,然而無息之甲隨即振翅,身形驟然止住,而後逆向飛起,手中掙扎不止的往生之劍,猶如一條被觸及逆鱗的蛟龍,但在他手心卻根本掙脫不出來。這一劍未留餘力,然而楊繼業料定一劍必能取其性命,也未施加後手,被擒住之後,便無後繼之力,只有器靈掙扎。

這一劍中灌注純陽元氣雖然渾厚,但也比不得器靈全盛時的威力,張潛若是油盡燈枯,自然抵擋不住。

可如今他這幅模樣根本就是裝出來的,等的便是楊繼業靠近他身旁!

若非如此,想要突破黃泉長河,恐怕困難重重,即便自己勝了,恐怕也是慘勝,純陽真氣消耗過多境界跌落尚屬其次,就連體內幾門辛苦修成的神通被這碧落黃泉大真氣侵蝕,說不定也會被廢掉,所以能不與這碧落黃泉大真氣硬碰,便盡其可能的避開鋒芒,這楊繼業用碧落黃泉大真氣困他,他根本不好突破,也就只能抱成一團與之慢慢消耗,然後引他上鉤,接近自己身旁,才有機會,而且張潛也是見識過楊繼業逃跑的果斷與手法,說走就走,當真果斷又迅速。

自己若一味強攻,也許能夠突破黃泉長河的圍困,可他見勢不妙,定然會退走。

想要置他於死地,根本不可能。

此人不除,簡直後患無窮。

當然楊繼業這人可不是這麼容易上當的,所以張潛才會與他糾纏如此之久,甚至不惜鋌而走險,用苦肉計麻痺他,終是將他一步步引入了自己的陷阱。

這百餘劍的交鋒,張潛消耗雖然不少,但有玲瓏**塔源源不斷的提供天地元氣,這點消耗對他而言,根本太大影響,揮手便將往生之劍抓在了手裡,便在此時楊繼業已是發現不對,反映快的不可思議,臉上震驚之情尚未散去,碧落黃泉氣所化的渾濁河水已入萬流歸海一般朝著它匯聚而來,剎那之間便在他腳下形成一條通往遠處天際的長河,他半隻腳已經踏進了河中,張潛驟然大怒,辛苦佈局,才將他引入局中,這廝反應竟然如此之快,抉擇也果斷的近乎變態。

幾乎想也未想,立即便走,連往生之劍都不要了。

要知前一刻他還是穩居勝面之人,而轉眼之間風向不對,立即便抽身而退,陡然之間形成如此落差,大多數人恐怕都會反應不及,並非身體,而是意識上,接受不了這種荒謬的結果,即便換做張潛,他估計自己都很難如他這般果斷,十有**還會反撲,而如此結果他最清楚,唯有死路一條。

張潛出乎了楊繼業的意料,楊繼業這般反應也同樣出乎了張潛的意料。

錚!

張潛心中怒意如火,卻未喪失冷靜,瞳孔之中一片幽深,將手中的往生之劍猛然擲出!

一聲悠揚的劍嘯,殺伐之意大作。

巨大的臂力加上無息之甲高速飛行產生的力量,使得往生之劍中的器靈根本無法控制住劍體,長劍猶如一道筆直光線,朝著楊繼業踏進黃泉河的那只腳斬去!

張潛沒有選擇動用神通、法術。

因為他不敢保證自己體內的神通真氣能夠不受碧落黃泉大真氣的侵蝕,畢竟這變態真氣連純陽元氣都能腐蝕,若是施展神通尚未及身便讓破去,必然錯失殺他良機,這楊繼業一旦隨黃泉河流水遁走,今後想要殺他便是難如登天了,這一劍甩出去雖然很可能便收不回來了,但張潛並無任何眷戀不捨,就算他殺了楊繼業,這劍落在他手中也是個拖累,除非他連黃泉魔尊都不懼怕,否則這劍在他手中也不可能重見天日,倒無任何用處,自然不會多做考慮。

長劍電射而去,楊繼業被逼的飄身後退,剛剛落入黃泉河中的右腳便又抬了起來。

這一劍乃是臂力擲出,雖然速度極快,但不似神識操控之劍,有無窮變化,並不難躲,只將他腳腕劃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若非如此,只消飛劍一繞,他整個人就會變成一堆碎肉,劇痛自踝骨上蔓延而起,楊繼業心頭又驚又怒,方才他若慢上剎那,恐怕這只腳便保不住了,不過如今卻非報仇雪恨之際,眼前這人之前顯然用假象矇騙了自己,他再與之硬爭,不是有膽魄的表現,而是不長腦子,何況百里之外,又有強敵逼近,當即縱身一躍,朝著黃泉河中投去。

那往生之劍將他踝骨斬裂之後,餘威漸盡,被他揮手一招,攝入手中,與他一起飛向河中。

張潛一劍將他逼退,不作停留,無息之甲猛一振翅,身形如若電射,朝之撲去,十丈距離轉瞬既至,只見他將手一揚,便將楊繼業手腕連同那件麻線織成的道衣釦在了掌心之中,張潛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沉了下來,這回看你如何去逃!同時也是感覺到了遠處逐漸接近的那道氣息,知道有人朝此處趕來,不想橫生變數,揚手一拳便朝楊繼業腦袋上砸去,當年這一拳讓那秦觀一劍擋下,如今歸還,也還不遲,可不等眼前這顆令人憎惡的頭顱在他鐵拳炸裂開來,手中頓時一輕。

只見一道劍光從眼前劃過,張潛根本懶得去擋,免得讓這楊繼業藉機逃脫,這一件飄然無力,也根本斬不開無息之甲。

然而他萬萬沒料到,這楊繼業竟然如此之狠,往生之劍在空中劃過一圈,竟是斬向了自己的臂彎!

整條手臂,連同那件麻線織成的道衣,竟被一劍削斷!

“斷臂之仇來日再報!”一道冰冷的神識傳音自張潛耳邊迴盪響起,沒有一絲怒火,也沒有一絲瘋狂,平靜的讓他渾身感受到一絲不安,甚至還帶著一絲冷淡的笑意,張潛手持斷臂,怔了剎那,回過神來,正欲丟掉手中之物,卻見楊繼業已經落入河中,眨眼之間便已隨流水到了天邊,眼前那一道長河也似蜿蜒的蛇尾,悄然消退,瞭然無蹤!張潛雙目陰寒,若非他定性極好,此刻恐怕要暴跳如雷了,目光緊盯天邊,心頭天人交戰,追還是不追?

如今痛打落水狗必然大有機會殺他,他這遁術雖然厲害,可卻不能維持多久,最多遁出千里便只能御空而行,自己若追上去,並非沒有機會。

可他低頭一看遠處山澗之中只剩一口氣的玄戒道人,又看了看天邊那個已經顯現出身形輪廓的正道修士,心頭浮現一抹凝重。

玄戒道人如今可能已是知曉他是殺追陽道人一行人的兇手,兩人之間種種協商也不過是虛與委蛇而已,為了利益不得不如此,若非楊繼業橫插一手,兩人之間恐怕早起暗鬥,雖說此人如今落得這般悽慘,已經不配成為他對手,可他若將之前那些彼此心知肚卻又尚未見光的東西在正道之中挑明,哪怕僅是心頭那絲懷疑,他辛苦營造的身份與局面也會毀之一旦,何況他也還見過了自己的真實實力,若從他口中傳開,對自己的處境極為不利,此人不死,對他的威脅不亞於楊繼業。

如今,殺楊繼業恐怕還有難度,但殺他一個垂死之人,卻不費吹之力,如何選擇,自然心中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