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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梅花朵朵

周逸飛很快融入新環境並得到領導的賞識,但不久就對辦公室送檔案、接電話這些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失去了興趣。他心不在焉地澆著花,撇了一眼叼著香菸批著檔案的梁主任,心想:難道就這樣跟在他身後打一輩子醬油?我的理想高遠得很,就連他屁股下的位置也不是自己的終極目標!可是,現在除了在辦公室迎來送往,端茶遞水還能做什麼呢?想著心事,花盆裡的水溢位來滴在他鋥亮的皮鞋上。

聽見水聲,梁主任放下筆,說:“歇歇吧!”

“不累!”周逸飛強裝笑臉走過來,端起菸灰缸準備出屋清理。

梁主任說:“先把這個檔案給丁主任送去。年度經濟工作會就夠他忙的,現在又通知他去開會,看他怎麼應付!”

周逸飛拿著檔案邊走邊看,是在廣州召開的全國經濟工作經驗交流會,領導批示丁處長帶隊參加。心想,丁處長的經濟處是最牛的部門,幹的都是發展經濟規劃未來的大事,業務也和自己所學專業對口,如果能調到他的部門工作,那不是如魚得水?

這麼想著已經走進了丁處長辦公室。他把檔案輕輕放在桌旁,彬彬有禮地對正埋在一堆資料中的丁處長說:“處長,這份檔案請你閱!”

丁處長掃了檔案一眼就抱怨起來:“工作報告還沒個頭目,現在又要帶人去廣州,我有分身術啊!”

丁處長看起來溫和有禮,說話細聲細氣,時常還有點小幽默,有時候還會引經據典、故弄玄虛一番,但今天看起來有些倦怠和煩悶。周逸飛一隻眼盯著丁處長,另一只眼卻在別處漂游。發現屋子煙霧瀰漫,沙發上堆著未整理的被褥,突然靈光一閃,說:“丁處長又幹了一個通宵吧。所有處室就數你們最忙了。你看,我手中的檔案大都是送給你的。領導工作這麼辛苦,可要注意身體啊!”說完端起菸灰缸接住丁主任手中斷落的菸灰。

丁處長彈彈菸灰,深吸一口咽,看著他說:“你這小夥子挺會說話嘛!你猜我多久沒回家、多久沒睡覺了?”

“還用猜,一看就知道幾天幾夜沒閤眼了。為了工作,你的白頭發都長出來了,我剛來的時候你可精神帥氣了!”

丁處長哈哈笑起來:“精神還有點,但帥氣絕談不上!這個月,我們沒日沒夜地加班寫材料,累得半死。已有兩名同志病倒了,剛才又有一個打電話說來不了,可材料還得照常寫,你說我找誰訴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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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逸飛盯著丁處長熬紅的雙眼:“丁處長,你看我能幫上忙不?”

丁處長扭了扭身子,鏡片後面浮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光,說:“你才來幾天,能幫我什麼忙?”

周逸飛笑了笑,說:“我是學經濟管理的,在學校就發表過多篇論文,還幫人寫過不少材料,多少有些經驗!”

丁處長重新打量了他以後,慢騰騰地說:“我知道領導對你評價不錯,誇你聰明能幹,積極主動,但起草年度經濟工作報告可是個重活,那可不是憑著熱情就能拿下來的!”

周逸飛並不氣餒,認真地遣詞造句,說:“雖然我來這裡不久,基本情況瞭解也不多,但我清楚這項工作的重要性,也懂得寫經濟報告的基本要求。既要對當年的經濟工作執行情況進行全面的總結和回顧,又要對未來的經濟發展形勢進行科學分析和準確判斷,同時還要合理地制定明年或今後一個時期的發展規劃和可行性方案。但是,不管內容多麼不同,分析方法都是相通的,只要思路明確,有準確的資料和翔實的資料,下些功夫是可以完成的!”

丁處長一震,又彈了一下菸灰,試探著說:“我們前期已經收集和整理了一些資料,對一些規律性的做法也進行了粗淺的分析,但是要總結到位,歸納準確,還需要很強的專業知識和較高的政策水平,我擔心……”

周逸飛沒等他說完就天衣無縫地接上說:“我擔心的是得不到領導的信任。儘管我沒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對我們地區的經濟政策也不完全瞭解,但是,給我一些時間,一定能對未來的經濟運行情況進行科學判斷和預測,提出切合實際的發展規劃,保證按時完成任務!”

丁處長激動地站了起來,但是很快又冷靜地坐下去。把這麼重大的任務交給一個初來咋到的小夥子,是不是太冒險了,搞不好是要出大婁子的。但是,現在別無選擇,何不讓他試一試?如果搞砸了,回來再熬幾個通宵就是!想到這,他把菸頭按滅,說:“好!就這麼定了,我派同志為你介紹基本情況,提供相關的資料,全處同志全力以赴配合你!”

周逸飛挺了挺腰板:“我會盡力的!等你從廣州回來一定按時把材料交給你!”

丁處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全指望你了!”

周逸飛轉身出門突然又走回來,說:“丁處長,來你這幫忙的事還請你給梁主任溝通一下,免得他誤會!”

丁處長向他揮揮手:“小夥子考慮問題很周到。我這就打電話!”

周逸飛回到辦公室就聽到梁主任在接電話:“喔,請小周去幫幾天忙啊!沒問題,都是為了工作嘛,應該的。這小夥子就是聰明能幹,再說正要入黨,多鍛鍊鍛鍊對他有好處!”

雖然斬釘截鐵向丁處長保證過了,但周逸飛拿到丁處長送來的文山書海還是一頭亂麻。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完成這麼一項艱鉅的任務,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要用到多少理論知識啊!就是把自己過去十幾年灌進肚子裡的墨水全倒出來也不夠。怎麼辦,山盟海誓都說出去了。周逸飛用力抓了幾下頭皮站在窗前思索:到西藏來幹什麼,不就是要出人頭地,高人一等嗎?現在機會來了,就看自己有沒有膽量抓住了。起草年度工作報告意味著什麼,成功了會引起多大的反響和轟動啊!想到這,他又有了動力,坐下來重新拿起資料看起來。

經過幾晝夜的連續奮戰,周逸飛終於在丁處長回來之前完成了初稿。丁處長只看了個開頭就被吸引住了,坐在椅子裡飛快翻動稿紙,煙燒到指頭才動彈了一下。

周逸飛侷促地站在一旁,不安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

丁處長突然“啪”地一聲拍案而起,說:“不同凡響,很有新意,不簡單不簡單!”說完拿起稿子向外走,“你等會兒,我這就去給領導看看!”

周逸飛激動地捂住胸口在辦公室來回轉圈,期待著好消息。

不一會,丁處長回來了,進門就說:“太好了,領導一眼就相中你寫的這篇報告,說重點突出,分析合理,總結到位,措施得力,很有理論高度,真不愧是經濟專業的高材生!”

周逸飛沒想到勝利來得這麼出乎意料,心都快跳出來了。

丁處長把稿子遞給他,說:“我再給你找些材料,回去再辛苦幾天,好好加工加工,爭取一炮打響!”

周逸飛說:“我一定盡力,不斷完善!”

回到辦公室,周逸飛又挽起袖子幹起來。梁主任推開門看他還在忙,有些不高興,說:“自從丁處長要你去幫忙,你就全身心撲了過去,辦公室的工作一點也不沾手了!”

周逸飛覺察到了梁主任的不滿,站起來說:“有什麼事情,主任你儘管說!”

梁主任並沒有交代什麼特別的任務,簡單說了近期工作後,問:“丁處長說好借你一週,怎麼又是一週,不是要把你調去吧?”

周逸飛有些心虛,說:“主任,你多心了,我怎麼會朝三暮四呢!我是你調來的,咋會跟著人家跑了,放心放心!”梁主任走了。周逸飛想,就你這小心眼,我跟著你也不會有大出息!

終於等到了大會召開的那一天。周逸飛早早來到了會場,最後一次校對完領導會上要用的材料,端端正正放在主席臺上。走到會場中央,仔細看了看“年終工作會議”幾個大字,扭頭看見了張浩天和李小虎背著採訪包走進來,忙走過去問:“你們也來報道我們的會議?”

張浩天說:“是啊,好久不見,你怎麼瘦了,眼睛也紅了?”

周逸飛想去握李小虎的手。李小虎裝著抓頭皮看著別處。周逸飛乾笑一聲,對張浩天說:“今天領導要做的工作報告就是我寫的。為了這個材料,我的畢生精力都耗盡了!”

張浩天聽了很高興,說:“這麼快就挑大樑了,看不出啊!”

周逸飛掩飾住心中的得意,說:“領導表揚過幾次,引起了小小轟動而已!能否得到與會代表的認可和你們大記者的好評還不知道呢!”這時,梁主任在臺上喊周逸飛。他應了一聲,把手中的材料塞給張浩天,“看看,提提意見!”

李小虎看著在主席臺上跳上跳下的周逸飛,學著他剛才的口氣:“只是領導表揚過幾次,引起小小轟動而已!呸!”

張浩天推了他一下:“同學有進步,應該為他高興才對嘛!”

李小虎說:“我就看不慣他趾高氣揚的樣子!”

洛桑拿著文件袋走過來,問:“你倆是參會的代表吧?”

李小虎瞪著眼睛問:“你啥意思?”

張浩天知道洛桑是在批評自己,趕緊站起來。

洛桑說:“主任讓我帶帶你倆,你們怎麼一點悟性也沒有?”

張浩天把周逸飛給的報告晃了晃,說:“你是說提前找材料吧,我已經有了!”

李小虎摸著相機,說:“會議還沒有開始,你讓我照誰?”

洛桑把文件袋放在張浩天手中,說:“參加一個大型會議之前,要想辦法先獲得大會材料,瞭解會議議程,有哪些重要內容,有什麼領導出席,都要做到心中有數。只有這樣才會有步驟、有重點、有目標地關注和採訪!”又對李小虎說:“要拍攝一個不熟悉的會場,最好提前四處轉轉,一是看看燈光條件,二是熟悉一下主席臺領導的位置,還要瞭解一下頒獎的程式,這些都需要事先充分準備。你們一來就坐在這兒,那怎麼行?”

張浩天和李小虎面面相覷,恍然大悟。張浩天開啟文件袋,看到所有的資料應有盡有,一個不少,難為情地看著洛桑。李小虎二話沒說,拿著相機衝到主席臺前找角度去了。

大會很快開始,主持人講過話後,領導開始宣讀工作報告。領導鏗鏘有力地念著,代表們聚精會神地聽著,會場不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洛桑低聲說:“這個報告寫得不錯,有理有據,全面準確!”

張浩天看見報告的每個標題都很有新意,各部分的內容銜接緊密,邏輯關系非常嚴謹,不覺在心裡暗暗叫好。

會議結束,張浩天想去給周逸飛打個招呼,可幾次揮手他都視而不見。李小虎說:“看他的眼神,始終不離領導左右,眼裡哪有我們!”

張浩天說:“又來了,你就不能把同學往好裡想想!”

李小虎把他往門外推:“好好好,算我沒說!”

張浩天走出了會場,看見洛桑幾個箭步走到將要離場的領導面前進行採訪,暗暗責怪自己又晚了一步。只好站在一旁開啟錄音筆看洛桑熟練地提問採訪。

張浩天回到報社才發現當時錄音筆忘了開,一點聲音也沒有,懊惱地拍著腦袋,說:“真笨!”

李紅此時正熱心地給田笑雨講解著採訪要領:“新聞的時效性非常重要,速度要快,內容要新,要明銳地發現新情況,新問題,並及時準確地做出反應……”見張浩天愁眉苦臉地坐在桌前抱著頭,便走過去寬慰道:“我幫你看看稿子。會議報道無非都是些固定的套路,多寫幾次就上手了……”她一邊說一邊將胳膊搭在張浩天肩頭,低頭看稿子時,臉都快貼上去了。

張浩天感覺她的氣息熱乎乎的,一下一下吹在自己脖頸上,她說什麼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動也不敢動,害怕一扭頭碰到她的嘴唇。他將她的胳膊輕輕推開,擠出一絲笑容說:“講得太好了,謝謝你!”

李紅笑笑:“客氣啥!為你做再多我也願意!”她用手指撫摸渾圓的下顎,極力想做出風情萬種的模樣。

張浩天不知此時為什麼要去尋找田笑雨的眼睛。他發現田笑雨正外著頭看著自己,有些醋意地咬咬嘴唇把頭扭到一邊。

這時,李小虎追著洛桑走進來:“說說唄,為啥總拍不好?”

洛桑說:“你真想聽,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李小虎說:“一百件都行!”

洛桑接過李小虎的照片看了看,說:“拍會議照片要突出會場的全貌,一般正面遠景拍攝,要特別留心會標是否清楚完整。其次要突出會場的主要領導,可以選擇在主席臺下領導發言的時候靠近拍攝。另外就是要把主要領導的照片多拍幾張,做到萬無一失。這些都是新聞照片能否成功的關鍵!”

李小虎不停地點頭:“有道理!”

洛桑從口袋中摸出一個白紙捲起的東西,說:“答應我的事,把這個送給打字室的梅朵!”

李小虎拿起來看了看,說:“什麼東西?”

洛桑塞到他手中:“我借的,替我還給她!”

李小虎害怕忘記他囑咐的名字,邊走邊說:“梅朵,梅花朵朵。”可走進打字,就大聲喊起了“梅花,梅花。”

兩個姑娘正埋頭打字,沒人理他。

李小虎走到一位短髮姑娘跟前,問:“請問你是梅花嗎?”

姑娘看了他一眼,說:“我們這裡沒有梅花!”

李小虎急了:“怎麼會沒有呢,梅花朵朵的梅花!”

姑娘笑了,朝身旁一位梳著長辮子的藏族姑娘努努嘴。

李小虎走過去把東西遞給她,說:“梅花,這是洛桑還給你的!”

梅朵頭也沒回,嘴裡的奶渣左一下右一下地鼓起腮幫子,盯著打字機,說:“我不要!”

李小虎把東西往桌上一放,說:“交給你了,愛要不要!”

李小虎前腳邁進辦公室,梅朵後腳就跟了進來。她氣呼呼地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洛桑桌上,用藏語嘰裡咕嚕地說了一通,聲音又大又尖,嘴裡的奶渣左一下右一下轉動著,像是要把洛桑嚼碎。

洛桑一聲不吭,看著她發洩一通走了才慢騰騰開啟那捲紙。

李小虎見裡麵包著一支口紅,問:“你還用口紅?”

張浩天和田笑雨也走過來看,忍不住笑起來。

洛桑奪過口紅扔進抽屜,抱怨道:“這麼個小事都辦不成?”

李小虎說:“你這叫啥事兒,用了人家的口紅不好意思還,讓我一個大老爺們去替你還,還埋怨我!”

洛桑說:“你叫人家什麼?我給你說她叫梅朵,你一進門就把人家的名字改成了梅花!”

李小虎眨眨眼、摸摸頭。見林江濤在一旁笑,便走過去問:“梅朵啥意思?”

林江濤說:“梅朵就是鮮花的意思!”

李小虎轉身對洛桑說:“她脾氣也太大了,叫她梅花都不行,非得叫鮮花才高興呀!”

洛桑氣得說不出話來。

林江濤對洛桑說:“你也是,人家姑娘要一隻口紅也不過分,你幹嘛非不給買!”

洛桑說:“她那麼胖還那麼黑,再塗這麼紅的顏色,怕拉薩人不認識她啊!再說不是給她買了嘛,還生氣!”

張浩天這才知道梅朵是他的女朋友,說:“她說什麼我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是知道她生氣了!”

李小虎說:“這麼厲害的女人千萬不能要呀!洛桑,我給你說,女人胖點、黑點都沒關係,脾氣太大,就這一條就不行,趁早給她吹!”

李紅立刻高興起來:“你說什麼,女人胖點、黑點都沒關係?”

李小虎害怕她看上自己似的,說:“不是說你!”

李紅含情脈脈地轉向張浩天,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張浩天抓著頭皮走開了,又瞟了一眼田笑雨。

田笑雨比剛才更難過了,低著頭、撅著嘴。

這時,鄧安拿著幾個信封走進來,說:“同志們,發工資了!”

張浩天接過錢數了數,說:“一個月才123.8元!還給李小虎就不剩多少了。”發現信封裡除了五張十元的大鈔外,其他的錢是從沒有見過的一元錢的紀念幣,問:“什麼錢?”

鄧安說:“紀念幣,每個職工都有!”

張浩天問:“這能用嗎?”

林江濤說:“昨天我老婆拿去修鞋人家都不要!”

李小虎一聽就急了,“嘩啦”一下把錢倒在桌上:“修鞋都不要還發給我們?我還等發了工資買兩條好煙呢!”

李紅數完錢嘆口氣:“唉,給家裡寄點就所剩無幾了!”

鄧安笑嘻嘻地說:“以後我倆的工資合在一起就夠用了!”

李紅把信封一拍,說:“誰說要同你合在一起用了?”她的聲音又尖又亮,大家都皺了一下眉頭。

鄧安一怔,看看李紅又看看大家,說:“你和我……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

李紅的腮幫子鼓鼓的,臉上兩團“高原紅”瀰漫開來,說:“大家都知道什麼,你說,大家都知道什麼?”

張浩天和田笑雨吃驚地看著他們。李小虎在一旁偷偷笑。林江濤和洛桑趕緊走過去勸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