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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秦軒的這一句話,讓兩個人同時愣住了,一個是陳雅詩,還有一個便是宋小愷。

上一輩子的宋小愷是知道自己還有親人的。失去雙親的那一年,宋小愷五歲,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紀。小小的一個孩子蜷縮在沙發的一處角落裡,睜著迷茫的天藍色大眼睛,被淚水洗濯過的眸子裡,倒映著大人們爭吵得面紅耳赤的嘴臉,內心充滿了恐懼和茫然。

他們說,爸爸媽媽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要自己了。

他們說,爸爸媽媽的結合本來就不受雙方家長的認可,如果不是當初媽媽非要生下自己,爸爸也不會寧願選擇放棄繼承人的位置也要和媽媽在一起……

現在,他們齊聚在一起,也無非是討論宋小愷的去留問題。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想收留宋小愷這個剋死了自己父母的“喪門星”。

這些所謂的“親人”裡,有宋小愷認識的,也有宋小愷不認識的。他在他們不同的面孔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都是一樣地猙獰,一樣地貪婪。哪怕是那幾位曾對著他笑得和善的大伯和叔叔,也陌生得讓宋小愷驚恐不安。

小小的宋小愷不懂這是什麼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彷彿被一堵透明的牆給隔住了一樣,他走不出去,別人也融不進來。

當然,這些人也不會在乎沙發上的這個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對於他們來說,宋小愷唯一的價值就只剩下他身上那一筆不菲的遺產了。

再後來,宋小愷被他們拋棄了。他沒有得到父母的一分錢遺產,反而被扔到了偏遠星球的一所孤兒院裡,開啟了殘酷的生存模式。

毒打、飢餓、寒冷……每一天清晨的陽光,都意味著另一個與死神賽跑的輪迴的開始。

在這日復一日的折磨中,五歲以前與父母相處的點點滴滴不僅沒在歲月的流逝中被宋小愷淡忘,反而被洗濯得更加清晰。

也正因為如此,宋小愷其實是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的。

像他曾經的童年一樣,兩個大人,一個孩子,組成一個溫馨而快樂的家。

只是,這一個小小的願望,在他就快要唾手可及的時候,命運又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讓他回到了比之前更加尷尬的起點。

如果不是宋小愷在後來的人生經歷中養成了一顆打不死的小強心,恐怕他早就崩潰了。

如今,被秦軒這麼一提起,曾被宋小愷封存於記憶角落中的一幕幕又浮上了心頭。上一輩子,那些瓜分了他父母遺產的那些人都受到了宋小愷的報復,破產的破產,入獄的入獄,下場不可謂不淒涼。

而在拿回了父母的遺產後,宋小愷用父母的名義設立了一個孤兒們的援助基金,把父母的遺產全投了進去,從此,徹底地把這一切封存了起來。

這是他心裡的一道傷痕,掩埋了這道傷痕,他便依然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小混混。

宋小愷垂下眼簾。

表姐……陳姓……他知道陳雅詩的父母是誰了。陳雅詩的母親和宋小愷的媽媽是親姐妹,但關係算不上特別好,嫁給了曼德帝國的一個議員。在宋小愷媽媽死後,陳雅詩的父母也曾想過對那筆遺產下手,然而,終究是棋差一招,被宋小愷父親那邊的叔叔伯伯全拿走了。

也正因為如此,宋小愷並沒有把陳雅詩一家子列入復仇名單中。

只是,他也不再需要這種親人了。

宋小愷所經歷的一切,秦軒早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他或許不會清楚宋小愷那顆渴求一個完整家庭的心,但他卻對宋小混混曾經遭遇的那些事情感到無比地憤怒和憐惜。

如果沒有那些調查報告的話,恐怕秦軒對宋小愷的認知將會永遠停留在沒心沒肺的小混混這一層表面上。

事實上,又有誰能夠永遠保持沒心沒肺?有時候,沒心沒肺也不過是保護自我的一種工具而已。

陳雅詩並不清楚父母對宋小愷曾經做過的一切,對於宋小愷這個表弟,陳雅詩也只是從母親嘴裡偶爾聽說過而已,還知道宋小愷在後來進入了軍隊。

但這並不妨礙她利用宋小愷來套近乎。她假裝和宋小愷很熟悉一樣,憑空捏造著宋小愷小時候的一些“趣事”,希望用這一點來引起秦軒的注意力。

陳雅詩猜測秦軒和宋小愷是戰友關係,而且還是彼此交情比較好的那種,自以為找到了和秦軒的共同話題,並因此而沾沾自喜著。

秦軒一路上都很沉默,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當然,這只是對於那些並不熟悉他的人來說而已,至於三皇子,早就察覺到了秦軒身上越來越濃重的冷意,從而聰明地選擇了退避三舍,以免禍及池魚了。

不過,讓蕭嶺感到意外的是,礦場場主的那個二兒子似乎也沉默了好多,和平常機靈古怪的樣子相去甚遠,有朝著秦軒二號的趨勢發展……難不成吃醋了?蕭嶺摸摸下巴,覺得除了這一點以外,他還真想不到原因了。

“你說夠沒有?沒說夠的話,就請你站到一旁說,我們自己去校內賓館就行了。”秦軒冷冷地說道,言辭間毫不客氣。

“我……我……”陳雅詩沒想到秦軒竟然那麼不給面子,這讓眾星捧月般長大的她又怎麼受得了?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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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統帥大人,對不起對不起,雅詩她一直都很崇拜您,這次能夠近距離接觸您一次,她太開心了,以至於說的話也有點多了起來,平常她很注意這一點的。雅詩,快給統帥大人道歉~”學院的一位負責人急忙圓場道。

“對……對不起……”哪怕陳雅詩再高傲,在冷峻嚴肅的秦軒面前,她還是不敢造次。

秦軒淡淡地點了點頭,越過陳雅詩,直接地對學院負責人說道:“麻煩你帶路了。”

學院負責人笑臉一僵,看了一眼陳雅詩,最後還是苦哈哈地說道:“好的好的,請統帥大人跟我來……”

陳雅詩恨恨地跺了跺腳,在看到宋小愷跟上去的背影後,嘲諷地嗤笑了一聲,輕念道:“醜八怪。”說完,眼眸一暗,心裡有了計量。

——儘管秦軒對陳雅詩不假辭色,但陳雅詩依然不放棄做秦太太的想法,或許,這正應了俗話所說,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吧?

把秦軒這尊“大神”送到了賓館以後,這位學院負責人就找個藉口匆忙地告別了秦軒和蕭嶺,趕回去向陳雅詩的父親“負荊請罪”去了。

陳雅詩是她母親生下的唯一一位人魚女兒,自然千般疼萬般寵,就怕她會受委屈。這一次,這個負責人是受陳雅詩父親的命令,專門過來給陳雅詩和秦軒“牽線搭橋”的——只因為他心思靈活,口舌圓滑,最適合做這種事情。

然而,這次他明顯“工作沒做到位”,秦軒身上的冷氣一放,他就萎了,平常那股口舌生蓮的靈活勁兒根本沒能展現出來。說不定陳雅詩回去一說,陳父這位學院大股東能立馬想辦法給炒了他。

三皇子蕭嶺驚歎地看著學院負責人挺著個啤酒肚,風一般離去的背影,隨即看向了身邊那過分沉默的兩個人。

“嘿,等一下,另外兩位宋美人呢?”

蕭嶺所說的,自然是宋卓皓和宋卓衍——他這才發現那兩個人不見了。

那兩個人遇到陳雅詩這麼一個威脅感爆點的“情敵”,居然沒死死地盯著秦軒,反而不知道跑去了哪裡,簡直太不科學!

“不是剛來學院就被學生會那幫人給召走了嗎?聽說是教務處找他們有事。”宋小愷語調平平地說道,對學生會那幫美人的觀賞之心經過這麼一打岔,也沒剩多少了。

恐怕“有事”是假,給那位陳雅詩和秦軒製造獨處機會才是真吧?唉,表哥還真有豔福,三皇子感嘆道。

至於旁邊這位……也許威脅性太低,學生會那幫人把他選擇性地給忽略了吧?三皇子瞄了一眼宋小愷,在心底暗道了一聲“可惜”。

如果宋小愷沒有被毀容,說不定他的威脅性才是最高的。

宋小愷垂著頭,正沉浸在自己的某種回憶裡。

剛剛走在路上的時候,周圍時不時地就有人說笑著經過,沖淡了他不少被勾起的情緒。

而現在,乍一靜下來,他的思緒就像被開啟了閘門的水流,奔騰而出,止都止不住。

宋小愷這才發現,封存,並不代表遺忘,只要有契機,所有的回憶都將一一復活,包括當時選擇了埋葬的情緒。

宋小愷的反常也引起了秦軒的注意,他的視線落在了對面這個人的身上,深邃的眼底泛起了幾縷波瀾。

陽光下,宋小愷白皙的皮膚幾近透明,纖長的睫毛在眼底留下半扇陰影,看起來竟多了幾分脆弱感。

看著宋小愷的髮旋,不知怎麼地,秦軒竟覺得有一些礙眼——明知道這個人是“宋愷”而不是“宋小愷”,秦軒依然希望看到他活力滿點的樣子。

或許是受到了剛才的影響,神使鬼差地,秦軒拍了拍宋小愷的肩膀,脫口而出:“沒必要太在意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只要你努力,你就足夠優秀。”

宋小愷:(⊙_⊙)……這個面癱的傢伙……是在安慰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