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
堯伯煬衝著這個他請來替唐裡看病的第三十二個醫師罵道，一臉的煩躁。
他以為就算他請不來蘇媚笙，但他總有法子請來別的醫生吧。
可是這些醫生通通都是一句話，那就是:“堯先生，替這位小姐準備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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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越發的讓堯伯煬絕望，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他望著唐裡出神，滿眼都是愧疚。
相較而言，唐裡就顯得淡定的多了，她撫平了自己的袖子，從沙發上坐起身，望著堯伯煬平靜的說道。
“堯先生，你對我好，這我知道，可是現在事情已然成了定局，這種事情就算你怪罪於醫生，他們還是沒個法子的，一切都聽天由命吧。”
她越是冷靜，堯伯煬就難受的打緊，唐裡都這般苦口婆心的勸他了，可是堯伯煬依舊是不聽。
“唐裡，只要你敢死，我保準那些個替你瞧病的人都會給你陪葬。”
他明明是威脅的話語，可是聽在人耳裡卻都是祈求的味道。
這是變著法子威脅自己啊。
唐裡就笑，明明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但她還是強忍著痛意笑著。
“我不死，我還得活到你口中的地老天荒呢，我怎麼能死呢。”
她寬慰堯伯煬的話，卻充滿了殘忍。
這不是變著法子諷刺堯伯煬呢嗎。
可是堯伯煬卻永遠對她無可奈何。
唐裡的病就像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就算她承諾的再好，也抵不過自己的身體，這她都知道，唐裡說那麼多無非就是想讓堯伯煬放寬心。
可是這哪是讓堯伯煬放寬心啊，這分明是把他的心往鍘刀下剁的稀碎。
“唐裡，你到底想讓我怎樣？你才會乖乖聽我的話。”
堯伯煬摸著唐裡細嫩的手，覺得涼的嚇人，就好像沒有溫度一樣。
“我一直都很聽話啊。”這倒是讓她困惑了。“你讓我死我就死，你讓我活我就活下去，堯伯煬，你還想讓我怎麼聽話呢。”
堯伯煬最聽不得唐裡口中這些充滿諷刺意味的話，紅著眼拿手堵住了她的嘴。
“閉嘴……閉嘴。”唐裡每說一句話都讓他像心如刀割一樣。
堯伯煬真不知道她這樣的女人怎麼就有這麼氣人的本事，愣是總能隨時隨地挑起他的怒火。
唐裡被他悶得難受，皺著眉頭左右閃躲，想要脫離他的禁錮，可是奈何堯伯煬力氣大的很，而唐裡又虛弱的很，掙扎了幾下，唐裡就頹了下來。
雙眼直發黑，悶得她頭昏腦漲的喘不過氣來，一激動口腔裡又充斥著一股腥味，瀰漫了她的鼻腔和肺部之中。
每當唐裡的毒一開始發作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痛啊痛，渾身都痛到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她頭昏眼花的望著越來越模糊的堯伯煬，想要讓他放開自己，可是一張口卻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順著堯伯煬的指縫一直流進了他的衣袖裡，染紅了他的襯衫。
堯伯煬退散察覺到手上粘稠的液體，詫異的昂起頭看了唐裡一眼，然後他就像突然間瘋了一樣，大叫著。
“唐裡？唐裡！”
可這個時候唐裡根本就聽不見他的呼喚了，腦袋裡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是活著還是死了，只是堯伯煬將她來回倒騰了一番後又抱的太緊了，這讓她肺部的空氣急劇流失，大腦也開始缺氧了。
她被這毒折騰的半死不活，而堯伯煬的呼喊聲更是讓她聽的心煩意亂，巴不得一閉眼直接瞭解了自己的性命，可是蒼天卻不給她這個機會。
受苦本是人間常態。
堯伯煬將唐裡倒騰了一番然後扶正，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想著能夠舒服些。
伸手撫上她的嘴唇，想要勾去她唇上那刺眼的紅。
可一抬手，自己手上滿手的紅色血液著實嚇到了他。
怎麼回事。
堯伯煬四下尋找唐裡身上的傷口，結果卻震驚了。
他覆上唐裡垂在身側的手腕，看著上面淤青的傷痕和細碎但卻密集的傷口滿眼都是疼痛。
唐裡的身體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可能在繼續脫下去了。
輕輕一碰居然就會留下一個淤青的傷口，而稍微鋒利的東西都有可能直接要了唐裡的命。
她當真是成了一個瓷娃娃了，一點碰撞都受不了了。
堯伯煬抱起了唐裡。
唯一的感覺就是她好輕，好輕，輕到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樣。
可是堯伯煬又覺得自己懷裡好重，好重，重到將這個世界都抱進了懷裡。
他步伐緩慢的走向了書房，像是怕驚醒了懷裡的人兒一樣，幾乎聽不到他的腳步聲。
他把唐裡輕輕的放進了書桌前的沙發上，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堯伯煬撥通了一個電話，裡面傳來忙碌的聲音。
他不死心繼續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撥了出去。
直至那邊彷彿終於忍受不住接通了電話，然後堯伯煬只說了六個字就結束通話了。
“唐裡就要死了。”
那邊傳來難以置信的聲音，想要在詢問些什麼，但是堯伯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唐裡就要死了，這件事他騙不了自己了。
他也不寄希望於蘇媚笙了。
堯伯煬只想好好的陪著唐裡走完這些她人生中最後的日子，留給彼此一個美好的幻想。
今生做不成戀人，沒關係，下輩子我要早些遇見你。
堯伯煬看著唐裡皺巴巴的小臉，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撥通了另外一個電話……
一切交代完之後，堯伯煬就抱著唐裡的身子發呆，總覺得他在想些什麼，可是又覺得他什麼也沒想。
堯伯煬就保持著跟唐裡依戀的身影，一直直到日落。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總算是喚回了堯伯煬，他皺著眉頭一臉的怒氣。
“滾出……”
話還沒說完，門就突然被踹開了。
然後進來的是一個身穿旗袍風風火火趕來的女人——蘇媚笙。
一見到她，堯伯煬滿臉都是怨恨，抱著唐裡的雙臂又緊了緊。
“唐裡？”
蘇媚笙輕聲的喊了句她的名字，然後又訕笑著看了堯伯煬兩眼，壓著聲音問道。
“是睡著了嗎？”
堯伯煬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唐裡身上，然後將她輕放在沙發上，起身擋住了蘇媚笙的視線。
“你來做什麼？”
他幾乎是質問的語氣，倒是真的不希望蘇媚笙來。
“唐裡她……”
“她好的很。”堯伯煬打斷了蘇媚笙的問話，緊握的拳頭不斷的抽搐，總覺得下一秒就會落在蘇媚笙身上，可是他不會，他就是顧著唐裡的面子也不會這樣做。“她現在好的不能再好了，每天承受著漫無止境的折磨，疼痛成了活著的常態，吐血對她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哪怕是定點傷口都能輕易要了她的命。她現在這樣，你滿意了嗎？嗯？蘇媚笙！”
堯伯煬說的都是火氣話，可卻不敢大聲，怕吵醒了唐裡。
“我……”蘇媚笙啞然了，苦笑著解釋道:“鶴翔他就是說想讓唐裡吃點苦頭，我那時候總想著自己對不起清兒，我……我就沒有阻止他，是我錯，這都是我的錯。”
蘇媚笙說著眼淚竟然順著指縫落了下來，她捂著臉彷彿真的愧疚而又悔恨，無法自拔。
姚清的死不僅是姚鶴翔心頭上的一大塊病，更是蘇媚笙難以跨越的鴻溝。
可是就算她對唐裡再好，也抵不過自己的親生血肉。
出了事，她第一選擇是站在姚清這邊，這怨不得誰。
蘇媚笙有錯沒錯，但是她卻也從Jenkins那聽說了事情的來由。
擦拭乾淨了眼淚，不在乎妝花了沒花，抱著雪白的手臂，一臉瞭然的質問道。
“堯伯煬，你真當這事與你脫得了關係嗎？唐裡要是真出了事，那罪魁禍首也是你。”她邁著步子靠近了唐裡，心生怒氣，一把推開了礙事的堯伯煬。
生氣歸生氣，可是唐裡的病情可不能在耽擱了。
可是蘇媚笙一搭上唐裡的脈搏，臉色就變了。
堯伯煬看著她的臉色，僅存的希望也破滅了。
“堯伯煬，你竟然給她下了忘川！”
蘇媚笙失算了，她顧不得形象直接坐在了地上，揉著腦袋滿是痛苦，愧疚的說道。
“隸斯，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啊。”
“連你也……”救不了她嗎？
堯伯煬這次是真的無望了，蘇媚笙救不了，如果連蘇媚笙都說自己救不了的話，堯伯煬真的不知道還能再去求誰。
“你給她下了忘川。”蘇媚笙緩緩的起了身子，盯著堯伯煬問道:“那你知道姚鶴翔給她下了什麼嗎？”
“什麼？”
這也是堯伯煬好奇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樣的兩種毒相摻竟然能兩唐裡置於萬劫不復。
“鉤吻。”
“鉤吻？”堯伯煬重複了一遍蘇媚笙的話，瞳孔一震，難以置信的問道:“怎麼會……”
鉤吻的毒性在沒有人比堯伯煬更清楚了，當年他用這種藥毒殺了姚家的一家老小，只留下了落跑的姚鶴翔。
沒想到，如今他竟然用這種藥放在了唐裡身上。
這是什麼？因果報應嗎？
“對，沒錯，就是鉤吻，本來這兩種藥都不足讓唐裡斃命，可是你們卻同時將這兩種藥摻和在了一起，忘川的毒和鉤吻的毒本就相剋，這……我解不了。”
她蘇媚笙縱然是有個通天的能耐，落得個華佗在世的稱號，也解不了唐裡身上的毒。
“所以……她會死。”
堯伯煬還是想聽蘇媚笙親口給個話，那種感覺就好像你在醫院不等到醫生下死亡通知書的那一刻，你都不會相信那個人已經死了。
蘇媚笙難以啟齒，只是憂傷的點了點頭。
“我……確實是無能為力。”
“好，我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麼，堯伯煬在聽完她的話後，竟然一臉的平靜，沒有發怒，不悲不喜，就彷彿不在乎這個結果一樣。
“堯伯煬你？”
“她現在還沒死，不是嗎？”
堯伯煬突然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燃起了希望還是放棄了希望，總之越發的讓人猜不透。
“我得讓她毫無遺憾的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