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士林,這個少年的名字。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正是奚研三一年前那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失去心裡支撐,讓他原本光亮的生活變得如同艱澀的暗河,根本就是停滯不前,虛無度日。
但是這個傢伙似乎自從出現就帶著讓人散盡陰鬱的氣質,總是頂著一雙黑眼圈,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對所有的一切都有著一種不在乎無所謂的態度。
奚研三仍然記得他們第一次相見,其實就是在腳下這個西北演劍場上。
他的哀傷,碰上少年的無厘頭,順其自然地好像就被化解了一般……
“你還在搞你的那些什麼研究?”
兩人找個地方坐下,四周若隱若現的彩色亮光縈繞,所以彼此能清晰地看見對方的面容。
少年伸了個懶腰,一個大大的哈欠擠出了眼角的淚水,他順勢慵懶地躺在地上,毫不顧及上面的塵土,“當然,短時間內也沒有什麼目標的。”
“你不是一直很想家嗎?怎麼不想辦法回去看一看呢?”奚研三突然意識到,跟這個傢伙相處了一年之久,一直聽他講的最多的,就是嘴裡那個家鄉了,可是直到如今,那個家鄉叫什麼,在哪裡,奚研三仍然不得而知……
“嗯……家呀,正在努力呀……”塗士林淡淡說了一句,瑣碎的短髮被夜風撫動起來。
“又是這樣……”奚研三心裡撇了撇嘴,每每涉及到這個話題,他都好像有意迴避一般。
“所以,你探究的那些東西有什麼思緒了沒有?”
“當然。”
“嗯?”奚研三微微一訝,這個傢伙還真能研究出什麼東西?
“我正在研究的幾個話題裡面,一個是本地的文化體系……這個不算有什麼進展,倒是自己經常深有體會。然後是這裡的修煉體系還有一些奇異物種之類的……那真的是有挺多聞所未聞的……”
“修煉體系?這個按理說早就有了詳備的記載才對。”
奚研三沒出過乾洲,最多就是到過鄰國的泰楓王朝去見過世面而已。但是僅僅如此,奚研三這個並不怎麼精研修煉體系這些文理類的“外行人”,也知道如今的修煉劃分和類別早就十分完備了。
從武者起始,靠吸收星辰力量鍛鍊肉體體魄的凡體境,再到依靠煉化靈氣充盈靈府,提升自身道法的靈道境,甚至每一個大境界的每一個小境界的每一個穴位和通竅都有所講解。
然後就是靈技,以及各類身份劃分,都絕對到了無可挑剔的地步。
“如今就連靈技的層次都開始有所區分,什麼七元涅槃,八星昇天,而且不僅如此,有些東西甚至早就是陳詞濫調了,深入人心,你研究這個有什麼意義?”
仰躺在
地上,塗士林親耳聽著自己身邊的某位朋友親口推翻自己的努力,但他沒有絲毫的暴怒或是懊惱。
凡體境他知道,靈道境他也知道,什麼靈技靈體,開化靈府他更是清清楚楚。
前世全城首席高校的首席學子,難道在通讀了整個乾洲“史記”之後,會不知道這些道道兒?
但是,真理往往就是在推翻常理之後呀……
“的確,你們研究過靈力劃分,也詳細研究了靈氣之於人的無限用處,但是你們真的瞭解靈氣嗎?”
你們?奚研三撇撇嘴,怎麼搞的他好像很生分一樣。
“什麼意思?”
“很簡單,你們只著眼於自身,但是你們很少有資料是直接研究靈氣的,比如靈氣的來源,靈氣的成分,甚至靈氣的迴圈……”
“呃……不懂!”奚研三早就承認了自己只是一介武夫,所以對於這種難懂的東西能很好的給自己找好心理安慰。
“很簡單……”
“不簡單……”
“呃……”看見奚研三不怎麼願意多談的表情,塗士林知道就算再說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對呀,跟這個傢伙說這些東西有意思嗎?
你見過哪個理科大佬對著文科大佬胡侃亂侃分子力學,牛頓運動定律,化學分子質量,分離常量,還有……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來推翻你們的倫理體系來的就好。”
“……”
奚研三砸砸嘴,這個傢伙的無厘頭他或許不知不覺間已經見怪不怪了。
只是……雖然相處了挺久,算上摸清了他的性格,但是關於他的其他的一切都還遠沒有到揭開神秘面紗的地步……
“哎呀,累了,找個地方睡一覺去。”塗士林躺了一會兒,稍微閉眼感受了一下四面罕見的涼風,然後乾脆地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睡覺?現在還早吧。”
奚研三看了一下黑漆漆的雲層,大致估摸一下,現在可能連夜晚九時都沒到吧。
“嗯~”塗士林懶散地伸了一個腰,深陷的黑色雙眼恢復一點神采,“補會兒覺去,然後就要用我黑色的眼睛去捕捉光明了。”
“……”
“對了,今天是去西青苑還是去黑木堂呢?”
塗士林說著,一句再見也不說自顧自在地轉身走開。
但是奚研三聽到他嘴裡的兩個名字卻是好險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喂喂喂……西青苑和黑木堂不是一個妓院和一個賭場嗎?而且都在越城裡面。
奚研三突然有些明白那日漸加重的黑眼圈是從何而來了。
只是……
看著塗士林飄飄蕩蕩,好像一個失根蘆草一般的單薄身板兒,奚研三雖然知道他的修為已經遠超自己,卻還是沒來由擔心起來,“希望你能保重身子呀……”
黑色雲層漸漸明朗起來,夏日該有的清涼月色漸漸回到大地,少年漆黑的身形下一秒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不見。
……
暗鋒流動,淡紅的衣袍飄蕩。
下一秒,一隻寒鳥撲騰著飛起,黑色的羽毛撲稜稜簌簌落下。
而就在這一刻,武厲侯長劍一抬,旋腰而上,步伐如踏雲端,朝著半空極速逼近!
驀然睜眸,長劍橫空。只見武厲侯刺出一劍。
這一劍不疾不徐,單單鋒芒畢露的一刺,不消分說,撲的一聲輕響扎在一根羽毛上!
“極武——快劍!”
一劍餘韻將消,卻見武厲侯張牙一吐,手掌霎時間如同驅雷掣電一般騰挪起來。
十幾道劍芒頓時如水銀傾瀉,如一根根飛針,把剩下的幾根羽毛刺的通透!
“撲騰!”
武厲侯腳步一頓,安然落在地上。
“呼~”一口氣呼出,武厲侯渾身的肌肉慢慢鬆懈下來,幾縷汗絲從毛孔沁出。
“果然……”
失望地看了一眼被長劍整齊地扎做一串的羽毛,武厲侯搖搖頭。
他所要的速度還是沒有達到,也就說目前看來一味地練習對極武快劍的提升可以說很小很小了……
“撲!”長劍一抖,支離破碎的羽毛脫落下來,飄蕩著落在地上。
“莫布羽……”武厲侯茫然地望著夜空,手掌用力攥緊,長劍被他握的筆挺。
從走出南城武家的那一刻,他早該猜到,外面的世界不比那偏居一隅的小地方,南城裡,或許他武厲侯算的上一流高手,更被稱為年輕一代第一天才,但是到了外面,到了俠劍宗,他真的很是渺小了。
不只是莫布羽,屠九夫,還有俠劍宗內院的弟子們,以及那只來得及匆匆一瞥的執法堂黑衣弟子……
“既然不行,那就試試下一個方法……增加身體負荷,透過大幅度改變外界環境來訓練。”
說著,武厲侯又是幾縷劍光撲灑出去,身體幅度漸漸地越來越大,仍然留著少許熱氣的夜晚,他的衣衫不一會兒就被汗液染溼了一片。
從回到住院到現在,他已經不停不歇練了一個時辰,高強度地鍛鍊本該讓他仍然還是凡體的軀體感到飢餓和疲憊,但是一種倔強卻是讓他連晚飯這件事都忘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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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莎莎而落,武厲侯劍走八路,挑崩點刺,他沉重的身形在不遠處清澈的小譚倒影下閃著非同尋常的光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