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後突然被什麼吹了一口氣的感覺，頓時後背一僵，停止了動作，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什麼東西？
被吊在半空中，不方便回身，更不想跳下來，就怕一下來，這石梯會因為中立的影響，又把我帶回了起點，那我剛剛的努力可都白費了。
硬著頭皮，不管是什麼東西，先趕上百里再說，這東西似乎不受機關的限制，那說明百里可能也有同樣的遭遇。
一旦著急起來，腳下的動靜也就跟著大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剛剛那一下過後，就總覺得黑暗裡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們，隱約還能聽到“窸窣”的聲音。
這感覺，與其說是在一群奇怪生物的包圍下躥逃，更像是有一群怪物在我的身體裡爬行。
越是急，就越是容易出錯，尤其是做著這種不熟悉的事情的時候。
在我眼裡，踩在環環相扣的鐵索上，仍然跟走鋼絲沒什麼兩樣，腳下一空，身體頓時往側面斜了下去。
糟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冰涼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抬起站穩：“小心。”
是百里。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距離我很近，聲音很輕。他是什麼時候折回來的，我居然沒有察覺。看來，我真是太不冷靜了。
壓下心裡的緊張與不適感，讓精神再次高度集中起來：“這裡有東西。”
“嗯。”百里只是應了一聲，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別出聲。”隨即單手扶住牆，將手電的光轉向上面，示意我看。
頓時我就看到了令我此生難忘的場景，頂上延伸下來的石頭長刺上，爬滿了縮小版的魊人，就是之前跟吳芊芊在石棺那遭遇的東西，雖說看上去沒什麼殺傷力，但這數量也太驚人了，密密麻麻，單是一根長刺上，就爬了十幾二十只。
百里朝我打了個手勢，儘量讓動靜減小，迅速往前面爬，隨著腳下金屬鐵索的晃動與撞擊聲，上面那些東西也變得騷動不安。
記得魊人是怕阿佑的，尤其是在古越潭那會的時候，對付成群的魊人，也就是一嗓子的事，難道這些體格比魊人小的玩意對阿佑毫不忌憚？
我不知道爬了有多久，走起來越來越熟練，手臂則是漸漸失去了知覺，有些麻木，因為又將手電咬在了嘴裡，下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等差不多越過密集區的時候，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將手電拿出來，動了動嘴巴，壓低了聲音，將疑問問了出來。
“這些不是魊人。”百里同樣輕聲回答，縹緲的聲音在這裡，聽起來有一些不易察覺的恐怖，“是魊人王的幼崽。”
魊人王？！雖說還沒有真正見過，但也知道這種東西成年後有多龐大、多危險，這麼多，這裡的主人是怎麼辦到的？
話說回來，魊人是因為藥物，由人變成的，那魊人王呢？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魊人王是古越潭潭水的衍生物。”他就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一樣，不等我問出來，就解釋道。
這麼說，就對了，德國廢棄的研究室中，那個受到嚴重撞擊的器械，想也是他們當初為了研究這潭水的秘密，卻沒料到從裡面衍生出了魊人王，這種危險的研究，當然要被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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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這麼多衍生出來的魊人王。
單是玉門後幾隻未成年的魊人王，就把百里、源叔他們弄得險些喪命，若等這些魊人王都長成，那將會是多大的災難？這裡的主人是瘋子嗎？！
魊人王對阿佑沒有表現出任何忌憚的意思，反倒是阿佑，顯得有些不安，在百里的肩上炸了毛，發出一陣陣細小的威脅聲。說得難聽點，也就是虛張聲勢，掩飾內心的恐懼。
瞎了的阿佑，純粹是靠氣味和直覺來判斷對方是誰，魊人王的數量那麼大，要是不知道這些只是幼崽，換做是我，我也該急瘋了。
“百里……”跳下鐵索，穩穩落在那個詭異的雕像上，話還沒說完，他就一劍朝我砍了過來，黏膩腥臭的液體，伴著尖銳的叫聲，頓時噴了我一臉。
魊人王的幼崽，在百里的一劍之下，頓時被劈成了兩截，一半順著石梯滾了下去，另一半就落在我腳邊，因為速度太快，神經還沒徹底死透，抽搐了好幾下，才漸漸歸於平靜。
血腥的味道，立刻引起了更大的騷動，其他的魊人王幼崽，不知道是得到了憤怒的共鳴，還是因為腥味激發了它們體內的嗜血天性，一個個躍躍欲試地朝我們撲過來。
一把拍開咬在我脖頸上的幼崽，它身體外的那層黏膩的液體，一下子就沾了我一手，發出陣陣惡臭，怎麼都甩不乾淨。
看著層出不窮的幼崽，我站定了身形，心裡湧現出一個嗜血的念頭：“百里，燒光吧。”
就像對待石棺下暗道裡的那些魊人王，或者說是像當初楊運殺光所有人那樣，一場大火，將一切都燒得乾乾淨淨，斬草就要除根。
百里沒說什麼，只是看了我一眼，一個翻身，反手劈了兩隻騰在空中的幼崽，從揹包掏出酒精、繃帶，還有火摺子，一切準備就緒後，朝著火摺子吹了一下，才淡淡開口：“你也變了。”
火摺子以一個優美的弧度，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一下點燃了灑滿酒精的繃帶，小小的光點，頓時像爆炸一樣，乍現出橙紅色的巨大火花，火光四起，熱浪猛地席捲過來，整個人都被籠罩在灼人的溫度中。
魊人王幼崽尖銳的叫聲不絕於耳，從我的角度，甚至可以看清它們在裡面掙扎著跳動，但心裡卻始終冷靜地異常。甚至腦子裡有一個聲音，在變態而興奮地呼喊：燒吧！燒吧！都去死吧！
我變了嗎？
或許吧，如果我還像剛開始那樣，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敢，什麼都決定不了，那無異於是自取滅亡。
看著燃燒著的巨大火焰，臉上的皮膚都因為距離太近，而脫落了一層，渾身感到陣陣刺痛。一場火，燒死了魊人王的幼崽，也可以說是燒死了以前那個楊靈一。
不管我願不願意承認，那個楊運都似乎在我的身體裡悄悄復活，自私而冷血。
“走吧。”轉過身，拉了一下百里，再留在這，也沒什麼好看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