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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與之無關

李常在在仁孝帝身邊侍奉多年,哪能不知道他的脾性,忙說:“非也。姚侍郎等人叫嬌生慣養,受不得苦,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瀛洲便紛紛鬧了病痛,臥床不起了。唯有張衡,苦挨支撐,為見武德王一面,日日守候在王府外。那王府的門房見他可憐,便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去附近的青雲山青雲觀去尋人。”

“小十七修道了?”仁孝帝輕笑道:“總不會是殺業多了,也開始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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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李常在不敢接,只等仁孝帝說了繼續,才說:“張衡先去青雲觀,並未見到人,又磨了好幾日,才見到在山中清修的武德王。武德王較之在上京時,脾氣已經好了很多。可張衡實在煩人,有一次武德王都忍不住拔出刀來要砍了他的腦袋。他罵張衡是茅坑裡的石頭,還讓張衡滾。

及至後來,張衡日日去磨,把武德王的脾氣都要磨光了,這才被允許跟隨。之後便是武德王派軍去建康,張衡隨行。到了建康後,武德王自覺賑災一事與他無關,便帶著隨從鑽了附近的山林,聽說玩的不亦樂乎。而張衡如老牛般,任勞任怨,在建康沒日沒夜的辛勞。”

“這麼說來,建康的旱情有所緩解,全靠張衡?”

“建康的旱情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從四處投奔而來的流民。如今,這些流民已經被安排妥當,也無力去其他郡縣。張衡又拿出幾分舉措,分發下去讓其餘郡縣照辦。短短一個月,就小有成效。”

仁孝帝瞥了李常在一眼,笑道:“你倒是比朕知道的還多。”

李常在眯著眼睛笑:“陛下不知,奴才本是江南人,也是跟隨家人逃難至應天的。那會兒年歲還小,什麼都記不得。惟獨有一件事記得清楚,那會兒夜裡總能聽到有人哭喊著搶孩子。許多年後,奴才都不明白是怎樣一回事。可如今再看,卻是不能細想。”

仁孝帝又想到那句,以人食,眉心皺起。

“所以聽說了建康危難後特意打聽過。更何況,為陛下分憂乃是為臣之道。”

“就知道鑽空子,仗著朕懶得罰你。”

“那是奴才的幸運。”

“小十七啊,果真是扶不上牆啊。”仁孝帝感慨道。

“假如沒有武德王派兵,建康危難恐怕也不會緩解的如此之快。”李常在眯著眼睛說:“倒是給感激武德王為張侍郎鋪路了。”

“姚侍郎……他叫什麼來著?既然身體不好,舟車勞頓免得小命都要丟了。乾脆就讓人留在瀛洲,做個主事吧。”

這一降就是連降視四品,本是四品官,就成了小吏。也不知道姚侍郎聽到這個訊息後,是什麼表情了。

這些與仁孝帝毫無關聯,他雖然選的是對災情並無幫助的人,為的就是讓李桓狠狠栽個跟頭。可國家是他的,江南受災,上京也被波及。如此情形下,張衡在努力賑災,而姚侍郎等人只知享樂的行為就觸怒了仁孝帝。

可憐姚侍郎在瀛洲玩的樂不思蜀,還幻想著要如何給張衡佈下陷阱。等回京述職後,要在御前好好參他一本。未曾想,仁孝帝喜怒無常,他們的不作為恰恰成了被貶官的緣由。

下首大臣們垂著頭,可不敢豎起耳朵聽陛下和李常在耳語。

又過了一會兒,仁孝帝該賞該罰的罰,但絕口不提武德王功過。

朝會後,一行人離開正殿,於路上閒談,也大多說起旱情。

偶爾有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等離開宮中,在路上七拐八拐,最後於茶樓碰頭。

“你們說武德王這是何意?”

“我猜不透。如今看,有一點武德王倒是始終如一,便是從來不曾對皇位起過心思。這樣也好,他手握兵權,背後又是陳郡謝氏,若為四皇子所用,必定是個不小的助力。最近三皇子的動作頻繁,積極拉攏朝臣。只是動作太大,容易引起官家警覺……”

*

上京的熱鬧絲毫影響不到建康。

中秋節後,街市上的氛圍不減,每日都是熱熱鬧鬧的。

因城中大興土木,哪裡都是敲打聲,吵鬧之餘又有幾分令人愉悅的煙火氣。

周老夫人最近總抱怨,說連般若寺也要跟著一起修繕,她要去進香都不成。

小簫氏的懷像不太穩,被老夫人勒令臥床靜養。這事關姜家子嗣的大事,老夫人非要去祈求佛祖。

光是在小佛堂裡誦經祈福已經不能滿足她,她即刻就要啟程去駝峰山。

山上大興土木,無論是般若寺,還是另一座道觀,都請了流民負責修繕廟舍山路。早前破舊的石階被剷除,重新鋪上新的。窄小的路徑也被拓寬,讓上山變得更容易。

更不要說每日從山下背上來的山石木料等,都需要不少的人工。

流民忙忙碌碌的,每日有飯蔬可以吃,有新衣可以拿,還有工錢可以攢。

他們住的有官府安排的房舍,吃的是主家提供的飯菜。剩下的銀子花不完,留在身上怕丟,也可去城中的銀號存起來。

也是崔郡守行的大好事,安排了一家銀號給他們存錢用。其餘的銀號可不收這小額銀子,而他們去的興隆記連一枚銅板都肯收。

綏安伯府也在大興土木,將荷塘填平,種上些花草、果樹。

或許是因為旱情影響,老夫人整個盛夏都沒吃到什麼新鮮的瓜果,便起了心思,打算在自家的院子裡種上幾株。春季可觀花,夏季可觀葉,秋季也吃果。

姜萱聽著院子外敲敲打打的聲音,捻了一枚還掛著水珠的葡萄送入口中。

葡萄汁水豐盈,口感酸甜不澀,正是解渴的佳品。

“裕盛生的掌櫃被抓了?”

松柳抬頭,應了聲:“說是哄抬糧價,人已經被下獄了。崔郡守可是明令不許糧商哄抬價格,他偏要逆反著來,不抓他要抓誰?聽說被抓時還在那兒喊冤,說別家的糧行也是這麼做的。”

她聳聳鼻尖,不屑的說:“也就他家貪婪,咱們家裡可不是。”

姜萱瞥了她一眼,道:“你又知道了?”

“當然!”松柳挺起不大的胸脯,一臉驕傲:“婢子也是包打聽,哪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