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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追上以及追上了

“如果我說,我一直都在惦記著你們,你會不會信?”康博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無力,見程諾一言不發,只是淡然地看著他,便苦笑一聲自嘲道:“算了,換了是我也不會輕易相信這種話,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康博所在的康家,是一個古老的家族,最早可查的家族先祖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那時候康家先祖還是個普通的玉匠,一路摸爬滾打,垂垂老矣之時才掙下一片家業,為康家後代子孫的輝煌打下了基礎。從此以後的三百多年間,康家一路高歌猛進,躋身華夏的超級世家行列,而先祖的玉匠生意發展至此,更是控制了八成以上的珠寶市場。

但是,它的輝煌到此為止。

國家戰亂、世家爭鬥、兄弟鬩牆,康家似乎一夜之間沒落下來,多半族人死走逃亡,嫡系子孫僅存不足百人。老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康家雖然不再是以前的超級世家,但是做一個普通世家還是綽綽有餘的。當戰亂平復,華夏再燃往日雄風,康家也逐漸從風雨飄搖中站住了腳跟,雖然不復往昔,但還算是在華都這個神奇的地方有著一席之地。隨著華夏一天天強大了起來,漸漸富起來的國人們開始學會享受生活,以珠寶行業起家的康家也再次迎來了發展的契機。

如今,康家的家族地位日趨平穩,珠寶生意也是風生水起,而與之共存的是,康家內部的爭鬥也從來沒有中斷過。家族內部的爭鬥從他們十幾歲便明裡暗裡的開始了,康博是現在康家的第三代子弟,而康家中與他同等地位的遠超兩手之數,其中也包括一奶同胞的兩個親兄弟。關上門與自家兄弟爭,出了門便夥同自家兄弟與別的堂兄弟鬥,第三代的爭鬥雖然硝煙彌漫卻一直不分勝負,其原因便是他們的有意剋制和長輩們的默許——長輩們樂得如此,沒有太過分的事情也從來不會出手干涉。

第三代的爭鬥只是小打小鬧,誰勝誰負完全取決於第二代,或者說取決於第二代家主的歸屬。事實上與之相比起來,第二代的爭鬥更是激烈,只不過那些齷齪都是在暗地裡,用的也是這些小孩子所看不懂的手段。

在家主的繼承人中,康博的父親和大伯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也就不可避免地時刻處於針鋒相對的狀態。在幾年前的一次爭鬥中,康博的父親落入了下風,家族地位一落千丈,康博也是備受打擊,從趾高氣昂的家族少爺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富二代。對於普通人來說,富二代高不可攀,而對他來說這樣的落差足以稱得上是致命的打擊。

世家子弟所讀的中學,是幾個家族聯手投資的一個私立學校,那裡都是地位或高或低的世家子弟,以及削尖腦袋想方設法進來的普通家族的後代。這個私立學校與大部分貴族學校很是相似,雖然有著最好的師資,最齊全的裝置,最優良的環境,但是在這裡學習知識並不重要——從他們走進這裡的那一刻起,要學習的就是如何開始適應弱肉強食的家族爭鬥,而他們要做的,也要從這裡開始建立自己日後的勢力,抓住可以讓自己走上各自家主之位的一切力量。

直到十五歲以前,康博還是那種被人交好、攀附的物件,但就在那一年的某一天,他父親被祖父放棄,失去繼承資格的訊息不知道被誰傳出,於是——背叛、侮辱、欺凌……以前稱兄道弟的世家子弟開始遠離他,昔日在他後面做狗腿的普通家族後代或者世家的非嫡系子弟,也漸漸有膽量跟他叫囂,往常無傷大雅的玩笑也被人當做深仇大恨來報復。雖然怒氣四溢,雖然心有不甘,可是父親在家族中的失勢已成定局,他即便反抗也不會有任何用處,只能就這樣低調下來,可謂是從雲巔一下子跌落到了地獄。

康博敘說的時候,程諾一直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冷眼旁觀,饒有興致地啜飲著加冰的可樂,一副看戲的樣子。不過隨著康博說的越來越多,程諾的表情也發生了變化,逐漸變得正經起來,聽得也越來越專心,甚至手機上微信訊息聲音響起他都沒有管。而當他聽到了康博說起被其他世家子弟欺負的時候,心中竟然不可抑制地生起了怒意,就像當年知道另一個兄弟的女朋友被某個學長撬走時那樣。

康博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也陷入了回憶,程諾此時終於出了聲,難得主動追問道:“後來呢?”

“後來?夾著尾巴做人唄!既然我們這一家已經沒落下來,就要安下心來做個普通世家子弟,一輩子能衣食無憂就不錯了,只不過我……”

“等一下!”程諾突然攔住了康博的話,向肯德基門口望去。那裡站著一個有些奇怪的男人,身穿一身休閒裝,頭上頂著一個鴨舌帽,臉上圍著防霧霾口罩,而在帽子和口罩之間居然還有著一副黑框墨鏡!程諾第一眼看到還以為是某個大明星,特別是他滿身大汗還四處張望的樣子更像是“微服出巡”的名人被狗仔隊圍追堵截落荒而逃流落至此……程諾的腦洞只開了一瞬間,然後便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他抱著一臺膝上型電腦,多半是那個打電話找自己修電腦的冤大頭。程諾想起接下他這單生意時甚至還為他改了兩句詩: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冤大頭。

男人四處看了一下,並沒有看出來哪一個是自己要找的人,於是拿起來手機撥打電話。程諾在他掏手機的時候就同時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待鈴聲響起,舉起手機向他的方向搖了兩下。男人見此大喜過望,邁開步子便衝了過來,將筆記本夾在肋下伸手握住程諾的手說道:“藍先生,終於見到你了!快,幫我看看電腦,拜託你了!”

“好說好說!李明……啊,李先生,先坐下。” 程諾險些腦洞大開地一口叫出“李明月”,好在及時反應過來。見“李先生”看向了康博,又轉回頭來用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突然靈機一動,握手的動作稍一用力,不著痕跡地將對面的人拉到了旁邊另一個空桌上,對他小聲地說道:“等一下啊李先生,我先把那邊處理一下,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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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也不管他聽沒聽明白,轉頭走向了康博,湊過去使了個眼色用僅兩人能聽得的聲音說道:“你的事一會再說,先幫我對付一下,一會你……”程諾簡單地跟康博說了一下需要需要他做的事情,而且說得時候還用手指了兩次“李先生”的方向。

康博雖然不清楚程諾到底要做什麼,但還是聽了他的話,表現出有些生氣的樣子憤然離去,程諾有些尷尬地對他笑笑,目送他出去之後才坐在了“李先生”對面。將工具盒放在桌上,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道:“好了李先生,我看看您的電腦是哪裡出了問題,儘快幫您修好吧!”

對面的人有些愣愣地看著程諾,將電腦轉了個方向推了過去,低聲問道:“藍先生,你認識我?”

這句話讓程諾有些措手不及又有些莫名其妙,只好笑著回答道:“應該是沒見過,怎麼了?”

“噢,沒事沒事,應該是我聽錯了!”他連連搖頭,接著又問道:“藍先生,剛才那位……”

程諾心中暗道:果然!自己那種似是而非的做派自然而然引起了“李先生”的疑慮,終於忍不住問起了自己。程諾一邊開啟電源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就是一個客戶。”

“他就是原本你要去的那家……被我插隊的那個?”

程諾擺出一副苦笑的表情,看似有些無奈地說道:“唉,瞞不過李先生啊,就是那個人。原本他是我的老客戶,今天打個電話我就過來了,不過中途答應了你的要求和價格,自然就得將他靠後了啊。我跟他說還有提前接的一單需要先搞定他還不信,這下看到你來了才聽我的勸先回去等一會,待會忙完你這個我還得給他去弄。唉,又得熬夜了……”

程諾最後一句話的音量恰到好處,正好可以被對面的人聽見而又以為他是刻意放低了聲音,接著程諾就如願以償地聽到對方說道:“藍先生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計劃打亂了,你的生意……”

“嗨,沒事沒事,誰讓我想要你的加急費呢,掙這份錢就得受這份累,應該的!”程諾很坦然地說道,絲毫不為自己“拋棄”原來的客戶而感到臉紅。此時電腦屏幕已經亮起,是一個熟悉的黑屏畫面,程諾故意將眉頭皺了起來,但是心中確是不禁一鬆,看來不會太耽誤自己的時間了!

“藍先生,我這電腦能弄好嗎?”

“應該是中了病毒,丟失了一些關鍵的系統文件。弄好倒是不難,就是有些麻煩。現在有兩個辦法,一是重裝系統,徹底解決所有問題,只不過裡面的軟體都會刪掉;另一種方法是用程式碼解決,可能有些後患,但是能保留所有軟體和資料。不過呢,前一種大概二十分鍾能完事,後一種至少一個半小時,如果嚴重一些可能要更久——看你怎麼選擇了。”

“差這麼多?那第一種能保留照片文件什麼的嗎?”

“這個沒問題,可以提前放在別的分割槽,不會有什麼影響!”

“那就第一種吧,越快越好!而且,也能給藍先生你節省一些時間不是?”

“行!那我就開工了!”程諾的目的正是如此,不然也不會那麼別有用心地將二者比較了。他也不多廢話,從口袋裡掏出優盤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程諾一邊忙活一邊看著對面的人,笑著說道:“李先生,你這是怎麼了啊,怎麼這番打扮?看著跟明星出門似的。”

“唉,我這也是沒辦法!其實吧……”那人突然停了一下,貌似是怕自己說出不該說的,不過思索了一陣又向程諾的方向看了許久,繼續說道:“呵呵,其實跟你說了也沒事,你聽了別笑話我就行了。”

“我笑話你幹嘛啊,咱們就當閒聊天,反正裝系統還得等會,咱倆人總不能幹坐著吧?”

“我說我這麼做是為了討女孩子歡心,你信嗎?”

程諾覺得這話有點耳熟,怎麼有一種今天老有人問自己“你信嗎”的感覺!不過聽了對方的話他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小聲地說道:“跟女孩說自己會修電腦,然後找人捉刀是不是?”見對方點著頭苦笑,又追問道:“女朋友?”

“算是吧,剛追上了沒幾天。”

“追上了,還是追……上了?”

“呃……”對面的人聽到程諾別有用心的雙關語,開始還有些不懂地一愣,接著就心領神會地回答道:“追上了,還沒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