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坦然接受了方靈珊對於“假程諾”的吐槽，默默地再次將兩臺電腦上的影片同時播放，然後繼續盯著螢幕。只是此時的他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樣是單純的專注，而是額外多了一些無奈和疑慮。
近景畫面中，文件中的文字以一個詭異的速度出現，哪怕是因為有著影片二倍速播放的原因，也顯得有些過快，不過當畫面中的他剛剛打完“正在整合資料適配指令需求”這一行時，卻突然停止不動，然後左臂晃動一下貌似是按了某組合鍵，緊接著突然有些抽風地敲擊鍵盤。程諾連忙將影片暫停，卻發現畫面中自己剛剛是開啟了“命令提示符”的視窗，而暫停畫面中的視窗裡，已經出現了一大串的英文字元。
程諾故技重施，像剛才那樣截圖、看圖，只可惜命令提示符視窗中的字元太小，以及螢幕上微光的影響，在攝像頭有限的解析度下完全看不清那些內容到底是什麼。
方靈珊一直在旁邊關注著電腦屏幕和程諾的動作，此時看到電腦上的畫面突然想起之前見過這個視窗，隨口問道：“你這是又在看系統日志？”
“估計不是……”程諾看了半天仍沒有看清那些字元到底是什麼，只得放棄，轉頭跟方靈珊解釋道：“這是命令提示符視窗，其實是一個Windows內嵌的DOS系統，有些高手都會用這種方式操作電腦。”
“DOS……那你呢？”
“我？我可不算高手，想用好這個需要記許多命令，我看英語單詞就頭疼，看那些命令也差不多。”程諾苦笑著說道：“不然你覺得為什麼我一個學程式設計出身的，最終卻做了美工？”
“就因為十九分？”
“呃……我真後悔告訴你們這件事！”程諾一臉被打敗的樣子說道。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腦，他突然發現剛才自己並沒有同時將這邊的暫停，以至於自己電腦上的影片依舊在播放著，而特寫畫面中的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程諾帶著疑惑直接將影片調回之前“抽風”時的畫面，重新二倍速播放，只見自己敲擊一會鍵盤之後突然停頓了下來，開啟資源管理器看了一下D盤的剩餘空間大小，接著關掉資源管理又回到命令提示符繼續敲擊鍵盤，直到很久之後突然完全停了下來，起身離開。
程諾點選暫停，又開始播放方靈珊電腦裡的近景影片，調到自己起身離開之後的時刻重新播放。只見畫面中的命令提示符視窗依舊是開啟的，最下方顯示著一行被方括號圍起來的連字元，就像一條不連續的直線貫穿了整個視窗。而當他再仔細看過去時，卻發現它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了些變化——最左側的連字元已經有一個突然被等於號所代替，過了一段時間，又是一個等於號，看上去就像——
“進度條！”程諾頓時大叫起來。
“什麼進度條？”聽到驚叫聲的方靈珊不解其意，想起自己剛剛思考的問題便隨口問道：“話說，夢遊加人格分裂的時候，還會上廁所嗎？”
“上廁……”程諾險些被這個問題噎死，連忙拉回話題說道：“上不上廁所沒關係，關鍵是這裡有個進度條！”
“這是進度條？看著不像啊，幹什麼用的？”
程諾皺眉道：“進度條在命令提示符裡用的地方不多，我見到過的更少，一般只是顯示系統程序或者數據傳輸，也不知道當時我是在修改系統設定還是上傳或者下……”
說到這里程諾突然停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影片裡的自己貌似真的在下載什麼東西。所以說，D盤裡那將近五十G的目錄，是自己從什麼地方下載下來的嗎？可是螢幕上為什麼沒有任何貌似下載視窗的東西出現？
儘管有著懷疑，但他心中其實已經基本認定了這個答案，不過他還是開始想辦法驗證。只見他將影片調成最高的十倍速開始播放，此時畫面裡的進度條變化明顯快了起來，很快近景中的自己也再次出現，只不過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只是電腦前呆坐著。
隨著時間的推移，影片裡的程諾間或緩緩地低下頭，然後突然驚醒再抬起，明顯是開始犯困的節奏。而在特寫鏡頭的畫面裡，他的動作配合著十倍速播放，就像虔誠的信徒在磕頭禱告一樣。方靈珊看見他的樣子又一陣好笑，不過看著看著就越來越沒意思了，同樣的畫面，同樣的角度，甚至如果他“磕頭”的間距長一些的話，根本就意識不到影片正在播放。唯一可以讓人感覺時間流逝的，就是她那臺電腦的近景畫面中，隱約能看到命令提示符視窗中的進度條在慢慢變化著。然而即便如此，程諾也一直這樣緊盯著螢幕，沒有因為等不及而跳過任何一個片段。
“啪！”
程諾雙手同時暫停了兩個影片，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揉著酸澀的眼睛自言自語道：“十九分鐘……十倍速是一百九十分鐘……如果是一百九十分鐘下載四十八個G……每秒四兆多……四兆……”
“怎麼了怎麼了？”方靈珊見程諾揉著眼睛念念叨叨地樣子，有些急切地問道：“出了什麼問題？你算什麼吶？”
程諾雙手捂住眼睛，由上至下抹了一下臉，嘆了口氣轉過頭盯著方靈珊的眼睛說道：“平均速度每秒四兆多，話說你那裡網速夠快的啊！頻寬得有五十兆吧？”
“那我哪兒知道，裝的時候我都沒注意這個什麼頻寬……喂！”方靈珊抓狂道：“你在那發半天神經就是在算這個啊？閒的吧！”
“這個……就是順個遍，另外也是換換腦子，休息一下嘛！”程諾笑嘻嘻地解釋道，接著又開始輕輕揉著眼睛。
“做道算術題就是換腦子？”
“對學霸來說就是這樣啊！”
“某人的十九分……”
“……我認栽！”
“哼！讓你得瑟！”方靈珊再次打擊程諾獲得成功，得意洋洋地語氣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不經意間扭頭看向程諾的電腦，她突然像是被嚇到一般“啊”地叫了一聲，然後怔怔地愣在那裡。程諾聞聲問道：“怎麼了？是發現什麼了嗎？”
方靈珊這才反應過來，轉過頭看著程諾的眼睛，又偷偷看了螢幕一眼，然後輕聲問道：“程諾，問你個事啊，你有美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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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瞳？我怎麼可能有啊！”
“那隱形眼鏡布，或者說隱形……墨鏡？”
“還隱形墨鏡，那還不就是美瞳！話說你不是知道我戴的是有框的眼鏡嗎？到底怎麼了啊，你問的問題怎麼這麼奇怪？”
方靈珊聞言指了指程諾的筆記本說道：“奇怪的不是我，是你的眼睛啊！”
“我的眼睛？”程諾扭過頭看向自己電腦上的特寫畫面，只見螢幕裡的他正直勾勾地看著這邊，神情呆滯木訥。程諾的常識告訴他，人的眼睛在光線不足或者精神不振的時候，瞳孔會放大，甚至可以擴大到半個黑眼球；而有強烈的光線時，瞳孔則會縮小，小到相當於一根針的直徑那樣。但是畫面中他的眼睛，看上去卻是沒有瞳孔！或者說，此時的重點已經不在瞳孔上了，而是他的眼球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看上去就像日本的鬼娃娃的眼睛，恐怖至極。
程諾有些不確定地嘀咕道：“這個……大概是光線的問題吧？”
“光線問題？”方靈珊也有些不確定，不過她實在不願意相信那種更加不可思議的可能性。又偷偷看了兩眼，她訥訥地說道：“如果你真沒有隱形墨鏡的話，大概就是因為光線問題了吧……”
“這個光線問題……”
方靈珊一想起特寫畫面中的那雙眼睛，就有些害怕，真的不想再提這個，故意說道：“還不是因為你眼小，光線都進不去！”
“呃……是這樣？”
“就是這樣！”
“好好好……”程諾原本還想繼續研究一下特寫畫面，見方靈珊如此只好作罷，然後乾脆將自己電腦上的影片關掉。
程諾單獨播放了近景畫面，繼續繼續二倍速播放，只見進度條走到終點之後，畫面中的他開啟資源管理器確認了一下資料夾的位置和大小，然後在桌面上建立了資料夾的快捷方式，並改名為“腦機互動系統”。做完這些之後，緊接著他又關掉了命令提示符的視窗，回到TXT文件中寫下了接下來的兩行文字，“已完成檔案【腦機互動系統.lnk】”和“指令結束”，以及那作為標記一行開始的連字元和結束的省略號。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影片，看著畫面裡的程諾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關掉視窗，關閉顯示屏。影片畫面一下子暗了下來，不過藉著窗外的月光還是能看到一個微胖的人形，只見他慢慢站了起來……然後“嘭”地一下又坐下了，接著便趴在了書桌上。
“睡……睡著了？”方靈珊不確定地問道。
“呃……應該是吧？”程諾也不太確定，伸手將影片速度調到十倍速。
繼續播放了不到五分鐘，影片戛然而止，程諾看了看說道：“影片到這兒就結束了，估計也是因為硬碟滿了。”說罷程諾看了一下資源管理器，果然方靈珊電腦的E盤也只剩下幾兆的空間，他慶幸道：“好在關鍵部分都錄下來了，難道這就是真相？每出現一次文件，我就夢遊一次？”
“還有人格分裂！”方靈珊不忘調侃一句，然後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還真有……”程諾轉過頭看著方靈珊說道：“我真沒有美瞳隱形墨鏡啊！”
“不許再提這個話題了你個笨蛋！”
“可是你看我眼真的很小嗎？”
“小小小，你眼睛就是小！影片看完了是吧，趕緊給我刪掉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