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泥鰍傳完了話就走, 賀漢渚和馮國邦回過神,火速趕去三江碼頭,了, 迎面個船伕,朝二人躬了個身,也沒多話,領了泊在碼頭邊的條船前。
馮國邦還是有點不信, 擔心是鄭龍王設的圈套,自己沒立刻登船, 讓個手先上去, 自己在岸上盯。那人才登上船, 便高聲喊:“司令,公子在裡頭!”
馮國邦急忙搶入艙中, 果然,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兒子, 被綁,躺在艙裡, 嘴滿塞破布,正拼命掙扎,口裡嗚個不停。
馮國邦箭步上去, 扯掉破布, 解了繩索,見兒子除了形容狼狽, 有點擦傷, 大約又餓了幾天,有氣沒,其餘沒有大礙, 終於,長長地松了口氣。
人沒事,安全地回了,他心寬,怒火就湧了出,又瞥見賀漢渚立在船頭看,半是怒,半也是做給他看,揚起手,狠狠扇起巴掌,厲聲怒斥:“兔崽子!他媽沒學成老子半點本事,歪門邪道倒是不少!老子都不幹了的事,竟敢瞞,差點給捅了個大婁子!鄭龍王是動的了的人?幸好他沒大事,真沒了,他媽的是在害老子知道不?這回不是賀司令臉面大,個兔崽子,怎麼死都不知道!”
他兒子這些天被丟在地窖裡,終日不見天日,天就扔兩個硬饅頭度日,本就惶惶不可終日,今天突然被人用口袋套給弄了出,還為是拿自己祭天,驚恐萬分,忽然竟絕處逢生,涕淚交加,抱頭連聲求饒。
賀漢渚立在艙外,看了會兒老子教訓兒子的戲碼,見差不多了,進去,勸了兩句。
馮國邦又踹了兒子腳,方作罷,讓手先把人帶回去。
這回他接上命,出兵配合特平亂。
他的地盤和陳三元接壤,向就有摩擦。
他原本的想法,這件事,既不能出全,也不能不管。
不出全,是關西那邊打得越厲害,自己就越能得利,最好兩敗俱傷,將說不定,他就能將地盤再往北推過去些了。
但陳三元也不是吃素的,很有實。萬人算不如天算,是讓他真成了事,滅掉馬官生,取代死了的連柳昌完全控制關西,那對自己就是大不利了。
所,他計劃先和特賀漢渚見個面,摸清他這趟過的底,看看他有什麼計劃,然後自己隨機應變,候決定是幫他還是自保,幫的話,出幾分。
他沒想,兒子突然鬧出這樣的事,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更沒想,賀漢渚,竟是天大的面子,就幫自己解決了問題。
利益歸利益,這種亂世群毆的局面,想混得長久,完全不講道義,必是死路條。這點他也很是清楚。
等兒子被手人弄了出去,他慨然道:“賀司令,這回不是的面子,犬子惹出的禍,沒法這麼容易就解決。馮國邦欠個天大的人情!關西的事,全配合,需做什麼,儘管吩咐!”
賀漢渚向他道謝,沉吟了片刻,道:“既然這樣,便不客氣了。實話說,令郎的事,給了點啟發。有個大略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馮國邦請他說,等聽完,眼睛發光。
倘若說,剛才他那個全配合的表態還只是出於恩的話,現在則完全變成了激動。
倘若這個計劃能夠成功,那自己簡直大賺,當拍胸脯道:“賀司令,是大總統派地方的特,切聽的指令,馮國邦無所不應!倘若真能叫如願,也不是不知恩的人!和馬官生前有點交情,事不宜遲,咱們分頭行事,立刻去見他!”
賀漢渚徑直離了敘府,趕回鳳凰縣。
大總統特賀漢渚的訊息,早傳了出去。獲悉訊息後,原本打得不可開交的關西兩派不約而同各自停了火,但也沒撤退,雙方隔陣地挖戰壕,邊繼續對峙,邊觀望。
轉眼十天過去,那邊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陳三元派出去探聽訊息的人回報,潘彪和蔡忠貴的部每天只在練兵,太平廳的人馬則草草了兩千,至於馮國邦自己,壓根就沒,據說是他兒子想搞死鄭龍王,結了血仇,被鄭龍王的人綁走,馮國邦趕去敘府營救兒子了,而賀漢渚這十天都沒動靜,就是去了敘府幫忙,人昨天才回。
鄭龍王平日行事極其低調,尤其這幾,更是深居簡出,走在路上,不認識他的人,根本不會知道他是誰。但他的名號,川地卻是無人不知,是個極其難纏的狠角色。馮國邦竟和他結了大仇,兒子還被綁了,這回不狠狠出波血,事情怕沒那麼容易能解決。聚鳳凰縣的三支人馬,賀漢渚本就只能指望馮國邦出,馮國邦被這事給纏住,賀漢渚就如同斬了半手腳,能翻出什麼浪花,難怪他心急火燎,丟這裡的事就走了。
陳三元派人再去探聽訊息,獲悉馮國邦還是沒解決事,賀漢渚請不回他,怕鳳凰縣這邊出事,所昨天自己先回了。
陳三元大喜,立刻派人去和馬官生談,勸他先與自己停戰,合趁這個機會,把聚鳳凰縣的人馬先打掉,消除外威脅。沒想人被馬官生趕了回。原,馮國邦雖被兒子的事纏住,回不,但賀漢渚這趟還是沒白走。馮國邦礙於王孝坤的情面,派了個人,隨賀漢渚道面見馬官生,馬官生被賀漢渚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動,答應給他面子,停火,暫不打了。
賀漢渚雖輕,但其人,確實是有幾分能耐的,這點,陳三元也是有所耳聞。
他起先擔心這是個圈套,耐心又等了兩天,獲悉馬官生真的在退兵,棄了與自己對峙大半個月的戰壕,隊伍撤退,回往平涼,這才信了。
馬官生退走,沒了後顧之憂。馮國邦主沒,潘彪和蔡忠福不足為懼。陳三元的膽子立刻放開了,籌謀借這個天賜良機打場大仗,在關西立威,鎮住其餘勢,繼而取代死了的連柳生的地位。
隔日,他收了賀漢渚傳的信,稱馬官生退兵,邀他也面談,共商和平,他哪裡放在眼裡,集結隊伍,主動朝鳳凰縣打了過去。
鳳凰縣這邊,很快也收陳三元打的訊息。
賀漢渚手的人馬,和十天前他剛的候樣,潘彪、蔡部各三千多人,外加太平廳的兩千人,湊強湊成個師。而且,蔡忠貴在他去往敘府的那些天,身體不適為由,先行走了,讓他弟弟蔡忠福主事。
賀漢渚整合人馬,總司令自居,令拔部應戰。
三天之後,正月二十六日的這天,兩邊人馬遇在了忠義縣,戰事觸即發。
潘彪表面上對大總統特畢恭畢敬,暗中卻吩咐部,陣前裝裝樣子,放幾槍就跑,千萬不送死。
他知道蔡忠福陣前不會真的出。讓自己的人衝上去填炮灰,他傻嗎?
潘彪確實不傻,蔡忠福也和他樣聰明,同樣吩咐手做個樣子,開幾槍就撤。
大家都是地方的,不是死活的仇家,通常有個慣例,打起仗,只方戰敗撤退,另方通常不會趕盡殺絕,講究點為止。
偏偏陳三元這廝不講武德,仗開打後,竟真槍實彈,絲毫不留情面。
戰果可想而知,聯合軍觸即潰,兵敗如山倒,兩個小不,就結束了。
潘彪折了上百人,將近半的官兵不及逃,成了俘虜。出去三千,回不半。
蔡忠福更慘,逃跑的候,不慎馬背上跌落,自己也成了俘虜,被陳三元的人給抓了。
陳三元大獲全勝,得萬分,送訊息,三天內,潘彪給百萬贖人。至於蔡部,因為蔡老二身份金貴,額外加錢,兩百萬。
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潘彪跳腳大罵。蔡忠福的參謀帶殘兵,狼狽退回了戰前設的後方指揮部,向賀漢渚求助,請他務必設法營救。
參謀彙報完情況,見他卻跟沒事人樣,帶了兩個衛兵,在處空地上,自顧端了杆□□,瞄遠處的個草靶,繼續槍槍地打靶子玩。
參謀在旁等了會兒,忍不住變了臉色,道:“賀司令,這樣未免不夠義氣吧?是大總統派的特,們旅長是效勞賀司令,身先士卒,這才不幸被俘,出了事,竟然不聞不問?”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賀漢渚端槍瞄靶,不緊不慢,射出了槍膛裡的最後發子彈,正中紅心,這才把槍丟給旁的衛兵,轉過身道:“慌什麼?他不是錢嗎?可惜
們旅長陣前跑得慢,馬術也不好,不然就能回了。窮,拿不出兩百萬。不過,放心,奉大總統之命,事情天沒完,就天不走,砸鍋賣鐵,也定把們旅長給贖回。”
參謀知他應該是知道了自己這邊陣前後退的事,臉陣紅陣白,說不出話。
賀漢渚說完,走潘彪面前。
潘彪身上的軍服在逃跑被樹枝刮破,掛道長長的口子,模樣可笑。
賀漢渚伸手替他正了正歪邊的帽,道:“戰敗之責,也不在潘司令,在。全怪,指揮無方,拖累了們。司令先去休息,壓壓驚,的人手,也會想法子幫回的,放寬心。”
潘彪又是懊惱,又是尷尬,見賀漢渚說完話,便丟自己走了,只好自認倒黴,先回駐地,命清點傷亡和被俘數。看結果,眼前黑,差點沒吐出口老血。
他當然不信賀漢渚說的什麼幫自己回俘虜的話,了晚上,隱隱聽見對面陣地又傳陣陣喧譁,夾雜槍炮之聲,知道是陳三元部在大肆慶祝勝利,氣得鼻子都歪了。
讓他籌措百萬去贖人,還不如殺了他,何況,別說百萬了,就算十萬,他現在也是拿不出。
對面直歡慶了將近半夜才消停去,潘彪又氣又恨又擔心,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還沒睡多久,被突然跑進的個手給驚醒,正罵,卻獲悉了個新的訊息。
馮國邦原早回了,幾天前就帶他的主趕赴興安府,炮轟陳三元的老窩,佔領了府城。陳三元剛剛應是收了訊息,在連夜撤退。
潘彪狂喜,衝了出去,果然,見對面陣地起了火光,傳出槍聲陣陣。
第二天,後續的訊息也了。陳三元在撤退的路上,落入埋伏,被亂槍打死。他既死,手人或投降,或逃散,他曝屍路旁,無人收殮。
其人盤踞關西多,不但橫徵暴斂,而且,關西軍逼迫良家婦女戰壕□□的臭名,就是他縱容部幹出的,百姓早就對他恨之入骨,聽說他被打死了,等槍聲停,附近的民眾紛紛出,衝他的屍首吐口水,砸石頭,據說附近有些曾遭受過□□的女子家人也聞訊趕,毀屍洩恨。
戰鬥徹底結束,當天,先前作戰被俘的人員便都跑了回,陸續歸隊。
潘彪數點了人,見基本都還在,慶幸之餘,對賀漢渚是佩服不,指揮部道謝。丁春山入內,向賀漢渚稟報,蔡老二的個手供認,原本他們還計劃趁亂放冷槍,想幹掉他。現在人經綁了過,問如何處置。
賀漢渚走了出去。
蔡忠福五花大綁,被幾個士兵押了過,踢了腳,人便撲跪在了地上。
士兵四周聚攏過,看這幕。
賀漢渚停在了蔡忠福的面前,端詳他。
蔡忠福早就沒了那天在縣城門外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氣派,人趴在地上,狼狽不堪。
賀漢渚臉上並無慍色,只道:“蔡旅長,仇家不少,想命的人,比比皆是,多個,倒也無妨。何況是出於義氣,不怪。但陣前退縮,貽誤軍機,這個罪,該怎麼定?”
潘彪彷彿忘了自己也是半斤八兩,喊:“槍斃!”
他的手見他喊了話,也紛紛起鬨,槍斃之聲,此起彼伏。
對面的蔡部官兵心知肚明,陣前退縮只是藉口,遇這樣被人算計放冷槍取命的事,哪個肯善罷甘休?個個垂頭喪氣,聲不吭。
參謀聽聞過賀漢渚對付人的狠辣手段,遠的不說,現在的陳三元,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慌忙衝進求情,說旅長原本和他無冤無仇,全是廖壽光挑撥離間才遭受矇蔽,請他大人大量,放過這回。
賀漢渚想了想,掏槍卸了子彈,令彈夾只餘顆,笑道:“若當沒事,恐怕不服眾。但真殺,參謀說得也是,他遭受矇蔽在先。這樣吧,讓的副官開上三槍,是生是死,看天。”
丁春山應是,接過槍,隨即命人將蔡忠福扶起,送牆邊靠立。
全場官兵屏息注目,見蔡忠福哪裡還立得住腳,臉色慘白,站起,又摔倒,反覆幾次,最後是被兩個士兵強行架,這才靠上了牆。
丁春山走他的面前,舉槍,槍口對準他的腦門。啪啪,幹脆利索,先連開兩槍。皆空。
蔡忠福兩眼翻白,咕咚聲,頭栽倒在地,□□裡溼漉漉片。
原不但嚇得昏死,竟還失了禁。
丁春山搖了搖頭,改而舉槍對天,又啪啪啪啪,連開四槍,竟全部是空。
原彈夾裡的最後顆子彈,方才也被他給卸了。
眾人這才明白了過,賀漢渚手留情,對蔡忠福略加小懲而,不禁轟然喝彩,甚至包括蔡部的許多官兵,看賀漢渚的目光,也不由地多了幾分敬佩之色。
潘彪回過神,大拍馬屁:“賀司令,老潘佩服!夠英雄!夠義氣!今天這話就放這裡了,往後,賀司令有用得兄弟的地方,儘管開口!”
賀漢渚知笑了笑,道謝。
忠義縣戰陳三元被斃,訊息迅速傳開,關西剩的幾股小勢見風舵,收大總統特隨後送的招安令後,紛紛表示擁護,前怎麼樣,往後還將怎麼樣。馬官生躍變成關西老大,向大總統傳送電報,表示絕對擁護。馮國邦也沒白忙活,多了興安府的地盤,蓋了之前水路收稅不成的挫敗,皆大歡喜,對賀漢渚都是欽佩不。
不個月,關西之亂便就平息,特也回京覆命了。
馬官生和馮國邦等人為賀漢渚辦踐行宴,當晚宴畢,是深夜,賀漢渚回榻的地方,丁春山和他同行,問明早幾動身回往京師,卻聽上司道:“先再去趟敘府吧。去拜望鄭龍王。”
這回的事,能如此順利,鄭龍王幫了大忙。別說他之前還受了傷,就算是沒事人,現在事畢,於情於理,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麼走了。
丁春山立刻道:“明白了,明早就安排!司令早點休息。”
賀漢渚點頭,讓他也去歇,說完,邁步上了臺階。
丁春山目送上司走門前,自己便也轉身,去往休息的地方。
明早再去敘府,等完事,回京師,最快,恐怕也是月中旬了。
也是巧,那個小蘇,上司的表外甥,不也是敘府的人嗎?
等等,小蘇……
突然間,丁春山想起了件事。
該死啊!該死!
當只是覺得奇怪,但沒覺小蘇的話如何重,出後,又天天想打殺,忙得不可開交,自己竟然全忘光了!
“司令!”丁春山急忙轉身,飛快地跑了回去。
“想起了,月初離開天城前,司令叫找小蘇交待的行程。當他說了幾句話,讓轉給司令。全怪!忙,竟然忘了!”
賀漢渚正推門入室,腳步頓,手停在了門把上,心跳驀然加快,竟有點不敢去聽的覺。
他慢慢地轉頭:“她說了什麼?”
他用儘量平穩的語調,問道。
丁春山的記憶極好,立刻就將那夜的話說遍:“小蘇說,東西他收了,不會丟掉的。還說希望司令早日回去,他想親口聽對他說明的思。”
丁春山複述完,又被勾出了好奇心,極忍才沒有問上司底送了什麼東西出去。
他盯上司,見他依然那樣停,神色似乎有些恍惚,在想什麼東西,忽然間,又彷彿回過神,朝自己點了點頭,推門,邁步而入,隨即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