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環境極差，但館子店席無空座，桌桌都坐滿了人。廚房與餐桌只有一個凳子間隔，煤氣罩發出的熱浪在門口都能感覺得到。
”老闆，沒椅子了！“我朝廚房裡叫道。
”沒椅子就坐街上！“一個赤膊大漢從裡面吼著答道。
“街上沒擺桌子！“我提醒他。
“穿了身西裝就以為自己是貴族啊！”赤膊大漢怒道，”不想吃就滾。“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地段雖然壞在周圍荒無人煙，但好就好在來了，不吃頓飯就別想走。
”那你拿份選單出來！“我扯著嗓子吼道。
”想吃什麼直接說！“赤膊大漢一邊揮舞著鐵鏟一邊回道。
”辣椒炒肉！”眼鏡叫道。
“用什麼肉！“
”有什麼肉！“
”羊肉、牛肉、豬肉、魚肉、馬肉，想吃人肉都能給你弄出來！”
“牛肉！”
“幾個人吃！”
“三個！”
“好嘞！”赤膊大漢叫道。
“多放點肉！”眼鏡囑咐道。
一頓吼下來，不過就點個菜，嗓子已經啞了。我們坐在人行道上，幾乎沒有人往來，但是街邊卻停滿了車，顯得格格不入。
“哪個的辣椒炒肉！趕快來拿！米飯自己打！“
眼鏡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到廚房門口時卻僵住了。
“老大！”眼鏡叫道，“你們來看看......看看這個辣椒炒肉。”
我一走過去，也被驚呆了。
這哪裡是一盤辣椒炒肉，簡直是一桶辣椒炒肉，而且還找不到辣椒，只能看到黑乎乎的牛肉片。
“不拿走我就給倒了！”赤膊大漢吼道。
“拿拿拿，有話好好說。”我連忙道。
我和眼鏡把辣椒炒肉提到了門口，老夏替我們打好了飯。
“這是辣椒炒肉？”老夏也被驚住了。
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牙齒一番咀嚼，瞳孔忽然放大，面部瞬間充血，舌頭上的味蕾同時綻放。卻不說牛肉濃厚的香味被完整的保留，其肉質鮮嫩可口，入口即化；辣椒和少許的花椒在舌尖上融化，再加上一絲豬油的粘稠感，感覺吃了一口，此生足矣。
“一點都不好吃！”我一邊扒飯一邊說道，“好難吃！”
“上次你這樣說還是在根據地跟我搶泡菜。”老夏趕忙拿起筷子，夾起兩塊牛肉，一股腦塞進嘴裡。
”太難吃了，眼鏡你別吃！“老夏一邊使勁咀嚼一邊說道。
”不好吃吐出來你倒是吐出來，“眼鏡笑著拿起筷子，不斷往碗裡夾。
很快，一桶辣椒炒肉就只剩下底下的一層金黃色的油了。我拍了拍肚子，朝天上打了個飽嗝，叫道：“老闆，上碗湯！“
”現成的皮蛋瘦肉湯自己來拿！“
我一邊扶著脹起的肚子，一邊移動至廚房，看見一個帶著白色的微型耳機，畫著濃妝的姑娘，正看著手機，一邊吃一邊對著螢幕說話。我好奇道：”姑娘，你這是在幹嘛？“
”我在直播呢。“姑娘掩著嘴笑道。
“直播？”對我來說這又是一個新的名詞。
“你連直播都沒聽說過？”姑娘打量了一眼我的西裝。我搖搖頭，追問道：“直播是什麼？”
“就是我與螢幕那頭的觀眾互動，”姑娘溫柔地介紹道，“你看我手機的左上角，有二十七萬人在看呢，而左下角這裡，是觀眾的實時評論。”
二十七萬人？我被這個數字嚇到，但是自從兩天前穿越過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我轉身就要去端湯，那姑娘趕緊拉著我的手，對著螢幕說：“這是一個餐廳裡的食客。你給他們打個招呼。”
我揮了揮手，道：“你們好。”
“看這裡，”姑娘指了指螢幕上方的一個黑點，”這是前置攝像頭。“
“端個湯怎麼這麼久？”眼鏡輕悄悄地走到我背後，使勁拍了我一下我的背。
“他娘的想死是不，”一陣酸爽感由外向內散發，“別人在直播呢，注意點形象。“
”直播？“眼鏡也奇道，”直播是什麼？“
我簡單地跟眼鏡解釋了一下，眼鏡眼睛都瞪大了，把頭湊到螢幕前，仔細觀察左下角不斷更新的觀眾留言。
“這個人說，我們是鄉巴佬。”
“這個人問，我們是不是把錢都花在西裝上了。”
“還有個人說，我們是不是偷了有錢人的衣服，趕緊從兮兮的身邊滾。“
姑娘尷尬地解釋道：”我叫兮兮，他們說的這些話不必放在心上，他們就是說的好玩。“
眼鏡又道：”你看這有條發言，說‘我是掃地工’給您刷了一輛蘭博基尼。“
”他們是在給我打賞，之後是可以換成錢的，“兮兮說道，“謝謝‘我是掃地工’給我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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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眼鏡感嘆不已，新興職業的誕生，肯定為國家提高了不少就業率，但就對著螢幕吃吃飯、說說話，這錢來得也太容易了吧。我們正要走，兮兮饒有興趣地問：“幾位，賞臉晚上一起吃個飯？”
我點點頭，道：“沒問題，在哪吃？”
眼鏡背過身去，裝作在打量館子店的裝飾，實則低聲對我說道：“我們可能還被通緝著，這樣太高調了吧。萬一她是便衣警察呢？“
我搖搖頭，回道：”不大可能，就晚上吃個飯，別想太多。而且，你沒看見她的觀眾在說些什麼嗎，晚上正是用銀行卡證明自己的時候。“
兮兮見我們姿勢詭異，笑道：”那我就來定地方了，市中心的‘玉華臺’，八點鐘不見不散。”
”‘玉華臺’是吧，到時候見。“我說。
等我和眼鏡到廚房去端湯時，湯基本上已經冷成常溫的了。老夏問道：”端個湯怎麼端了一個世紀？“
我答道：”晚上有個飯局，咱哥幾個得好好發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