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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竹枝山

時值正午,天色明朗,鎮海村中卻隱隱傳來悲號啼哭之聲,靠近孤雁山腳下的一方空地不知何時起豎起數十道墓碑來,許多村中的婦孺老幼跪倒在墳頭,甚至有不少人竟直接哭昏過去。

墳地的另一頭,楊臨目不轉睛的盯著哭喊的人群和墓碑,一張英俊的臉龐流露出堅毅的神色,再也沒有淚水湧出。

素央真人就站在他的身旁,負手而立,淡淡開口問道:“你當真決定隨我修仙?你可知修仙者最重心境,倘若心懷仇恨與戾氣,極易走火入魔,反噬其身。”

楊臨重重的點了點頭,堅定不移道:“弟子心中並無任何仇恨與怨言,生死自有天定,何況漁民一生以打魚為生,最終葬身大海,這何嘗不是一種因果輪迴?我如今只想一心修道,期望著能夠蕩除這世上的妖魁魔魂,不教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無比的平靜,竟透露出一股勘破超脫之意,讓素央真人不由得心意一動,說道:“你能夠有這份覺悟誠然可嘉,不過萬事不能一言以蔽之,如有一日你走火入魔,危害蒼生,我定然第一個將你斬在劍下。”

楊臨聞言不驚反喜,急忙頓首道:“這麼說來,前輩可是肯收弟子為徒了?”

哪知素央真人卻又搖了搖頭道:“我早已許下誓言,此生絕不收徒,何況我一介孤家寡人慣了,多個人反而不自在。不過我可以指點你拜入竹枝山修仙,日後有何造化只能看你自己。”

“竹枝山?那是什麼地方?”

“竹枝山名列天下七十二福地之一,屬蓬萊仙鄉域內,亦是修仙的門派,我與門內丹鼎長老有所交情,因此指引你入門修習不算什麼難事,不知你可願意?”

“蓬萊仙鄉?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蓬萊仙島?傳聞蓬萊仙島位於茫茫東海深處,乃是仙人的集聚之地,如果能夠到這種洞天福地修行,定然會是不錯,只是不能拜入前輩門下修行,實在是一大憾事……”

楊臨沉默了下來,他本意是想拜素央真人為師,修仙問道,畢竟素央真人本領非凡,神通更是驚天動地,是拜師的不二人選,奈何卻是有緣無分,讓他不禁有些遺憾。

不過好在還有竹枝山這一福地,不至於斷了楊臨求仙的念想,思索半響後,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既然如此的話,就收拾一下,你我趁早出發,莫要耽誤了時辰。”素央真人道。

楊臨也不遲疑,他對鎮海村已無眷戀,更加的嚮往外面的世界,於是辭別了村民,隨意的收拾了一些行李衣物,由素央真人分出一縷劍光,二人再次御劍而行,朝著東海深處一路破風而去。

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的時間,二人便越過了東海千里開外,進入了瀚海深處。

這一路上,楊臨又見識到了許多新奇之物,諸如騰蛇、虯龍、人魚、蠱雕等山海異獸在這東海深處隨處可見,更有著不少形體堪比巨山大小的恐怖妖獸,不知作何姓名!

他親眼看到過遠方有一個九頭蛇身的怪物,活生生的將一隻有半個樓船大小的夔牛撕成了碎片,吞了腹中,場面說不出的血腥和野蠻,讓他恍若置身於遠古蠻荒年間。

“東海海外八百裡開外,便是洪荒妖獸聚集之地,這些怪獸乃是上古年間遺留的血脈,靈智不化,只知捕食殺戮,少有化形成人者。而你之前所見的那個少女,其本體是一條未成年的真龍,與這類妖獸有著本質的不同,兩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人性相通。”

楊臨似是而非的點頭,有些詫異道:“此間妖獸如此眾多,那蓬萊仙鄉那邊的仙師如何越過大海,去往西方大地?”

“這片海域只是一條近路罷了,並非整片東海都有妖獸群居,還有許多道路通往外界,並無任何危險。”

素央真人像是在訴說一件平淡無奇的事情,面色毫無變化,然而楊臨聞言卻感到萬分震驚,不敢想象素央真人真正實力究竟有多麼高深,置身於這般險境之中居然如此從容!

“前輩,請問修仙之道究竟有何法門?我是否有成仙之望?”

“天地間法門無數,不少道法直指長生,各有玄妙。而修仙者則要經歷凝氣、道基、法力、靈魄、金丹五道關卡之後,才有飛昇成仙的希望。至於是否有成仙之望,這個誰人也無法定奪,機緣到了便能飛昇,若無機緣,即便練就無上神通,也休想白日飛昇。”

“凝氣、道基、法力、靈魄、金丹五重境界……”楊臨暗暗記住了這些名字,隨即忍不住問道:“那麼前輩又是什麼境界?”

“等到了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如今你只需一心修行便可,記住,修仙最忌雜念纏身。”

“是,多謝前輩教誨!”

楊臨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過多,急忙收住了口,默默的注視著沿途的海上景色。只見這片混亂的海域中仍是到處充滿了殺伐,數不清的兇蠻海獸肆意殘殺,毫無人性可言,然而卻無一敢染指素央真人所居方位,每當他御劍飛過某處,無數蠻獸便自行讓開一條道路,似乎是不敢觸怒他的威嚴。

這般行進下,御劍的速度自然是迅速無比,就如風馳電掣一般,沿途氣象萬千都一掃而過,很快便從這方混亂海域中脫身,轉眼間來到了仙境外圍。

只見遙遠的海天相接之處,不知何時起隱約出現了仙山一角,舉目望去便能瞧見山中仙氣氤氳,薄霧冥冥,有靈泉自山間深處流淌,四方天際則有朱鶴飛舞翩躚,扶搖直上天際,與混亂海域簡直判若兩處天地。

“竹枝山亦是靈氣所鍾之地,故而名列七十二福地之一,至於所修道法則較為龐雜,少有驚世駭俗者。此處也距離混亂海域最為接近,日後你若修為高明的話,亦可進入混亂海域中捕殺蠻獸。”

素央真人緩緩道來,說話間劍光一轉,帶著楊臨朝一座孤立高聳的山峰徑直飛去,瞬息過後,便降臨在這座山巔。

山峰上僅有一座宏偉的大殿,玉雕石砌,富麗堂皇,殿堂之中有幾縷飄渺虛幻的煙霧升騰,遠遠的傳來一陣清香的氣息。

“我道是誰能夠若無其事的越過山外的幻境結界,究竟是什麼風,居然把素央上仙您給吹來了?”

不等楊臨和素央真人靠近大殿,便有一道長笑聲貫徹天地,緊接著一道碧綠色的光影從大殿中嗖然飛出,衝至二人身前。

光芒漸漸斂去,露出一道人影,卻正是名牛鼻長鬚老道!

此人身高八尺,體形高大,臉龐方正且眉目嚴肅,怎麼看都應該是不苟言笑之人,然而此刻卻面帶笑意,笑的甚是歡快,似是遇到了十分喜樂開懷的事情。

“咱們有多久沒見了?十年?還是百年?我反正是有些記不得了……”

“滄古,我此次前來並非敘舊,而是有事所託。”素央真人打斷道。

“哦?天下御劍第一人居然也會有事來求我?這倒是新奇的很,說來聽聽。”

當下,素央真人將來龍去脈用最簡單的語言敘述了一遍,然後說道:“我當初曾立誓不再收徒,只好讓這孩子拜入你的門下修仙,你如果答應下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沒問題!些許小事而已,老道我又不是沒收過徒弟,說起來我可是賺大發了!哈哈!”

滄古老道性情十分爽快,二話沒說便應承了下來,隨即又道:“收徒一事不必急於一時,你我許久未見,今日可得好生聚聚……”

“我身負要事,不能多呆,近日來東海妖獸日漸騷動,恐怕另有變化滋生,竹枝山距混亂海最近,切勿太過怠慢,以免釀成大禍。”素央真人搖頭拒絕,然後轉過身來道:“楊臨,你過來。”

“是,真人有何囑咐?”

楊臨應聲向前,語氣謙卑道。

“這個五行葫蘆你且收著,這法器雖然只有開光品級,卻有收攝天地靈氣,提煉五行精氣的妙用,你我畢竟相逢一場,今日一別,希望日後再見時莫要讓我失望。”

素央真人一翻掌,手中憑空幻化出一尊巴掌大小的碧玉葫蘆來,說話之間,這葫蘆便輕飄飄的飛至楊臨手中。

楊臨接過了五行葫蘆,還不等細細掂量一番,素央真人卻毫無徵兆的猛一拂袖,身化劍氣,瞬息間遁入蒼穹之中,不見了蹤影。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行事利索乾脆,堪稱雷厲風行,正如他整個人一般,堅定而又死板。

滄古老道眼睜睜的看著素央真人隨意遁去,忍不住跳腳大罵道:“好你個素央老兒!做事比老道我還無賴,來的時候不打聲招呼,走的時候呼嘯激盪,你當這裡是你家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是氣煞老道我了!”

這時,楊臨走上前來,朝著滄古老道行了一個大禮,畢恭畢敬道:“徒兒見過師父,還望以後多多照拂。”

滄古老道一瞧,只覺內氣上湧,直衝頭腦之中,險些氣昏過去,破口大罵道:“差點忘了!還給我留下這麼個麻煩來!素央,下次再來我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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