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說完,無疑是巨石入水,短暫的沉默之後,人群幾乎炸開了鍋,那些瘋狂追來的女粉絲當場失控,有人大哭,有人忍不住尖叫了起來,大叫著秦遇的名字想要撲到他身邊,那些記者也瘋了一樣追問個不停,秦遇卻再也不肯多言,戴上墨鏡在助理和保安的層層護駕下,從特殊通道離開了。
陸臻生擎著酒杯與霍靖琛碰杯,促狹笑他:"你們的風頭都被這傢伙搶盡了。"
卿卿遠遠望著那仍在躁動的人群和失控的粉絲,也不由得搖頭嘆道:"秦遇的粉真是太強大了!萬一以後他真的找到那個姑娘,還不被這些發瘋的粉絲給吃掉啊!"
霍靖琛卻絲毫沒有因為風頭被搶而有半絲的不悅,霍家的人還沒淪落到需要去搶頭版頭條引人注目的地步去,真正的世家豪門,都是越低調越彰顯他們的地位,只有暴發戶才會想著砸錢去奪人眼球。
錦年見陸臻生興致極高,喝光了一杯還要招呼侍應生,不由得嗔他一眼,伸手搶過了杯子:"小心你的腿,還喝!"
他當年受過槍傷,現在偶爾陰雨天腿還會痛。
卿卿在一邊吃吃的笑,霍靖琛也彎起唇角:"臻生也就聽嫂子一個人的話。"
陸臻生是出了名的老婆奴,聽了這話也不氣,反而笑眯眯的打趣霍靖琛:"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卿卿一準兒也能把你管的死死的。"
"我才不管他呢。"卿卿臉皮薄,動輒就臉紅。
"真不管?"霍靖琛傾身過去,聲音擦著她的耳膜一般曖。昧響起:"哎呀,那邊那個小姐長的真不錯..."
"霍靖琛!"卿卿跺跺腳,嘟起小嘴,霍靖琛眼底笑意滿滿,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愛吃醋的小東西。"
他話音剛落,抬頭卻對上一道哀怨的目光,臉上的笑意一滯,旋即卻是不露聲色的神色如常。
鬱暖心悽楚一笑,悄無聲息的退出人群,只和霍靜雲打了招呼,就一個人向海邊走去。
漫天的煙花映照的夜空彷彿白晝一般,可她的心底卻是一片的漆黑,已經換下了禮服,只穿著最愛的白色襯衫和淺色牛仔褲,鬱暖心脫了鞋子,隨意赤腳走在沙灘上,海水輕輕的拍著海岸,溫柔的拂過她的雙足,她恍然的望著沒有盡頭的海,竟生出想要走進去把自己淹沒的衝動。
這一切原本都該是她的,可如今卻被另外一個女人光明正大的享受著。
想到那天她還高高在上的等著看沈卿卿的笑話,可如今看來,最大的笑話是她自己吧。
鬱暖心點了一支煙,卻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醜陋的疤痕要她有了短暫的心安,可終究,卻還是有了五年來的第一絲害怕。
她怕時光無情,新人嫵媚,他會愛上別人,忘記他對她的所有承諾,她更怕,到最後她什麼都沒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孤獨到老。
這雙手,再也不能拿起畫筆,她人生中最珍貴的,就只有他了。
一整天的婚禮流程下來,卿卿累的幾乎暈頭轉向,晚上的宴會她只是禮貌的露了一面,霍靖琛就體貼的送她回房間休息,這樣的舉止又引得在場長輩們善意的大笑起來,霍靖琛卻不在意,挽著卿卿的手小心翼翼——她的高跟鞋鞋跟太高,一不小心就會扭到腳踝。
正對著海的別墅二層,寬大的露臺有風吹過,送來微腥的溼氣,卿卿洗了澡吹著海風,只覺得骨頭都軟了,疲倦的不想睜眼。
"我還要出去應酬一下,你先睡?"霍靖琛給她披了披肩,聲音溫柔。
卿卿著實太累,輕輕點頭:"那你回來叫醒我,不要喝太多酒..."
"放心。"他忽然壞壞一笑,夜空的星彷彿落在他魄人的桃花眼中,卿卿在那瞳仁中看到小小的自己,沉淪的自己。
"我怎麼會錯過我們的洞房花燭?"他的唇擦過她微涼的臉頰,這一瞬間,她以為,這就是她的一生一世。
"沒正經。"卿卿臉色紅的嬌羞可人,卻是抬手細細給他整了整微亂的衣領,"你快些去吧,別讓長輩們等你。"
來的貴客實在太多,她躲懶已經是他的縱容了。
霍靖琛鬆開她的手轉身出去,關門的那一刻,對上她繾綣的眼眸,他不知道,他的唇角已經是自然溫柔的笑意悄然瀰漫。
匆匆下樓,心裡竟有了幾分的意興闌珊,只想迫不及待結束累人的應酬,剛到樓梯轉角,妹妹靜雲提了裙襬迎面過來,聲音促急:"哥,你有沒有見到暖心?"
扶在實木欄杆上的手指忽地一緊,轉而慢慢的放開,指尖卻是有了微微的蒼白,霍靖琛搖頭,靜雲的臉色立刻緊張起來:"我哪裡都找了,沒有見到她,哥...我擔心,她會不會出事?"
霍靖琛眸光驟地一沉,有掩不住的擔憂流淌而出:"我去找她。"
"那嫂子..."靜雲看向新房的臥室,目光露出不忍。
霍靖琛腳步微頓,短暫的遲疑之後,他到底還是下樓而去,靜雲追了一步:"哥...我知道你和她還沒了斷,可你也不要忘了你已經結婚了..."
他沒有回頭,只留下低低一句:"我知道。"
靜雲望著他的背影,帶著幾分焦灼的行色匆匆,她怔然而立,大哥,但願你真的知道,婚姻的意義是多麼的神聖,對女人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不管你和暖心有著怎樣的曾經,可如今,你的太太,是沈卿卿而不是她。
沿著海邊走了許久,霍靖琛方才看到那熟悉的一抹白色,緊縮的心臟驟然的放鬆,他這才察覺自己竟是一身冷汗。
五年前那個夜晚,差點失去她的恐懼幾乎重演,霍靖琛幾乎是跑著向她的方向而去。
她坐在礁石上,海浪拍打在她的腳邊,星點的火光微閃中,一頭黑髮海妖一樣肆意在風中,高高仰起的臉,倔強著的眉眼,是烙印在他心頭,永遠無法拔去的刺。
"暖心。"他的聲音被風送來,她以為是幻夢,不敢置信不敢回頭,夾著煙的手指被燙到,痛的她一顫,那聲音又蠱惑而來。
"暖心..."更近了,她不是在做夢,她愛的那個人,終究還是最在意她,所以才會捨棄美麗的新娘追她而來嗎?
她恍然的回過頭去,月下的那一張臉,素白著沒有一絲妝容,可漆黑的眉眼卻依然是熟悉的脫俗清秀。
"你來了。"她緩慢的笑出來,那隱忍許久的淚,在看到他焦灼痛惜眼眸的那一刻,終究是適時落了下來。
他匆忙踏上礁石,許是太過擔憂她,他的腳步甚至踉蹌了一下,直到觸到她的手,冰涼的一片,卻是真切的真實,他彷彿才覺得一顆心回到肚中:"暖心,你別這樣子,我們回去..."
"我不要回去。"她痴痴望著他,雙臂纏上他的窄腰,溼透的臉依戀的依偎上去,在他的懷抱裡,在她熟悉的幾乎快要遺忘的味道裡,她淚如雨下的輕喃:"我不要回去,就讓我放縱自己一次,就一次。"
他終究還是緊緊抱住了她。
她顫抖著抬起修長的脖頸,顫抖著吻他的手,吻他的襯衫,吻他身體的每一處,直到最後,她的唇,冰涼的,絕望的,吻在他的唇上。
她擠進他的身體中去,雙臂糾纏著似要將自己揉進他的骨肉之中,她近乎瘋狂的吻著他,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他的一切,她那麼的著迷。
"靖琛,如果今夜你不來,我一定會痛死..."
她伏在他的胸口,激烈的心跳,要她心中泛起甜蜜,他還是會為了她心跳加快,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沒有變,也永遠不會變,哪怕他娶了別人,可她知道,他的心是她的,永遠都是。
霍靖琛的手指觸到她冰涼的髮絲,心頭卻忽然浮出另外一張容顏,似乎在對他嬌俏輕笑,那水潤嬌嗔的杏核眼中波光粼粼,彷彿正在喚著他的名字一樣柔情萬千。
他驟然的一驚,為這突兀而來的遐思,心頭微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悄無聲息的擠入了他的心中去?
忍不住更緊的抱住懷裡的身軀,他的心彷彿是沉入海中的星子,終究還是湮沒了最後的一點餘暉,他低下頭去吻暖心光滑的額頭,她對他仰臉一笑,復又偎入他的懷中,乖順的閉上了眼睛。
夜風靜靜,只有海浪輕輕拍打在他們的腳下,他們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看起來是那樣的密不可分,彷彿從來,都不曾分開過一般。
許是心裡惦念著他,卿卿睡的並不沉,朦朦朧朧中甚至做夢夢到了他,正站在床邊對著她微微的笑。
卿卿在睡夢中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睏倦要她睜不開眼,卻迷迷糊糊的伸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身影:"靖琛,你怎麼才回來呀..."
可那伸出去的素白手指,纖細修長的指尖來回的巡梭,最終觸到的卻仍是大片冰涼的空氣...
卿卿的睏意瞬間消散乾淨,她睜開眼坐起來,巨大的雙人床上,她身側是大半的空白,床單依舊平整無比,沒有一絲的褶皺,彷彿在無聲的宣示著,他一直到現在沒有回來。
頭還有些隱隱作痛,卿卿揉揉惺忪的睡眼,從枕下摸出手機一看時間,已經凌晨四點了。
是不是喝多了酒?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總不會晚宴到現在還沒散吧?
卿卿擔心起來,乾脆赤足下床,胡亂披了一件衣服穿上拖鞋推開門出去,傭人正在樓下收拾殘局,見到她出來,慌忙停了手上的工作恭敬開口:"太太。"
"有沒有看到先生?"
卿卿有些擔心起來,看樣子客人早就散了,可他卻怎麼到現在還沒見人影。
幾名傭人都搖頭,卿卿的心立時就吊了起來。
"好像先生是去了海邊的方向。"忽然有一名傭人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
卿卿大驚,他喝了這麼多的酒,又去海邊,萬一...
她慌地下樓,步伐凌亂的腳上鞋子都掉了一隻。
穿過樓下還未曾來得及收拾的巨大客廳,顧不得與躬身而立的傭人侍者招呼,卿卿匆忙的向外奔去,許是她的動靜太大,住在一樓客臥的靜雲也聞聲披了衣服出來:"嫂子,發生什麼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