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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九轉回魂

自那老人口中得來“司徒”二字,劍一不禁一怔。

司徒?

棋局……天理棋局……天理?

那棋局所布莫非便是——宿命通?!

江湖之上足踏仙佛之道的複姓高人本就不多,這個“司徒”不但精通陰陽佈陣之術,恍似還有通曉過去未來的本事。劍一努力在腦海中蒐羅複姓“司徒”之高人,怎奈直想得頭暈腦脹,這漢子卻也只想到一個人的名字——司徒先生。

但見劍一直愣愣地釘在原地動也未動,仇蕊兒只道是其心焦難掩而神志潰散,當即輕咳了兩聲。

“前輩莫急,暫且帶這兩人回房稍作歇息。爺爺既然說可以救,那這二人便萬萬死不了。先容蕊兒準備一下,您裡邊請。”那姑娘隻手一探,當下便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鬼見愁的醫術名滿江湖,其仇門一脈醫道弟子更是桃李滿園。雖說這老人脾氣古怪,一生行事卻未能讓江湖上的朋友說過一個“不”字……既是從未聽過他與長生門的瓜葛,這棋局是怎麼來的?他與司徒先生,又是怎樣的關係?

左右也是想不通透,那又何須再想?

忖到此間,劍一終是甩了甩頭,對那仇蕊兒微微頷首,挎起二子便大步進了廂房。

剛踱進門,一股藥香便撲鼻而來。

藤椅木桌,藥香滿閣。

桌上擺著一隻紅泥砂壺,兩個青釉茶碗,三錢細茶,茶碗裡,半碗淡茶尚溫。抬眼一望,內堂正中赫然掛著一幅南山採菊圖,丹青兩側但見以娟秀小楷上書:“施藥布醫隱亂世,青松明月自得閒”十四個大字。內堂左右各有兩處臥房,想必便是這老人和那姑娘的休息之處。

劍一抬眼四望間,鼻子喉頭竟是一陣酸澀——自己庸庸數載,為的不也只是這麼一間可以遮風擋雨,以慰此生的屋子?

想來卻又能如何……

這漢子當即苦笑兩聲,就地把二人放下。自己也盤腿打坐,調理那方才險些劍邪入魂的神臺靈覺。許是這茅屋的氣味可以叫人安心的緣故,未過多久這劍一便已入定。

不知過了幾時,聽到稀稀疏疏的響動,劍一這才緩緩張開了眼睛。

但見蕊兒姑娘不知何時已帶著不少瓶瓶罐罐的東西端坐到了萬軻身旁。

聽到劍一這邊響動,蕊兒也不理他,自顧用一種翠綠藥膏塗遍萬軻全身,隨後又是翻出五個外形古樸的小藥罐子來。

叫一個小姑娘去幫個大男人翻身,這是劍一如何也看不下去的,又礙著不敢大聲驚擾了人家救人,只得小聲道:“蕊兒姑娘……”

仇蕊兒身形一滯竟旋即皺起了眉頭,連忙將食指掩在唇上做了個禁聲狀,低聲嗔怪道:“你若是再胡亂開口驚擾了這傢伙神臺靈覺,醫不活他可別怪做是我學藝不精!”

事關重大,饒是這江湖之上人人聞風喪膽的妖人劍一,也當即被這姑娘的三言兩語嚇得大氣都不敢妄喘一下,噤若寒蟬。

只見那姑娘把萬軻的身子擺成個大字,又於其手足及頭頂各放了一個藥罐子。徐徐行至萬軻身前神色肅然地站直身子,當即閉起雙眼化指為劍默唸起什麼不知名的咒語來。

再過半晌,姑娘雙目奮然一睜。那五個藥罐子竟應時徐徐地冒起煙來,一股道不明的藥香瞬間充滿整個屋子,就連劍一也頓時覺得精神一振神清氣爽,功力也似有鞏固之象。

個中也毫不停頓,姑娘口中唸唸有詞地徑直走到萬軻頭頂位置,張口咬破自己中指,又將那中指之血於萬軻眉心處直畫至頭頂,莊嚴道:“四海仙遊客,一捻煙波,幾生蹉跎;八荒離體魄,再入陰司,方悔幾何……五處青燈燃古佛,三魂同七魄,得我敕令——著!”

蕊兒話音一落但聞滿耳鬼哭神嚎,滿堂氣溫驟降,恍若瞬間變作數九寒冬。萬軻尤為更甚,眉睫之處已是生出點點寒霜,遍體綠色藥膏似也瞬間揮發。而今這少年遍體青藍,猶如死去甚久的殭屍,唯獨額間血跡鮮紅無比,似是被刀斧生劈出了一道口子。

那姑娘渾身巨顫雙眉緊鎖,銀牙直咬得“嘞嘞”作響,強忍著周身劇痛嘶聲道:“三魂歸元,七魄護體,九幽靈魄……入我……生門!”

話音方落,鬼哭之聲更甚,仇蕊兒當即仰首噴出一股血劍。

與之同時,萬軻那已做青藍的冷屍當即沒有規律地抽搐起來,額間血跡更是噴出一道鮮紅光柱——其間鬼哭神嚎一副地獄之象,若細細辯來,那鮮紅光柱豈非正是一隻只血紅遊魂拼湊所成?

還未來得及劍一多想,蕊兒那邊已是厲聲吼道:“你這呆子還愣著作甚!九轉回生,乃是逆天改命之道。此番強開生死之門,那無數枉死之軀定要出逃佔了這傢伙的身子,你還不快快按住那家夥!”

劍一哪裡還敢怠慢?萬軻救不救得暫且不說,若又是連累了這仇家孫女,自己怕是這輩子也難逃個害人害己之罪了。

本以為僅憑萬軻這具寒屍又能生得何等力道,哪知男人雙手才剛剛碰到萬軻就被一股莫名力道當即震飛了出去。

劍一也不停頓,瞬間便將那“天劍決”運至大成重又奔向萬軻身側,再復死命按住萬軻手腳。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道撕扯自己全身筋脈,這男人自是難以自持地悶哼出聲,滿頭蓬發迎著這股詭譎之力似是群魔亂舞。

未過幾時,劍一就已咬碎了數顆鋼牙,渾身毛孔竟也絲絲滲出血滴來。

劇痛難當,卻如何也不能放手!

心念一起,劍一當即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遍體瞬間綻放起無匹純淨的湛藍之光,這不是天劍十四的起式又是什麼?

“前輩萬萬不可!”

仇蕊兒兩眼的光澤此間已是失掉了一大半,用盡全身力氣對那劍一大吼道:“此時正是這傢伙最重要的一刻,切勿動用法決傷了他的靈臺,快快收了本領!”

這蕊兒剛剛話罷,二人只覺得神海一陣轟鳴,各自噴出一口血劍,直若個脫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而那劍一已是兩眼一黑,就地失去了知覺……

救不得嗎……還是……救不得嗎?

四下無盡的漆黑,劍一此時竟也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只聞身側怪笑連連此起彼伏。

“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師兄,害死了師傅,而今又害死了義子和一個無知姑娘。”

“桀桀桀……”

“喪門星,走到哪裡你都是一顆喪門星!”

“呷呷呷,喪門星!”

“兇手!害死師兄,殘殺師尊,叛徒!”

“孽障!魔道妖人!”

周遭那一通譏諷劍一又怎受得住?再觀腰間,那相伴多年的裂痕魔劍竟是不見蹤影……我那佩劍何時遭人繳去?心思大駭之際,這男人又復四下一望,厲聲道:“這是哪!你們是誰!”

“偷劍賊!”

“兇手!活該當此報應!”

四野墨一般的漆黑,沒有風,沒有月,更加沒得半分人影,但聞這漢子大吼道:“東躲西藏算什麼英雄!我劍一就在此地,有本事就現身見我!”

“廢物,連個孩子都照看不好!”

“你害死師兄,手刃尊長,孽徒,惡人,妖魔!”

“啊啊啊啊!”

待到劍一掙扎著張開眼睛,自己渾身已是被冷汗浸個通透。

只待這男人定了定神,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竟是盤腿坐在萬軻旁邊,正不緊不慢地幫著那子穿上衣服,而萬軻的臉上已是有了血色。

這漢子不禁長舒了口氣,“原是自己發夢,嚇煞了老子……”

“剛醒來就怪叫什麼!你倒是嚇煞老頭子我了!”

劍一一愣,旋即伏身便跪,恭敬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沒齒……”

未等劍一說完,只見那老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起來吧,什麼沒齒沒牙的?老頭子我沒得恁多禮數,何況老頭子我和你師尊也算有些交情,只盼你少給我們這些老家夥惹些亂子,我等便是寬心了!”

劍一但聞這老人提到“師傅”二字,卻是不禁啞口,低聲道:“弟子見過仇師叔……我師父他……”

“這娃娃靜養幾天該是無恙了,多虧我老頭子來得及時,不然你這呆子和我那寶貝孫女都要沒命了!”

老人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那劍一仍是跪在地上動也不動,當即直起身子又指了指廳門旁的一間屋子,淡然道:“你師父死了,被你殺的,我知道!進屋坐……”

這老人既恩師舊友,明明知道是我手刃師尊,為何如此淡薄還治好了軻兒……這老人家葫蘆裡賣得什麼藥?

劍一轉念一忖卻更是焦躁不安起來,進了房門又哪敢坐下?

“弟子不肖,肯請師叔責罰!”說完這漢子就又是要跪。

“真個麻煩!沖天峰那群老不死的只會教徒弟們下跪嗎?”

劍一聞言心中一奇,抬起頭來,見那老人也不理他,卻是自顧自地看上兩杯香茗,“你若想跪便跪,最好跪上他個三年五載不要起來!大男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怎個到了你這說跪就跪!更何況,你那師傅業已成魔,該殺!你又沒錯,你跪給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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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庸庸數載,一直被江湖眾人甚至師門兄弟稱為妖人叛徒,弒師叛門的逆子。今個第一次有人告訴自己做得沒錯,劍一反倒侷促起來,木訥的站起身子,兩隻手也不知是該如何安置。

那老人得見此狀卻又是哈哈大笑起來,“你個呆子!你師父沒疼錯人,果真教出了個無愧天地的好徒兒,好啊,好啊!哎呀……你倒是坐啊!你這點倒是和你師父一樣蠢!江湖上那群正道庸才只為俗名所累,辨不清個是非曲直,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

劍一點了點頭,心胸一暖,倒也不再拘束,端起茶來便喝個精光,也笑道:“不委屈,弟子習慣了。倒是師尊你,一人獨居這荒山野嶺,卻也曾不寂寞嗎?”

“誒?”

老人略作皺眉,“不是還有我那寶貝孫女陪我一起嗎?山野住得久了,就分不清哪是世俗,哪是深山,哪個是人,哪個是鬼了。還是這好,還是這好啊……”

老人雖是一副遊戲人間的灑脫之態,言盡之時,一雙眸子裡卻溢滿了無盡的憂慮之色。

想這鬼見愁自恃醫道高絕,當年即便是仙門四脈的首座對其也要禮讓三分。此間遠避塵世,更是有那幽林之局作陣,異獸惡人皆數給他攔在方圓幾里之外。

這老人又是憂慮的什麼?

莫非是那天理棋局,已被其解開了?

正可謂:

空冥萬世俗塵累,可引干戈化玉帛?

古來萬事東流水,誰見俗子上碧落!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