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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一爪攫魂

半個月之內究竟可以做多少大事?

這天下之大,倘若要一個人在半個月內找到一件失落的寶貝也絕非可能之事,更何況這二人要找的是三頭有手有腳,能跑能跳又聰明絕頂的兇獸。

他們已經離開長生門十天有餘,他們還是沒有尋到半分線索。

時至今日,他們只知道而今世界,處處妖獸橫行。而這碧空蒼穹底下的芸芸百姓,儼然已經鮮有逃生避災之地了。

距那約定之日,還剩下不到五天的時間,這天下大劫似是真的逃不掉了。

這十幾天來,二人倒是好吃好住,見山遊山,見水玩水,快活得緊。

好像只要可以離開長生門,不再受那些拘束,不再毫無理由地殺人救人,何時死,如何死,二人好似早已全然不放在心上。

生者不過區區百年矣,身不由己千年,卻真不如無拘無束地活上一天來的痛快!

此時二人正是行到一座城裡,這城似乎是喚作飛雲城,城裡的人似乎並不如傳說之多。

羅裳奇道:“你確定這裡就是飛雲城?就是那個坐擁幾萬人口的雲南大都會飛雲城?”

方傑也是皺著眉頭四下張望了一番,摸著鼻子笑道:“這裡應當是飛雲城沒錯……他們許是都在家裡躺在床上午休,或者是在家裡吃飯,再不然就是城中遭了強盜瘟疫……”

“睡你個大頭鬼!”

羅裳皺起鼻子,當即賞了他一記粉拳,“這城如今分明是座鬼城!就連個小鎮上的百姓都要比這裡的人多,都要比這裡吃得飽……喏!”羅裳說著向一個方向努了努嘴,“不信你瞧瞧那個人……”

這座城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搬空的。

有些商鋪的店門還根本沒有上鎖,城裡的蔬菜攤子,鮮肉攤子也似乎根本沒有來得及把擺在案板上的東西收拾乾淨。而那羅裳所指的方向,也該是二人踏入這飛雲城中所見到的第一個活人了。

方傑又摸了摸鼻子,帶著一臉詭譎笑意迎了上去。

他自從進了這座城開始,似乎就變得特別喜歡摸自己的鼻子,天知道他又是何時染上這麼個習慣的。

那枯瘦老婦似乎是個很專心的人,就連撿些個連豬都不肯吃的爛菜葉子也撿得十分用心。

她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的存在,更不用說發現這二人已行至她身邊了。

方傑回頭看了看羅裳,後者嫌棄地撇了撇小嘴。

“咳咳!”

方傑這一咳不要緊,老婦渾身一陣巨顫,竟是連頭也不抬,當即猛地給二人跪了下去,顫聲哭道:“大王饒命,民婦不敢了!只是我家孩兒剛剛下生不久,民婦實在沒有辦法為子果腹,這才不得不……求大王開恩,饒我一家性命吧!”

那枯瘦老婦話一開口竟然聲似銀鈴。細細一看,這哪裡是什麼佝僂老婦,分明就是個剛剛產子的年輕母親!

先是方傑皺起了眉頭,羅裳這丫頭卻早已是氣的跳了起來,“什麼大王,什麼狗屁天殺的大王!你先抬起頭來看好了我們是誰!你你你……你快快告訴我等,你那大王是個什麼東西,現在何處,姑奶奶我……”

不等她說完,方傑趕忙衝上前去捂住了這丫頭的小嘴。也不管這姑娘怎麼掙扎,自顧對著那個所謂老婦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道:“姑娘不必害怕,站起身來說話。”

就在這說話的當口,他已經稀裡糊塗地挨了羅裳一個嘴巴,腿上也被她狠狠地踢了一腳。

那婦人應聲抬頭,二人卻是心頭一痛。聽那聲音樣子,面前之人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大姑娘。分明正值桃李(*注1),年華正好,竟做如此形容枯槁!

但見這婦人枯瘦如柴、面色蠟黃,就連一雙眼睛,也是沒了半點生機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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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何人?你們是人是妖?”

方傑先是被這民婦問得一愣,旋即苦笑道:“是人怎麼講,是妖又當如何?”

婦人嘆息道:“你若是人,我便應當勸你們快快離開此地莫要回頭,這裡早便不是過去的飛雲城了。不論何人,若是到了這裡也無非變成我們這個樣子……你若是妖,想吃掉我那便快快吃掉我吧,在這裡多活一天都簡直不如死了痛快!我只求你們若是尚還修得一絲人性,就可憐可憐我那還未滿月的娃兒,拜託你們饒他性命將他送出城去,民婦就是死也安心了。”

方傑沉吟了一聲,淡淡道:“你說得沒錯,我二人的確都是妖精變來的。不過我們剛剛已是吃飽了肚子,你若是識相就趁我等肚子還飽……帶著這些豬都不吃的垃圾快些滾吧!”

那婦人面色一喜,如蒙大赦。

一面哼唧著多謝大王開恩之類的瘋話,一面隨手胡亂抓了幾把爛葉,瘋也似地奪路而逃。見那婦人跑遠,方傑這才放開了抓著羅裳的手。

方傑的一張大手方自移開,便叫羅裳狠狠地踩了一腳,“你想憋死姑奶奶是不是!還有,你幹嘛說我二人是妖精?你才是妖精,你們全家都是妖精!”

方傑也不答話,怔怔地望著婦人跑開的方向,沒有表情,兀自嘆了口氣。

羅裳把頭探到方傑面前,小心翼翼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你是知錯了?”

後者卻又是長嘆一聲,“妖魔橫行天怒人怨,他們不想著如何脫困,為何只等著別人來救……想來你我這一路上,即便是那三兩無能小妖卻也能在個遍地壯漢的村落裡稱王稱霸……這些人何時才會知道團結抗敵,他們又可曾真正地放過自己?”

大小姐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不救他們了嗎?”

方傑勉強地對著她咧了咧嘴,一望前路,只是淡淡道:“我們去找點吃的吧……我肚子餓了。”

羅裳仍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不過見那方傑已是大步走遠,只得嘟囔了兩句快步追了上去。

一身奴性不除,就算救他千次萬次,奴隸始終仍是奴隸……我等畢生信念便是拯救這些無人搭救便安心等死之人嗎?能救他們的,莫非真是我們?

城東五里來路,白雲樓。

天知道為何這座死城之中緣何還有這等奢華絕倫的酒樓。

這裡的人並不少,個個腦滿腸肥,幾近奢靡之姿。

一張幾尺見方的朱漆木門,竟似將那沿街的妖獸亂世、餓鬼滿城皆數攔在了外面。

觥籌交錯,歌舞昇平,鮑參翅肚,美酒佳人,這才是江湖傳聞中的那個飛雲名城。

羅裳才剛剛看到這一景象,就登時變了臉色,轉身便要走出門去。只待其回身之際,卻被方傑一把拽住玉臂。

姑娘掙扎幾次都是掙脫不開,終是紅著臉對其吼道:“你幹嘛!這裡的人天天在笑,他們卻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因為他們而笑不出!你喜歡這裡只管進去,去吃那些個狗屎一般的大魚大肉吧!我便偏偏要回去同那個婦人撿些爛菜葉子吃,你放開我,我……我……你再不放手……我就燒了這狗窩!”

“裳兒乖……”

說話間,方傑手腕一翻便將羅裳拉入懷中,一把摟住她那及握蠻腰,俯首咬著牙對其耳語道:“在這裡你只需跟緊我便是,切莫妄言妄語……聽清楚了?”

羅裳撲閃了兩下眼睛,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好端端的一間酒樓,這傢伙幹嘛說起話來像是做賊?

這裡怎麼了?

羅裳便這麼被方傑生生拉到這酒樓的正堂,二子方自坐定,那小二便不知從哪裡一下子冒了出來,“二位客官是要吃點什麼?小店裡……”

店小二話音未落,羅裳倒是當即冷哼一聲,“你好像一早就知道我們要來一樣嘛?你們在這裡吃著大魚大肉,卻知不知道……”

未容羅裳說完,小二已是驀然變了臉色。

還未等小二開口卻又是聽得另一聲大喝,“你好生放肆!”

方傑這麼毫無徵兆地斷然一喝,卻把那二人具是嚇得渾身一震。

羅裳的一雙美目立時蒙上了一層霧氣,紅著臉對這少年嘶聲道:“你……你說我放肆?你吼我!我們才剛剛出來十天有餘,看到這滿屋子的漂亮女人你便膩了,便對我裝不下去了對不對?好……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好……我走!”

小二此時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一下子全然亂了方寸,眼見那漂亮姑娘提身便走,一邊的男子卻仍是坐在原位動也不動。

但聞那男人又復大喝道:“坐回去,不準哭!張阿蘭,此刻你若敢踏出這酒樓一步,今後是死是活便全然與我沒有關係!”

羅裳又是被這方傑喝得一怔,張……阿蘭?那負心人是在叫誰?

只待其四下一望,屋子裡的所有人卻也都是怔怔地望向自己,小臉不由自主刷地一下又是紅了。

這傢伙葫蘆裡買的什麼藥?

這姑娘也不管那滿屋子嘲弄的目光,當即拭乾了淚水又復坐了回去。深埋著螓首也在不看他,兀自坐在那裡抽噎個沒完。

不過說真的,她那肚子……還真是有些餓了。

只聽得方傑在一邊尷尬道:“叫店家笑話了,我與這婆娘私定終身,是前不久剛剛私奔出來的。這大小姐原本家境富裕,只覺得和我逃出來是我虧欠了她的……我這一路上也沒少受刁婦的閒氣。今個這婆娘卻又在貴地撒起潑來,著實對不住了。”

那小二是何等伶俐?當即豁然一笑,“不打緊,不打緊!入門皆是客,老闆若得寬心,又何須在乎我們如何!二位行路匆匆,來我小店歇腳也只圖個填飽肚子……卻不知二位要吃些什麼?”

羅裳在旁一面抽噎,一面死死地瞪著方傑,咬牙道:“姑奶奶有的是錢,你們店裡什麼寶貝佳餚皆數與我快快上來,還怕姑奶奶付不起你酒錢嗎?”

小二的眼睛頓時一亮,“是,姑奶奶教訓的是!好酒好菜這就到,這就到——”

呼哨一聲,這小二已是快步進了後廚。

那二子就此坐定,女人只顧低著頭自顧自地抽噎,時不時還要擦擦兩腮上的垂淚;男人卻是一臉苦色,也只得心疼地望著女人。此番二子相對無言,倒是真的誰都不曾理誰。

方傑苦坐了半晌,終是強忍不住試探地摸上那姑娘的小手,誰知隨即便被後者用力甩開,還要緊接著惡狠狠地剜上他一眼。

“看你的美人去吧,還理我作甚!”

方傑一怔,旋即苦笑道:“我……”

理不饒人,那姑娘卻是揚著嘴角冷聲道:“我只陪你吃過這頓絕義飯,喝了這頓忘情酒,今後各不相干。我自是要回家去了,日後更請你再也莫要來我家中煩我!”

方傑還想說話,飯菜卻已做備端上了桌子。

菜香四溢,酒香四溢,這酒樓果真是個好去處。

不過方傑只是眼睜睜地盯著滿滿一桌山珍海味,似乎是連動動筷子的雅興都再也提不起來。羅裳卻是早便拿起碗筷來,還替方傑滿上了一杯酒。

這酒剔透嫣紅,正是西域羅剎國上等的葡萄佳釀。

“來來來,今天我再叫你一聲狗哥,從今往後各過各的,幹了!”

方傑的一張俊臉瞬間漲得通紅,緊接著輕掩其口,當即“噗嗤”一聲。

只管那小兒一臉驚異地望著自己,方傑則又復沉下臉來高聲喝道:“誰叫你吃,誰叫你喝了?給老子放下!”

一聽這話,小二卻又是唯唯諾諾地走了過來,賠笑道:“這就是兄臺不是了,如此天仙貌美的姑娘,你對人家兇兇也就罷了,怎還捨得叫人不吃東西?何況小店雖不敢自稱老牌坊大字號,卻也都是實實在在的生意人。你這話……莫非是怕我等下了麻藥坑害二位嗎?”

羅裳聽這小二說完卻是受了極大委屈似的,又復一臉梨花帶雨的摸樣,當即夾起一塊肉排就著酒水,囫圇塞進嘴裡。

這姑娘一面塞著滿眼珍餚,還一面委屈地嘟囔著,“你幹嘛管我,憑什麼管我!我就吃,氣死你個負心人……哎?店家,你這酒肉怎麼味道怪怪的!”

小二又笑道:“是不是吃著酒極醇香,肉極鮮嫩?這乃是本店不傳之秘……姑娘若是喜歡這裡的菜式,大可留下來住個一年半載。您放心,小店的收費絕對公平合理不會虧欠姑娘半分……”

這回卻又復換做方傑勾起了嘴角,只待其嗤笑一聲,冷冷道:“只怕在你這店裡……卻也沒得半個人住過一晚吧!”

羅裳那梨花帶雨的眼睛,而今卻是在冒光。

小二臉色一青,同樣冷聲道:“不知兄臺此話怎講,還是懷疑小店是個黑店嗎?”

方傑搖了搖頭,“只怕在貴地住上一晚……”

話音未落這少年已是倏地長身而起,兩手之上已不知何時早便戴好了“搜魂”魔器,一隻手已是齊根貫穿了小二的胸膛,“已都成了死人吧!”

有道是:

飛雲城嘆雲飛斷,白雲樓悲雲白難。

金迷紙醉浮夢裡,一爪攫魂妖魔散。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

*注1 桃李之年,是謂年方20的女子,而男子則被稱為“弱冠”。為免混淆,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