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是隴右兵，那我問你，若你的生死之交無辜被害，你要不要報仇？”李元英問道。
崔器脫口而出，“當然要報仇！”
“若對方人多呢？長安城熊火幫，上百號人。”
這……
沉默片刻，崔器硬聲道：“拼得一條命，能殺幾個殺幾個，若能殺了賊首更好。”
“若對方勢大呢？比如大理寺員外郎？”
猶豫一番，崔器沒有說出一個字。
“呵呵，這就怕了？那若真正幕後主使，是皇帝的兒子，比如——永王呢？”
這……這些人，張小敬全都？
李元英點點頭，拍了拍崔器的手臂說道：“張小敬以一己之力怒殺熊火幫三十五人，並大理寺員外郎一人，還殺入永王府邸，跟對方談了談心。怎麼樣？比你強吧？所以，往後別再嘲笑人家了，你要是有個這樣的兄弟，偷著樂吧。”
嘶……他、他特娘的也太狠了吧？真是個猛人，難怪坊間叫他五尊閻羅！崔器不禁感覺後背涼颼颼的，但願那個死囚別記仇，今天可沒少嘲諷他。不過，怕歸怕，這麼一說，張小敬確實讓人服，是條漢子！
“姐姐，快跟我來，我看到有人在河裡放花燈呢。”靖安司內，吃飽喝足，在院內玩耍的李大力，拉住小兜兜往後院角落裡跑去。
放花燈？怎麼可能？今日雖然是上元節，但這裡是靖安司內，怎麼可能會有……嗯？這不是那個敲鼓報時的博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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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知道了，他那不是放花燈，是給人傳遞訊息呢。你說，咱們要是把他抓住，會不會有更多好吃的？小兜兜想起來，在腦海裡看過的畫面中，此人好像是那什麼右相暗樁。
隨即，小兜兜對著跟班小大力叮囑了幾句，兩個小家夥就朝著報時博士龐靈跑了過去。
“叔叔，你在放花燈嗎？我也要玩，我也要玩，還有沒有了？給我一個嘛……”僅僅七八歲的李大力，騙起人來很有迷惑性。
這一嗓子，直把龐靈嚇得一激靈，心說完了，被發現了！不應該呀，我來的時候，觀察好的，沒人發現才對……
轉頭一看，好嘛，原來是個小家夥，那就沒事了。這兩個走丟的孤兒，在院子裡瞎蹦躂，年紀小不懂事。
“走走走，花燈就一盞，已經沒有了，叔叔帶你去吃好吃的，給你買玩具好不好？”龐靈拉著李大力的手哄騙起來。
李大力興奮的拽住對方往外跑，“真的嗎？快走快走，我要玩具，我要風車，我要花燈……”
嘶……這孩子好大的力氣呀。
謹慎的看了一眼正在往牆外順水漂流的花燈，龐靈放下心來邁步離開。
可是他卻不知道，就在他轉身跨過月亮門的時候，一個小小身影，從房頂飛身而下，輕飄飄落在院內小溪邊，小手一撈，那盞花燈到手，卻是來不及漂流到牆外咯。
“司丞哥哥，你看我撿到了什麼？一盞漂亮的花燈耶……”小兜兜拿著花燈，蹬蹬蹬跑了進來。這時李必師徒，剛剛送走李元英，正犯愁怎麼查出靖安司內的暗樁。
“花燈？呵呵，確實漂亮，拿著去玩吧，哥哥還有事要做呢。”李必哪有心情。
“咦？這花燈裡面好像有字呀？”小兜兜再次提醒。
看到這麼可愛的孩子，何執正開口提點道：“放花燈往往是為了悼念亡魂，懷念逝者，大家都會在燈內寫上悼詞寄託哀思，然後放歸河上，順水飄走。”
小兜兜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他家裡有人去世，所以在靖安司後院的河邊放花燈呀。那我去再給他放回去好了。”
嗯？？等等，你說什麼？靖安司後院的河邊？
李必跟何執正同時一怔，“小妹妹，將你那花燈給我瞧瞧。你是怎麼發現這花燈的？”
“就是跟弟弟玩耍的時候，看到那個報時叔叔鬼鬼祟祟，我們跟了上去，看到他放花燈。我以為好玩，就撿了回來。我、我不知道是做什麼的，我會放回去的。”戲精附體，小兜兜演的那叫一個逼真，可憐兮兮的，一副做錯事模樣。
拆開花燈一看，寥寥幾句密語，李必冷汗直流，跟老師何執正對了一個眼神，“找到了，龐靈就是右相暗樁。”
何執正柺杖一頓，喝道：“龐靈何在？”
眾人全都看向水滴計時器，手鼓還放在一旁，人卻不在。
李必剛要差人去捉拿，小兜兜解釋道：“他答應買玩具給我們，剛才，帶我弟弟出門買玩具了，一會兒就回來。司丞哥哥，這個花燈你都拆開了，我還怎麼幫人放回去呀？”
李必呵呵笑道，“別擔心，哥哥會讓人重新摺好了放回去的。你去玩吧。”
隨即，給左右旅賁護衛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張網以待，等龐靈回來，立時拿下！
不多時，龐靈拉著李大力的手走了進來，李大力高興的玩著手上的風車。
李必支開兩個孩童，龐靈被拿下了，直到看到那只花燈，他整個人都是懵的，怎麼會？
何執正看著被按住的龐靈，喝問道：“沒想到，你竟然是林九郎的暗樁？今天一直是你在給他發消息？”
“選你的時候查過你，你住在司天監的當值宿舍，連自己的家都沒有，只醉心於研修黃道天象。你這樣一個人，怎麼會幫林九郎呢？”
龐靈捂住了臉，似乎在掩飾表情，又似乎在調整心理，隨後拿開雙手，朝著何執正一笑，說了一句：“我餓了。”
兩張胡麻餅、牛肉片、柿餅，卷在一起，龐靈大快朵頤起來。
徐賓好奇問道：“能好吃嗎？”
旁邊邊吃邊答：“最喜歡的東西，一次吃完。效率！”
何執正追問道：“你最喜歡的，還有什麼？”
“女人，相貌好、修養好、出身豪門，缺一不可！”龐靈一臉的認真。
嚯，這答案，真特麼夠嚴苛的，旁邊有人豎起大拇指，心說這貨是真男人，是男人都這麼想的。
“想要得到分外的東西，代價都不菲！”何執正提醒道。
“賣命一次，換一生衣食無憂！這樣便能專心精研天象，像袁神仙那樣，留下著作，啟智萬民。值！”
徐賓點了點頭說道：“你就算留不下著作，起碼，還可以換得衣食無憂。”
龐靈心頭一顫，說了一句莫名的話：“還可以一生陪伴騰空。”
此刻，所有人都有一個疑問，騰空是誰？
龐靈彷彿陷入了回憶：“與騰空初遇的那次，她立於陽光之中，她回眸的那一剎那，時空停住，耳旁響起了最美的樂章。在那一刻，她就住進了我的心裡。我當時暗自立下誓言，若能日日相伴白頭偕老，願、賭命！”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聽愛情故事的美妙氛圍中，不可自拔之時，一個銀鈴般的女子童音響起，“難道你們沒有發現，他在吃東西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