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此刻微揚的嘴角在王小虎的眼裡有那麼一絲可惡。
“怎麼，瞅你這表情好像不太想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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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
“我想啊！”
劉豐瑞勐地從後面衝出來，擠開懵逼中的王小虎，衝著李安就衝了過去，就差要將李安抱住。
“我可想死您了！”
劉豐瑞還真不是裝的，昨天他快被大師姐折磨死。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著大師姐練了兩天琴，他才知道跟著老師上課的機會是多麼寶貴。
大師姐實在太嚴格了！
“這麼想我，”李安被小劉這波聲情並茂的說辭逗笑，“看來這兩天吃了不少苦啊。”
劉豐瑞嘿嘿一笑，左右打量一番，見屋裡再沒有動靜，小聲問：“老師，大師姐今天好像沒來呀？”
就在這時，“怎麼，聽這口氣好像不太希望見到我啊。”
季洋說著從衛生間方向走來，劉豐瑞見狀立馬換上一副諂媚表情，“哪能啊！”
接著，“大師姐，我們還給你帶了乳酪包！”
王小虎一愣，連忙卸下書包輕翻了起來，嘴上說著，“老師，我媽做了點吃的，讓我帶過來。”
這聲音真是，怎麼一下就長大了似的，李安一時間還是有點適應不了王兄虎的新聲音，“行了，你倆先進來吧。”
四人來到客廳，季洋接過王小虎遞來的乳酪包，“謝謝你媽媽，也謝謝你。”
對於甜品，季洋向來無力抗拒。
隔著包裝，她能聞到黃油和芝士的濃郁香味。
李安對甜品不感興趣，此刻也被這個味道吸引，不過他早晨已經吃過早飯了。
“我就免了，留著你自己吃。”
王小虎有那麼一瞬猶豫了，就那麼一瞬，“老師你嚐嚐吧，真的很好吃，”說著又從包裡拿出最後一個，“這個是陳老師的。”
李安也沒多想，接過放到了茶几上，“謝謝你了，你們準備一下該上課了。”
見老師收下，王小虎心裡踏實了，雖然今天沒有辦法給車琳和小北了，但是讓老師和師孃吃到他同樣開心。
和劉豐瑞兩人先後來到書房，王小虎今天又坐到小黑前。
季洋：“熱身。”
兩個小男生略有些緊張地各自掀開了琴蓋。
因為他們知道老師此刻就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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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了長達一週多的高強度練琴，李安決定今天稍微放鬆一下，換換腦子，便決定今天留在家裡看看幾個孩子。
看看季洋。
如他所說，你們準備一下該上課了。
今天他儘量旁觀少說話。
從季洋這兩天的課後反饋和幾個孩子發在群裡的打卡影片來看，這次集訓的最終效果大機率會超出他的預期。
他沒想到幾個小東西那麼聽季洋的話。
季洋可以說是他手把手矯正過來的，所以讓季洋來給除了車琳以外的幾個孩子處理考級內容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他知道季洋是個耐心負責的孩子。
只是季洋到底自己也是個孩子，缺乏教學經驗。
缺乏的部分不在專業，而在於對孩子的程度把握以及對教學目標不夠清晰。
今天早晨季洋七點半就來了，和他面對面仔細的說了說幾個孩子兩天來的情況。
聽完李安問了季洋一個問題。
他問：“季洋，你打算用幾天的時間讓劉豐瑞的B大調音階彈到什麼程度。”
當時季洋噎住了，她沒計劃。
她只是想讓每個孩子都盡善盡美地把老師佈置的任務練好。
當然，其中也有李安的責任，一開始給季洋佈置工作的時候，只是告訴了季洋每個孩子的教學重點。
比如小北前期的精力要放在音階和練習曲上。
比如馬可的這條考級練習曲必須要先分手，從左手開始練。
接著李安以‘劉豐瑞的B大調音階需要用幾天彈到什麼程度’為例展開，深度剖析，給季洋上了一課，開了個小灶，課題內容——該如何根據學生的程度給學生制定學習方案，並確立目標。
關於這個課題，師資培訓三期那天，季洋在臺下從早晨聽到了晚上，已經學到了許多。
可大鍋飯肯定不如小灶來得油水足。
聽完老師的心得，季洋結合這兩天的教學實踐，重新構思了一下她的陪練課。
不對，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單純的陪練課。
因為老師早晨已經告訴她，幾個孩子假期的考級任務就交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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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聽完王小虎這遍音階，季洋點點頭，“手指問題就這麼解決，回去打節拍器慢練，切記要慢。”
說著季洋回頭看向老師。
李安微笑著點了點頭。
季洋心裡明白了，這一趴沒有問題。
接著她又看向王小虎，“今天我們要著手練習曲了，先看看譜。”
王小虎心裡也松了口氣，和劉豐瑞一樣，他也覺得大師姐這兩天太嚴格了。
翻到考級練習曲，王小虎拿出鉛筆閱讀起來。
季洋又坐到劉豐瑞這邊，聽劉豐瑞彈了一遍音階，接著讓劉豐瑞也開始看練習曲。
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
期間李安一聲沒吭。
默默地看著一大兩小。
李安這次讓季洋來給她幫這個忙一方面是他確實需要找個專業合格的幫手，二來也是為了讓季洋填充一下自身的專業。
季洋琴童時期頻繁更換老師，導致有些本該學習到的內容是缺失的。
跟著幾個要考級的孩子再過一遍初級內容，透過講授和陪練，可以高效地填補那些空缺。
對於季洋，那些看起來再簡單不過的東西聽別人講是一種感覺，自己補一補是一種感覺，講給別人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李安相信這個集訓班結束時，季洋應該是除去小車之外的幾個孩子裡，收穫最大的那個。
這是他的原本的想法和計劃，但是根據這兩天季洋的表現，他的想法又變了。
他覺得季洋有潛力成為一名優秀的鋼琴老師。
或者說，無論季洋將來是否從事鋼琴教育行業，都不影響季洋現在多接觸一些鋼琴教學工作。
這種實踐益處多多。
當然，這裡的關鍵自然少不了有他親自把關，所以不止季洋，每一個在集訓班的孩子都身處安全區內。
下課之後季洋像平常一樣和兩人父母打了電話。
並在給徐麗打電話的時候沒忘答謝對方的乳酪包，“謝謝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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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再見，大師姐再見。”
“老師再見，大師姐再見。”
“我送你們下去，”李安已經從書房的窗戶看到了門口長椅上的兩個小女生。
王小虎心嘆今天是真的沒有一點機會了，他本來還想趁著下樓和車琳碰面的機會把同學錄給對方。
季洋跟著一起下了樓。
小北是真的將近一個半月多沒見老師了。
一見老師走出單元門，臉上先是驚訝，接著起身高喊著老師小跑過來。
車琳跟在小北身後，這師徒六人自從藍天杯之後再沒有聚集在一塊。
每個孩子臉上都洋溢著一種特殊的神采，就彷彿有老師和小夥伴在身邊的地方，就有一種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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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摸著小北的頭，環顧著四周圍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們，看著孩子們的笑臉，他所有的疲憊都不見了。
大概這就是他作為一名老師，最簡單的幸福。
如果不是一會還有小北和小車的課，他真想中午給幾個小家夥做頓飯。
“好了好了，都別鬧了。”
李安出聲打斷開心的眾人，“這週末我給你們上課，下課之後都別走了，還有馬可，老師請你們六個吃飯。”
“yeah！
！
”
“yeah！
！
”
三單元門口，爆發出了一陣狼嚎！
李安連忙出聲打斷：“好了好了，注意咱們的素質，唉唉王小虎，嗓子都這樣了，還跟著嗷嚎什麼啊。”
眾人看向王小虎：“哈哈哈哈——”
王小虎經典的撓頭動作再現，片刻後在小夥伴的笑聲中不滿道：“老師，你又針對我！”
李安樂：“誰讓你小子一直最搗蛋，最不讓我省心。”
縱使是聲音變了，心態成熟了一些，可王小虎始終就吃李安這一套。
小臉上也忍不住露出開心，轉頭忽然發現車琳正在看著自己笑。
車琳笑，他也笑，就這麼對視一笑間，彷彿三天來，卡在兩人之間那張看不見的隔膜緩緩蒸發不見。
至少王小虎心裡是這麼認為的。
他不窘迫了。
“一來呢，你們的季洋姐姐高中畢業了，二來呢，你們的小學生涯也結束了。”
“老師為你們開心，為你們驕傲。”
“這頓飯呢，我早就有計劃，這兩天我就和你們的爸爸媽媽溝通，咱們爭取一個都不落，週六不行就周天，總之這頓飯一定讓你們吃上。”
“別喊！”見孩子又要興奮起來，李安趕忙接著說道，“你們悄悄的，我就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老師，”小北瞪著好奇大眼睛問，“什麼好消息啊？”
李安嘿嘿一笑：“到時吃飯的時候啊，我再告訴你們。”
小北的嘴巴頓時彎了下來，小季先開槍：“就會騙小孩。”
劉豐瑞心裡那個急啊，“老師啊，你就告訴我們吧，我都要尿了。”
李安：“那就找個地方去尿吧。”
“哈哈哈哈——”所有人裡，王小虎笑得最兇。
隱約間，所有人都熟悉的那個張揚的王小虎又回來了。
不過不同於以往的是，“老師，九點三十五了。”
經過王小虎一提醒，李安連忙招呼兩個小女生上樓。
“老師再見，大師姐再見。”
幾個孩子揮別，相約明天見。
王小虎臨走前最後看向車琳，“拜拜。”
車琳抬手輕輕一揮，笑得很輕鬆，“拜拜。”
王小虎此刻只想轉身起跳，但他忍住了，多說無益，同學錄計劃3.0明天繼續啟動。
這次他得讓他媽多做幾個，還有八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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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琳上樓的時候心裡確實輕鬆許多。
昨天也是，王小虎心裡好像沒有她這個朋友了似的，下課的時候又是匆匆和她說了句再見就轉身走了。
剛才王小虎主動和她笑，讓她知道之前只是自己想多了。
她還記得藍天杯決賽那晚，她昏昏沉沉地坐在後臺，大家知道她發燒了，都在陪她說話，王小虎忽然主動說出去幫她看著比賽到哪了。
還讓她休息，說到了她會來叫她。
這事車琳一直都記在心裡。
除了這些事之外，還有許多場景她都記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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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不難理解，在王小虎厚著臉皮有事沒事就找車琳聊QQ之前，關於朋友的色彩，車琳只是張白紙。
就像布格繆勒的鋼琴作品，她之前從未接觸過。
熱身結束後，季洋開始給小北講考級的練習曲。
李安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曲譜，布格繆勒的作品，二十五首鋼琴進階練習曲，作品號100。
交給了車琳，“看看第一首。”
如果讓王小虎看，第一首的譜面非常簡單，標題叫坦訴。
可在小車此刻的眼裡，僅是譜面上的強弱變化這一點就足夠讓她打起全部精神。
拿出鉛筆，小車開始做譜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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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安靜地站在小車身後看著。
孩子是認真的，也是細緻的，幾乎不用他再多說什麼，小車已經注意到了譜面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可以這麼說，從演奏技法上，這套作品對於小車目前的鋼琴技巧已經沒有什麼特別難度。
那麼李安為什麼還讓小車利用寶貴的暑假時間練習這樣一套內容？
答桉很簡單，這裡有小車目前急需的養分。
鋼琴技巧的討論永遠離不開音樂性，評判真正的好技術絕不是手指是否紮實，跑動速度快慢，或是彈得響不響這類表面東西，而是能不能表現音樂。
舉個例子。
一個句子，彈得節奏無誤是及格，在此基礎上彈得清晰是良好。
在良好之上，需要的是有序的漸強減弱，有思考的輕微音量變化，才能稱之為優秀。
布格繆勒op.100，就是這樣一部優秀的作品。
一部正適合小車目前這一階段鞏固基礎同時又能拓展音樂思考的作品。
篇幅短小，各種風格都有。
練完這一套，李安可以肯定小車的收穫會非常大。
他現在只擔心一個問題，小車能不能靜下心一首一首把這套曲目彈完。
他不是不信任小車，是小車現在練東西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到了必要時刻，他會進一步壓制小車的進度。
總之2022下半年，他要給小車重新打一遍基礎。
關於這個問題，他已經和魏老師討論了好幾次。
暑假只是小車的開始。
確實，車爾尼849和布格繆勒25首是小車暑假的重點學習內容，但絕不僅僅只有這兩項內容。
李安已經把大禮包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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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看完了。”
“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