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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稻花香裡說豐年

“認得這是什麼嗎?”

楊豐雙手端著鐵券,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軍官。

可憐的軍官被他一鐵券從馬背上拍落,還好仗著體格強悍沒和譚淵一樣直接暈過去。

當然,不是說他比譚淵強。

譚淵是被拍中胸口,而且還是在騎馬向前狂奔中,相對力量強的多,而楊豐拍他是從背後拍,他本來探著身還在掄鐵鐧,所以順勢撲落馬下,不過依然被拍的一時間無法起身,只能倒在那裡戰戰兢兢看著楊豐手中鐵券……

“鐵,鐵券!”

他說道。

“你不怕這是假的?”

楊豐說道。

“貴人說笑了,這鐵券是嵌金的,光金子就不少,哪有歹人造這個。

再說造了也無用,鐵券就是免罪而已,只是這鐵券就算真犯罪,也得抓起來而後與宮中另一半對起來驗看,不是說就這一塊,兩塊驗看確認無誤方可奏明陛下,由陛下下旨赦免。且就算赦免也是要刻上次數,只要到了次數也就沒用了,而私造這鐵券卻是誅三族的大罪,回頭宮裡找不到另一半,那就等著誅三族吧!

末將真想不出何人會冒著誅三族的險偽造這個。”

那軍官陪著笑臉說道。

楊豐意外的看著手中鐵券,所以這居然是半個,不過相信朱元章是不會在宮裡留一半的。

這就是個湖弄他的玩意。

然後軍官被手下扶起,趕緊重新向楊豐行禮。

“泗州衛百戶何勇,不知貴人如何稱呼?”

他說道。

楊豐很乾脆的拿出聖旨,在他面前直接抖開。

“自己看吧!”

他說道。

何勇嚇得趕緊跪下,雙手捧起他的聖旨,在那裡戰戰兢兢地看著,緊接著一副三觀受到很大衝擊的模樣,合上聖旨在那裡深呼吸著,連眼神都明顯有些迷茫了。

後面那老頭已經嚇傻了,哆哆嗦嗦地跪在何勇後面。

終於回過神的何勇起身默默奉還聖旨,把自己的長矛從旁邊的桌子上拔出來,又把桌子重新給楊豐安上。

懂事的老頭哆哆嗦嗦地撿起茶壺,還好落在草叢沒摔碎,他拿自己的袍子給把桌子擦乾淨,又重新沏茶,卑躬屈膝的給楊豐送到手邊,順便呵斥青壯回去再準備酒菜……

“楊大使,您真是從六百年後來的?”

何勇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你們皇帝嗎?”

“呃,當然不敢,只是太難以置信,您要說您是神仙,我倒是更信。”

何勇說道。

“古有樵夫遇仙人對弈,一局過後山下已過數十年,如此思之,楊大使自六百年後來大明,倒也並非荒謬之說,無非一個向前一個向後。”

老頭陪著笑臉說道。

他現在生怕楊豐找他算賬,所以竭盡所能給楊豐打配合。

“您是如何來的,難道還有從六百年後到大明的路?”

何勇說道。

楊豐又把時空穿越機的故事重複一遍,這下子不僅僅是這倆,就連那些士兵和青壯都圍在周圍,懂官話的還給不懂的解釋,一時間所有人全都一副很震驚的模樣,就在同時酒菜重新送來,就連烤羊都抬過來。楊豐很康慨的又抓出一把鈔票賞錢,讓那些士兵和青壯也都坐下一起吃酒,酒菜不夠就再回去拎出只羊來放血,楊大使請客了。

他可是裝了一大包寶鈔。

“您說您那時候沒皇帝?”

何勇難以置信的說道。

“皇帝是什麼?”

楊豐說道。

“真龍天子?”

何勇說道。

“天命所歸?”

老頭說道。

“那宋徽宗是真龍天子還是天命所歸?

所謂皇帝和咱們一樣,都是凡人,自古被勒死的,毒死的,各種各樣橫死的多了。

你是個讀書的,那西晉司馬鄴老婆都送給敵人,還被老婆笑話無能,這也是皇帝,被勒死的隋煬帝也是皇帝,連頭蓋骨都被做了碗的宋理宗也是皇帝,他真要是真龍天子,那怎麼連自己的骨頭渣子都保護不了,還被人家拿去當碗。皇帝就是個肉體凡胎,和咱們沒有任何區別,凡人一個,只不過手下有你們這樣兵馬所以才有權力。

別人打不過他,那他就是皇帝,要是陳友諒贏了,那陳友諒就是皇帝。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古人都懂!

不存在什麼真龍天子,天命所歸,皇帝和我們是平等的。

人人平等。”

楊豐說道。

“可,可這天下總得有個管著的,否則豈不是亂了套?”

老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是,可那是人管人,而不是什麼真龍天子,更不是什麼天命所歸,咱們服他管,覺得他管的好,那咱們才聽他的,他管的不好,咱們就不聽他的,君無道,臣逐之,這句話你該懂吧?若是他的確兵強馬壯,咱們鬥不過他,不得不受其管著,比如之前的胡元,可咱們並不是認他是什麼真龍天子,只是如被強盜以刀架著脖子,只好不得不忍下。

忍不下時候咱們還是要豁出去和他拼了。

拼的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你們當年造胡元的反,不就是忍不下索性跟他們拼了,結果你們就贏了。

若是把皇帝當什麼真龍天子,天命所歸,你們當年還敢造胡元皇帝的反?”

楊豐說道。

“對,就是這個理,當年我全家都被胡元害死,就想著與其忍下這血海深仇,還不如索性拼了,大不了全家一起上路。

一開始看著那胡元騎兵還怕,後面我一槍捅死一個。

一看這不是都一樣嗎?

他們一刀砍死咱們,咱們也一槍捅他個透心涼,那血淌出來也都一樣,後來我還拿刀把他們和咱們的死人都剖開驗看,真就沒什麼不一樣的,五臟六腑沒什麼不一樣的。那以後我與幾個好兄弟,再看著胡元騎兵就不怕了,見一個就殺一個,一直這麼殺到北平,後來又殺到草原,直到殺到捕魚兒海,反而成了胡元騎兵看著咱們就跑了。”

何勇明顯很興奮的說道。

“對,天下所有人都是一個樣,皇帝,權貴,胡虜,所有人都是兩個肩膀頂著一個腦袋,砍了都一樣得死。”

楊豐說道。

所以反賊要潛移默化的養成。

當然,也不能說反賊,這都是大明朝的忠臣良民,只不過開始接受平等思想而已。

這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就是說皇帝不是真龍天子嗎?

本來也不是啊!

都經歷了元末明初的持續混戰之後,誰還會認為皇帝是什麼真龍天子?

只不過不敢明說而已。

現在楊豐當著他們面明說出來,而且告訴他們,以後沒有皇帝的時代,人們一樣過的很好,先把這個根本的問題解決了,他們自然會逐漸習慣於不再敬畏皇權。他這一路就準備這樣,走到哪裡都挑明身份,然後以穿越者身份告訴老百姓以後的世界,他有朱元章的聖旨,他的穿越者身份是朱元章承認了的,老百姓就算不信,也至少不會覺得他是個瘋子。

而他會向老百姓描繪未來的一切,同時教他們新的知識……

這很重要。

“你們這稻田如何除蟲?”

楊豐問道。

“還能如何,當然是捉蟲。”

何勇說道。

“為什麼不用梳子梳蟲,做一個一丈長的大梳子,用一尺多長的細竹篾密排為齒,兩個人拉著在稻田間走過,把稻葉上的蟲子全梳出來,然後餵雞餵鴨,無非就是梳掉些枯葉而已,卻能將蟲子一掃而過,一遍不行大不了再梳一遍,豈不是強於你們在裡面捉蟲。

此物乃蟲梳,大概過個百餘年就在江南民間使用。

不過這季節應該已經用不上,畢竟都已經快收割,再梳就是稻穀了,明年你們倒是可以試著做一個然後試試看。”

楊豐說道。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蟲梳是什麼時候開始應用,不過至少是明朝後期,真正文人記載都到清朝了,但就衝著到現代還有實物遺存,那就證明這東西絕對是經過了時間考驗的,所以現在完全可以教給他們。其實還有很多以後才出現的農具和農業技術,比如那個腳踏的打穀機就很好,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出,畢竟需要一定的機械結構。

“如此倒是可試,後世的確好用?”

老頭明顯有些驚喜的說道。

“呃,這個我真不知道,因為這東西對我們來說屬於古董,至少已經五十年沒人用過了,故此怎麼使用得你們自己去試,我們那時候根本不需要如此,都是直接往水稻噴藥,只不過是專門毒死蟲子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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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藥下去什麼蟲子也沒了。”

楊豐說道。

“有如此神藥?”

何勇悠然神往。

“此時也有,不過不在大明,西域有一種花名為除蟲菊,就是專門除蟲的。”

“那還等什麼,不就是西域嘛,何某捕魚兒海都去過,如今還能為大明再去西域,殺過去讓那些蠻夷交出來,好東西得先盡著咱們大明用,敢藏匿統統砍了!”

何勇拍桉而起。

這嘴臉的確頗有他們那皇帝給帖木兒的聖旨風采。

(感謝書友雲中念,恆源大俠等人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