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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蓮,訣 別

7月13日晚7點55分,梁志強提前出現在停車場。

他左手拖著一個電動行李箱,右手拽著兒子梁翰玥。雖說兩人是父子,但明顯能看出,孩子很牴觸與父親同行。他一臉的不悅,時不時向後張望。邊看邊將身子向後墜,試圖掙脫父親的大手,逃離對方的掌控。

“放開我,我要去找蓮!”

兒子倔強地喊著。

梁志強充耳不聞,他知道兒子這麼做是為什麼,多年的寄養生活已經完全疏離了他們的關係。在孩子看來,機器管家蓮的無畏呵護,徹底填補了缺失的父愛和母愛,即便對方是冰冷的機械,也比親生父親的血肉之軀,要來的溫暖和親切。

“快點放開我,我不想跟你走,我要回寄養所去...”

梁翰玥幾乎要哭出來,他哀求著,但換來的只是無情的拒絕。

“我不會放你回去的,而且寄養所也不是你的家,從現在起忘了蓮吧,我們要到一個新地方生活了。”

“新地方...”

梁翰玥意識到,自己將再也無法回到寄養所,再也見不到蓮時,他的反抗更加激烈了。

“放我走!蓮還等我回去呢,它才是我的親人,你不是!所以你不能我帶走,我要回寄養所,除了那兒,我哪兒也不去....”

拼命的掙扎,眼見不能掙脫,兒子甚至用上了牙齒!

“哎呀~~”

梁志強疼的一甩手,將兒子推倒在地。看著手臂上鮮明的牙印,他有些怒不可遏,走過去便是兩記耳光。

“混賬東西,你居然咬我!看我不揍死你!”

說著,抬手又作勢要打,卻見遠處一束燈光出現,顯然是有車駛來。梁志強看了眼電子腕錶,此刻時間正好是8點整。看來這就是來接他的人,於是收了火氣,從地上拉起兒子,轉身向光亮奔去。

兩者很快匯合,高大的懸浮車身,緩緩落在地上。讓梁志強失望的是,這並不是輛商務車,而是運送垃圾的貨車。

“你好,梁博士。我是托馬斯先生派來接您的,我叫艾文。”

車側門開啟,一個高大的金髮男人從副駕駛座走下,跟梁志強握手打招呼。

“呃...你好,”梁志強顯然對這種熱情有點不適應。他乾笑著回應,但眼光卻不停打量著面前的貨車。

金髮艾文注意到了這點,微笑著對其解釋:“梁博士,請不要被這個外表迷惑了,為了便於離開,托馬斯先生特地安排了這輛車。它看起來是輛垃圾車,但內部卻經過改裝,完全是商務車的構造。不信,你看...”

說著,他抬手對駕駛室示意了一下,垃圾裝卸艙門便應聲開啟了。果然,正如艾文所言,裡面別有洞天。

整潔的內飾,寬敞的空間,豪華的沙發座椅和大床,獨立的自助吧檯,再加上立體影像電視,儼然一副高檔房車的配置。

這讓梁志強很是驚訝,他張大了嘴,眼睛盯著車內的景象,一時竟愣在了原地。若不是旁邊的艾文提醒,他恐怕要看上一會兒。

”梁博士,請您上車,我們該出發了。”

“哦,好的...”

梁志強如夢初醒,在艾文的幫助下,拽著兒子上了車。車門在父子面前緩緩下落關閉,眼見逃脫無望,梁翰玥癱在座位上,眼中流出淚來。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龐,落在衣服上,將胸前洇溼了一片。

正當他垂淚之際,忽聽遠處有人在呼喚自己。

“翰玥...”

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沒錯,那是蓮的聲音!

‘一定是蓮發現我沒按時回去,所以出來找我了。’想到這兒,梁翰玥霍地從座椅上彈起,抹去臉上的淚水,向車門處衝去。

梁志強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他立馬意識到會發生什麼,於是立即做出反應,搶前一步在車門處拉住了兒子。雖說成功拉住了人,但車門還是被兒子開啟了。爺倆兒不約而同望向車外,只見遠處一個‘人’,向他們飛快奔來。

之所以用‘人’這個詞,是因為它有人型的外觀,從這層意義上來說,可以把它說成是人。但實際上,它是個擬人機械體,為了照顧人類兒童,而研發的機器人保姆。這種機械體最常用於寄養所,出現在停車場的正是梁翰玥口中的‘蓮’。

在寄養所裡,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機器人保姆,他們之間會有資訊聯通。當分離時間超出設定,又沒有合理原因加以解釋。那麼機器人保姆就會主動出外尋找,直到找到,將孩子帶回寄養所為止。

雖然之前梁志強關閉了兒子的定位器,但蓮還是根據其最後的定位,劃定了搜尋區,最終找到了這裡。

看著疾馳而來的蓮,梁翰玥悲喜交加,大聲喊道:“蓮,我在這裡,快來救我!”

這本是無意間的話,卻不想觸動了蓮體內的安全指令,它立即改換模式,將梁志強設定為危險目標,進而對其發動攻擊。

只見它跳躍到兩父子面前,伸手抓住梁志強的胳膊,稍一用力讓其鬆開手,接著便一把拉出車外。

“哎呦~~~”

還沒等其喊完,蓮已經扯著梁志強的手腳,將他舉過了頭頂。這時的梁志強早嚇得魂不附體,連叫都叫不出來了。而梁翰玥則呆呆站在一旁,瞪大眼睛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喀嚓..喀嚓..”

骨骼摩擦的聲音,在梁翰玥的耳邊響起。蓮雙手扭動著,一點點向兩邊扯動。身為被害人的梁志強在機械體面前,變得脆弱無力,他表情扭曲,痛苦難當,眼睛開始上翻,整個人幾乎要暈厥過去。

“住手,你會殺了他的!”

艾文舉著槍,指著蓮吼道。

面對威脅,蓮並沒有停手的意思,它表情憤怒地看著艾文,說出一句:“對翰玥造成傷害的人,都必須接受懲罰。”

與此同時,它的動作依然在繼續,眼見梁志強就要被扯成兩半,艾文手中的槍開火了。

“砰~~”

一束藍色的光線擊中了蓮的頭部,火光閃現過後,破碎的機械頭骨和燒焦的仿人皮組織散落一地。失去指揮的機械身體,停止了活動,向後倒去。與它一起倒下的,還有梁志強。他被重重摔在地上,這次真的暈了過去。

見狀,艾文趕忙收好槍,衝到跟前。他先踢了腳旁邊機械屍體,見其沒有反應,這才放心俯下身,開始對梁志強進行檢查。

幸運的是,除了後腦有個大包,以及身上軟組織挫傷外,其他別無大礙。

艾文長出一口氣,轉頭對站在車旁的人說:“巴特,我把博士搬上車,你來處理一下這個。”

那個叫巴特的傢伙點了下頭,快步走向蓮的屍體。他伏身抓起蓮的胳膊,便要把它拽走,這時一旁的梁翰玥衝了過來,對巴特瘋狂踢打,邊打邊喊:“放開你的髒手!不要碰她,你不要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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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被弄得惱火,一腳把梁翰玥踹倒在地,啐了一口說:“呸,該死的東西,別在這兒添亂。給我滾回車上去,不然一會兒有你好看。”

“混蛋...”

梁翰玥從地上緩緩爬起,對巴特怒目而視,準備再次衝上去拼命。可還沒等他行動,後脖領已被人抓住,像小雞一樣被人拎上了車,

丟到沙發上。

“你給我老實呆著,不然有你好受的!”

艾文扔下句狠話,便轉身離開了。梁翰玥不甘心,起身衝到車門口,卻發現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他發瘋地一通踢打,但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巴特把蓮的軀體,扔到了遠處的垃圾箱中。

“蓮,請原諒我...”

梁翰玥癱倒在地,自責的淚水又一次把他衣服打溼。在他絕望的哭泣聲中,車子駛離了停車場,奔向下一個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