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湯湯的人潮,如長龍般,湧向遍佈蘇州大街小巷的刊市。
路旁的行人見了,俱是一臉的呆滯,木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抓不著頭腦。
“什麼情況……”
湊熱鬧本就是人的天性。
所以,時不時有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下意識循著人潮的腳步,加入隊伍。
氣焰雄渾,士氣高昂!
徹底沸騰了,蘇州府的夜!
……
夜幕低垂。
眼見著應是沒有客人會過來了,老劉也便起身,收拾起門口的刊物、書冊,準備關門歇息。
蘇州日報遠比想象中好賣。
一開始只是零零散散地賣著,到了下午,忽然湧來了一批人,瞬間將剩餘的蘇州日報清了個空……
再後來,問詢的人越來越多,只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看來,下期得多進點貨了。”
——即便利潤再薄,但誰又會和錢過不去呢?
“不過,那射鵰英雄傳可真是好看啊!”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無盡的熙熙攘攘,嘈雜聲猶如奔襲的浪濤,席捲而來!
老劉不禁放緩了動作,小心翼翼地朝著遠處窺視……
不多時,無數人爭先恐後地出現在了街角,他們的目的地……正是老劉操持的這家刊市!
他們中,有衣著破舊的平民,也有穿著規整的士子,甚至還有大腹便便的富家翁……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眼神,泛著光,滿是迫不及待!
見到老劉,每個人的眼睛都亮了,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隊伍在刊市前門停下,兩相對峙間,空氣中滿是凝重的味道……
“我們要射鵰!”
尖銳的嘶吼聲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我們要射鵰!”
“對!我們要射鵰!”
同樣的場景,在這一刻,同時在蘇州府每個角落上演。
時代的浪潮,席捲而來,奔湧不息!
……
身著一身輕便寢服的段恆,正緊鎖著眉頭,枯坐在案前。
他的面前,堆滿了如山的公文,房間內燈火如豆,幽幽地閃爍著,將這夜,襯得無比的悽清。
段恆是蘇州知府,也就是老遲日日要去匯報工作的那個頂頭上司。
對於蘇州府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多事之秋。
外有梁山賊匪的侵擾,以蘇州府的兵力來看,怎麼都有些捉襟見肘,雖然他們對於蘇州府暫時沒什麼動作,但段恆知道,一切也只是時間問題。
內部,雖然看起來一片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但整個社會層面多少有些風聲鶴唳的味道,還有城西的那些流民……
段恆無奈的搖了搖頭,抓緊處理起桌上的公文來。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段恆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驚,整個人都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平靜地說道:“進來!”
一個青衣文士推開門,急匆匆的來到段恆面前。
“大人,不好了!”
段恆的眉頭緊鎖,面色不愉的呵斥道:“休得驚慌,何事稟報,速速道來!”
青衣文士重重地出了口氣,勉力將澎湃的心緒壓下。
“據下面的人稟報,就在今天晚上,忽然有無數人沒來由地開始匯聚,有組織地在蘇州府的大街小巷流竄,怕是有心人組織,意圖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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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段恆臉上的表情開始扭曲,一抹震驚的神色浮現在了他的臉頰。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梁山的人已經成功滲透進了蘇州府,然後藉著各種由頭挑起民變……那樣的話,這事情可就有些大條了!
段恆一臉茫然地站起身來,但旋即,他的眼神變得冷靜。
一邊吩咐左右取來常服換上,一邊下令衙役、兵卒謹慎提防,謹防變故。
“勝文,隨我一道前往,看看情況。”
旋即,他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屋外走去。
“大人……”
文士趕忙上前阻止,“情況不明,大人何至於將自己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段恆的步履不停,眉眼間滿是堅定。
“不是我該不該去,而是我必須去!”
……
言語間滿是義正詞嚴,但必要的偽裝可是一點都沒落下。
很快,街上出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或許他們自以為偽裝得很好,但從他們尷尬的動作,僵硬的肢體行為……任誰看,都必然存在著問題。
所幸夜已經深了,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也沒人察覺到他們的異樣。
“我們現在去哪?”段恆側著頭,輕聲問道。
“據傳,所有人俱是往蘇州各家刊市處彙集,至於所謂何事,暫且不知。”
段恆點了點頭,再次鬼鬼祟祟地朝前走去。
身邊時不時有人飛奔掠過,神色匆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迫不及待的表情。
“他們……”
“應該也是去那刊市的!”
段恆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事不宜遲!”
說完,兩人便再度加快了腳步,朝著人流匯聚的方向,加速趕去!
……
刊市前,對峙仍在繼續。
劉老漢目光呆滯的依著門框,雙腿劇烈的顫抖著。
“諸位好漢……諸位大人……你們想看射鵰的心情,我能理解。”
“可是,你們找我老劉,可真是找錯人了!”
“我老劉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將那射鵰變出來……”
忽然,他的神色一滯,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歇斯底里地嘶吼起來,“對了,想看射鵰的話,你們得去城西找!”
“城西?”
不少人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邸報的獲取來源,都是遍佈蘇州的各大刊市,所以他們想當然地覺得,得來刊市找尋射鵰的後續劇情。
“對,去城西!”
這時,一個書生樣狀的人站了出來,“各位鄉親,這邸報確是由城西負責發行,這刊市只不過是一個售賣邸報的地方。”
“我們去城西!”
書生振臂一呼,瞬間引得無數人響應,隨即隊伍又浩浩湯湯地離開,朝著那城西湧去。
同時,無數隊伍都開始朝著城西開拔,匯聚。
不時還有新人加入。
因為不少人在得知訊息以後,千方百計地將那邸報尋來。
——然後,他們也被射鵰征服了!
這夜,倒是越發地熱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