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歐陽老闆和夥計陸續端上了四盤熱菜、一份熱湯,看上去是炒菜米飯的標配,不過這器皿真是高大上,圈足的青花瓷圓盤,蓋上天青色瓷碗,儲存菜品的溫度和味道,還有敞口的白瓷湯碗,一款白玉執壺帶溫碗注子,再配置了三個小盞,這些都是貴族和官員階層使用的高檔酒具,一般人連見過都沒見過,更何況用過。特別是那溫碗注子,既能盛酒又能燙酒,注子的四周還有溫碗,只要在溫碗中放滿熱水,就能使注子中的酒保持溫度,這樣的設計十分精妙,可謂是考究考究再考究,估計這盤中餐也不會令人失望的。怪不得人人都說領略國際化風格去唐朝,吃喝玩樂爽死人去宋朝。有個成語叫買櫝還珠,我還真想把這些真品淘回去,據為己有,而且是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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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菜,希望喜歡,請慢用。”
還沒走出門。
“等等。”
“少帥,還缺什麼?”
“怎麼一點酒香味都沒有,難道壺中是雨碎洛陽嗎?”
雨,碎,洛陽?這個名字很傷感,這個名字也很熟悉,讓我好好想想。
“這酒不醉人,少帥一壺就足夠了,畢竟還要公幹呢。”
“還是覃叔最解人。”
想起來了,有一首曲子,很古色古香,叫雨碎江南,意境很美,不過這雨碎洛陽,太傷感了。
“雨碎洛陽是酒?”
“是酒,也不是酒。”
“你逗人玩呢?”
“這酒是將五穀粉碎,配上輔料,蒸煮糊化等精細程式,每一個環節,每一份精料,每一個力度,都是非常考究的。”
只要是男人,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日日無酒不歡,螽斯說:“最主要的環節是要用網眼篩子的器具將酒槽剝離,使得酒烈性降低到最低,甚至是沒有,所以是酒,也不是酒。”
“還有這精料中包含各種花瓣,具有百花之香。”
沒有度數?度數很低?在九陽豆漿機裡放上五穀,投入各種花瓣,混合榨出來的糧食粥,喝起來有什麼區別,太能搞事情了。
“我嚐嚐。”
螽斯倒上三杯,錢靈接過,放在鼻前,聞了聞說:“糧食香,百花香,都混在了一起,這氣味也太複雜了,我判斷不來,也分辨不清楚。”
“你閉上眼睛,用心去品茗,用心去感受。”
用心?平日裡,姑奶奶最討厭的就是那些靈脩的人,最愛說教,最愛顯擺,說任何事情,一百句話一半都是讓你自己去放鬆身心,用心感受,說是人處於一種無相無我的情況中,就可以激發出你身體中的另外一種靈氣,而且富有正能量。
真是太無知無聊,用心感受,我嗅覺天生不靈敏,聞到了,感覺器官和神經系統都歇菜了,能感覺出什麼?真是笑死人了。哎,還是喜歡喝味道清爽的白葡萄酒,有些失望地說 “我的味蕾太差了。”
“什麼?”
“我是說我品不出來,有點暴殄天物,好東西不能浪費,你們喝吧。”
錢靈偷偷的將杯中酒順手倒在地上,又將天青花瓷碗一個一個揭開,那一瞬間,驚呆了,內心很強烈地排斥道:“what?”這也太坑妹了,我的菜呢?我的菜呢?這些螃蟹、鳥、還有這是豬肉還是牛肉,都是自己最喜愛的,不過錢靈有個習慣,晚上五點以後不再進肉食,如果要吃,一盤水果薩拉或者說一杯酸奶,可這大晚上的吃那麼油膩的東東,真是跪了,這是在挑戰我的意志力嗎?她又用瓷勺攪拌熱湯,白白粘粘的,不知道是什麼,看著看著有些揪心,到底吃還是不吃,到底改變習慣還是不改變習慣,她正想著,方界道:“你不是飢腸轆轆了,怎麼還不動筷子。”
在那種部門受氣受夠了,我可以炒了那些高高在上,口是心非,知行不一的主任、局長、副局長,在外面東山再起,搞個餐飲店,瞭解瞭解,學習學習,說:“做這些菜,一定很講究吧。”
“靈兒,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什麼意思?”
“誰不知道錢大老爺對膳食品格要求高,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來了幾天了,沒有一次在家裡好好吃過飯,而且正兒送過來的食物,都是些粗茶淡飯,並沒有那麼精緻。
錢靈望著螽斯,希望他給我個說法,說:“不對,我胖爸比,不,我父親,他不是那樣的人。”
“商人,外面應酬多不勝數,見多了吃多了,嘴就刁了。不過,錢府一直由六夫人掌管,六夫人出身貧寒,苦日子過多了,對奢侈浪費極其憎惡,所以家中餐桌上的四菜一湯都是家常平民的菜譜。”
胖爸比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這幾位娘也是對她心悅誠服,我這個六娘還真是厲害。
“難道過年過節也是如此嗎?”
“那就不一樣的,山珍海味,鳳髓龍肝,要什麼有什麼。”
“那為什麼我們這位四小姐都不認識呢?”
“什麼意思?”
糟了,剛才一定說錯了什麼。
方界指著桌上饕餮美食說:“這第一道菜花炊鵪子,它不是鳥;這第二道菜是洗手蟹,你說對了,是螃蟹;這第三道菜是荔枝白腰子,不是什麼豬肉或者牛肉;這第四道菜是玉珍膾,是一道可心爽口的素菜;還有這個熱湯叫……,螽斯你說?”
螽斯顯得有些尷尬和害羞,找了託詞道:“在下只是一個看護大院的保鏢,出身也貧寒,這些自然也是沒有見過的。”
“你要是沒見過,沒吃過,我方界把頭給你。”
“少帥別逗人了,你開的頭,說不下去了,就甩給我。”
媽媽的,什麼情況?不就一個熱湯嗎?名稱有那麼難以啟齒的嗎?
錢靈小聲道:“夥計,夥計。”
夥計喚來,說出口也尷尬,便堵住錢靈的嘴說:“好了好了,我告訴你,這叫奶……房……玉蕊羹。”
“奶,房,玉蕊羹,什麼鬼?”
“靈兒,咱別說這個了,你嚐嚐味道,看看對不對胃口。”
“我想問奶,房是什麼意思?”
“臘鴨脯。”
螽斯也對這些粗俗的名稱有自己的意見,說:“那麼落俗的名稱,太傷大雅了。”
“傷什麼大雅?這些都是供養皇親貴胄、富商巨賈、文人墨客的,他們就好這一口。在糜爛的生活習氣下,說不定這些香豔露骨的風騷名稱都是他們即興想出來的。”
說著,錢靈和螽斯都不約而同地盯著方界。
尷局了,尷局了,方界百口莫辯,越解釋越描黑,索性換個話題說:“都快戌時了,不說了,趕緊吃。”
錢靈似乎意味尤盡,說:“螽斯,這個是洗手蟹,怎麼做的?”
“很簡單,將活螃蟹洗淨,加鹽、酒、生薑、陳皮、花椒等調味料醃漬而成。”
“我們能吃到,百姓能吃到嗎?”
“據說是一位王爺創造出來的,因為好吃,推薦給皇上,乃至皇親國戚,一傳十,十傳百,就這樣馳名天下。剛開始秘方沒有公開,後來在皇上的旨意下,才將秘方傳播,現在大小飯館裡都有供應,只要食客落座,隨點隨吃。”
“那,那王爺有沒有得到皇上的獎賞。”
“沒有。”
有沒有搞錯,這樣也行,靠著秘方行走天下,一輩子都是財源滾滾,太浪費了資源了。不過人家是王爺,不差錢。
“那個皇上?”
“是先皇。”
“原來是那個鮮肉的爸比,真是一脈相承,一個比一個善良。”
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靈兒,你太讓我刮目相看了。”
那個錢靈也許很懂,可我這個錢靈是個文盲,一竅不通,自然被人家懷疑和嘲笑,說:“你認識的錢靈,都是聽說的。”
“不過我還是喜歡這個我不認識的錢靈。”
真是病的不清。
螽斯自然也懷疑,性情變了,可見識見聞也變了,難道小姐也失憶了,這事情得慢慢找出原因。
“不說了,以後我可以細細地告訴小姐,我們時間不多了。”
“唉,不勞煩你,告訴靈兒是我方界的本分,怎麼能麻煩螽斯你呢?”
這都吃醋。
“那你一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不說,還是享受享受這人間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