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搏思索片刻,抬頭看向宣月曉彤。
這姑娘生得不錯,若單論樣貌還比亞若漂亮幾分,天資卓絕,心地善良,是個難得一遇的優秀女子。
若沒有亞若自己或許會喜歡她,可亞若的靈秀,那種無形的,卻一直在閃光的美,已經把自己的心完全佔滿了。
這次來羿熔閣,除了學習煉器,幫竹昱江擺脫麻煩,還要想辦法讓這姑娘對自己死了心才好。
情之一字害人不淺,比如海夢雲和寧雨菲,都是優秀的年輕人,若非為情所困又怎會落得身首異處。
思緒電轉,他臉上現出一絲邪笑道:“姑娘,能否請你幫個忙?
既然家師處境如此尷尬,我這個做徒弟的總不好袖手旁觀。
六個師兄弟當中就屬我修為最高,手段最多,或許有能力查清這件事,替師父洗清冤屈,但我得先從這裡出去。
大長老曾問過我事發當晚在幹什麼,是否有人可以證明。
如果有個人能證明那天晚上在下一直在住處,並不曾離開半步,嫌疑自然大減,說不定大長老可以把在下放了。”
言外之意,就是想讓宣月曉彤站出來,證明那晚始終與自己在一起。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整晚在一起,這終究不是尋常事。
雖然赤羽搏的樣子是孩童,可身為修者大家都明白,真正的孩童絕不可能達到如此修為。
這件事如果宣揚開來,對宣月曉彤的名聲有極大損害。
之所以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一是真的想出去,二來,也想藉此機會破壞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讓她對自己死心。
宣月曉彤微低著頭,似乎對這個無禮至極的要求並未如何氣惱,只是有些羞澀。
靜了片刻道:“是了,我今天來就是這個意思。
能讓你出去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由我來證明你根本沒機會暗中做什麼。
我的話在大長老那裡還是有些用處的,雖然會被他責罵,可他多半會相信。
你離開這裡之後,一定要儘快找到證據證明昱江師叔的清白,否則,他這一輩子或許就完了。
你如果是我心中所想之人就一定能做到,因為在我心中,他無所不能。
而你如果不是那個人,也不必為我所做的一切感到愧疚,因為我做這些,我的付出,完全不是為了你。”
聽到這番話,赤羽搏臉上裝出的一絲壞笑漸漸凝固了。
他感受到了,那是一份深深的情意,充滿信任,不計得失,十多年過去了,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厚重。
宣月曉彤緩緩抬起頭道:“我想我能說服大長老,但出去之後你要萬分小心。
不管你是不是他,是否記得以前的事,我要提醒你,黎雙平和三長老都不是好對付的,那個榮天壑據說實力也相當恐怖。
另外,這裡的人不能輕易相信,三長老到底暗中培養了多少力量沒人說得清楚。”
赤羽搏靜靜看著宣月曉彤,此時此刻,他的心思不在黎雙平和三長老身上,而是完全放到了眼前這名女子身上。
自己對她根本
沒有那方面感情,可這個結到底該如何解開?
修真界步步危機,自己的實力還很弱小,萬一引來什麼災禍,害死這樣一個好姑娘,實在於心不忍。
直接拒絕未必有用,畢竟她早就知道自己對亞若的心意,那就只能讓她心灰意冷,瞧不起自己,討厭自己。
想到此處,他那略帶稚氣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絲壞笑,問道:“在下有些好奇,不知姑娘如何跟大長老解釋這件事?
你整夜在我那裡幹什麼?為什麼之前不說?”
宣月曉彤臉上微微一紅,目光卻不閃不避,死死盯著赤羽搏雙眼,道:“咱們只是朋友,在一起探討煉器知識忘了時間,僅此而已。
之前沒說,是因為怕別人誤會,現在事情鬧大了,我不想你被冤枉,偷偷找大長老說清楚。
這個解釋應該說得通吧?”
赤羽搏微笑點頭道:“姑娘心地善良,人又這麼漂亮,真是難得。
在下雖不記得過去,但自認為不是個多壞的人,樣貌也未必會一直停留在如今的樣子。
不如咱們就假戲真做,成就一番美事如何?”
這番話說得實在輕佻,其實完全是演戲,就是想重新給她留下個壞印象。
宣月曉彤一皺眉,臉色變了又變,良久,卻又恢復平靜,才不動聲色道:“你的意思是,要跟我結為道侶嗎?
可以,但此事必須經過我師父允許、宗門同意,出去之後你找我師父和大長老說吧。”
說完這些,宣月曉彤起身離開了密室。行入外邊通道中,身子一下子僵住,臉色也變得陰晴不定。
如今的她已有三十多歲,再不是那個年輕莽撞的丫頭,可剛才還是心潮澎湃,思緒紛亂。
不知為什麼,總能從那個阿呆身上感覺到那個人的影子,不知不覺間把他當成他。
就是有種感覺,他剛才的輕佻無禮都是裝的,目的只是想把自己推開。
心裡好酸、好痛,一時怒火上湧,竟說出那麼沒有分寸的話。
然而,此時也並不感到後悔,你要以這種形式把我推開嗎?這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場?
宣月曉彤發現,只要想到那個人自己的心就會劇烈起伏,情緒很不穩定,甚至說話做事都失了理智。
喜歡一個人,認定了一個人,有時候真的身不由己,所有的心思都會被對方牽著走,漸漸迷失了自己。
十幾年了,心中積累的迷茫與酸楚又有誰明白?所有的痛,只能一個人默默忍受,那是一種無法擺脫的煎熬。
密室之中,赤羽搏也呆呆出神,即便自己樣貌變化這麼大,可宣月曉彤還是感覺到了什麼。
她是如何做到的?拋開所有表象的東西,只憑短暫接觸就能將自己看穿?
這一點亞若或許也能做到,但亞若會根據一些細節做出理智判斷,而宣月曉彤,似乎只是憑感覺。
不知不覺她已經離自己這麼近了嗎?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處理不好會深深傷害一個人,甚至給她帶來生命危險。
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信任她、欣賞
她,卻不能接受她,因為那只會給她帶來痛苦。
欠她那麼多,不想再傷害她分毫,卻又不得不去傷害她。
傷神中,時間慢慢流逝。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密室的禁制再次開啟,一名白髮白鬚的老者面色凝重行了進來。
是大長老!宣月曉彤真的去找他了,這次談話一定給那姑娘帶來很多負面影響,可她還是那麼做了。
大長老並沒有急著說話,只是上下左右不停打量赤羽搏,良久才問道:“你到底是誰?”
赤羽搏對這樣的問話毫不意外,大長老是個很精明的老人,宣月曉彤不惜名節去維護一個人怎能不讓他起疑。
對於這個問題他早有準備,站起身,恭恭敬敬作揖道:“師祖,晚輩習山。”
大長老面帶驚容,嘆了口氣道:“真的是你?曉彤那丫頭一直乖巧懂事,唯一一次做傻事就是十幾年前為了一個叫做習山的臭小子。
為了他,曉彤捨棄了臉面,捨棄了名節,甚至差點為他而死,那麼義無返顧。
十幾年了,雖然表面上沒人說,可背地裡,你知道有多少人對她指指點點?
如今她又犯傻,當著幾位長老的面兒說自己跟一個男人整晚在一起。
當時我就覺得很可疑,想不到真的又是你!”
“啪”的一聲脆響,大長老對著他後腦勺重重來了一巴掌,道:“既然你拜了昱江為師,叫我一聲師祖,我就不能不管,你個死小子實在該打。”
“砰”屁股上又受了一腳。
赤羽搏沒有動,大長老下手不輕,可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想到宣月曉彤,心中是酸澀的,自從相識以來,自己帶給她的始終是傷害,而她給自己的,是無私的幫助。
大長老扇了一巴掌,踹了一腳,氣也稍微消了,沉聲問道:“怎麼變成這麼個鬼樣子?你的火靈根實在不怎麼樣,如何能在十年時間內達到如今的修為?
還有,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身份?”
赤羽搏抬起頭,恭恭敬敬扶住大長老胳膊道:“師祖先請坐,容弟子慢慢跟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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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把如何深入地下苦修十幾年,在惡劣環境中險死還生,身體強行改變,去舊生新,斷絕物質迴圈,適應靈力迴圈,從而脫胎換骨,修煉速度大增等等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之所以毫無保留跟大長老說了這些,是因為之後的行動需要一個支持者,這個人必須值得信任,還要有相當的話語權。
大長老很精明,但給人的感覺,他的心地很善良,跟三長老那種精明完全不是一類。
之所以瞞著宣月曉彤,是因為她還不夠老練,又太過感情用事。
然後,他又將上山時三長老和楮搏先後找過他,還有黎雙平這個人的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
以大長老的頭腦,將這些事聯絡到一起,很容易想清楚這裡的利害關係。
經過這一番講述,事情似乎變得清晰了,可赤羽搏和大長老都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黎雙平身邊那名元嬰期修者,榮天壑,他可並不單單是個幌子,那是個煞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