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臺上,大長老旁邊,那早已僵硬的屍體竟緩緩抬起一條手臂,看起來有些艱難吃力。
然後,那只手指向了臺下,晃晃悠悠,顫顫巍巍,也看不出在指誰。
弟子們“呼啦”一下倉皇後退,撞倒幾個,踩傷幾個,呼爹喊娘亂作了一團。
死人竟然自己動了!年輕弟子們哪見過這個!
可這還沒完,一陣陰風吹過,突然有個歇斯底里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是你,我要你也死!”
像是嘶吼,又似哭訴,帶著撕心裂肺的破音,伴著發自靈魂的顫抖。
很多人聽到這個聲音,確切說是感覺到,因為那聲音並非真實存在,只是腦中的一種感覺。
膽小的,嚇得一哆嗦癱倒在地,膽大的,取出刀劍東張西望。
這是冤死鬼來索命了嗎?從未見過這麼邪乎的事兒!到底是誰呀?用了什麼卑鄙手段把人害死的?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唯獨三長老緊鎖了眉頭。臺上,大長老也嚇了一跳的樣子,躍開幾步小心戒備著。
亂了一陣兒,不見那僵硬屍體再有什麼動作,大長老緩緩直起身子,一臉凝重道:“來人,把這個、呃、這具屍體給我弄下去,鎖進密室,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
頓了頓又嚴肅道:“這件事看來果真有隱情,按照門規,蓄意害死同門者,殺無赦。
這屍體就是一條重要線索,如果真有人無視門規,在我眼皮子底下殺人,無論是誰,我都要讓他身首異處!
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下山,如果他、呃、堯青山的屍體能表達出是誰害了他,我要立刻抓人審問。”
下邊所有人鴉雀無聲,都被這陣勢搞懵了。把屍體弄走?誰去弄啊?哪個有這麼大膽子?
等了片刻,見無人上前,大長老緩步走向屍體,伸手過去輕輕一按,屍體便在眾人目光中消失不見了。
活人是無法收入儲物戒指的,這麼說,堯青山確確實實已經死了,可是剛才,他明明動了,臺下弟子們詭異的臉色就是最好證據。
沒感覺到任何異常,沒有靈力操控,沒有機關,就那麼動了!
大長老走了,留下一團混亂的弟子們,赤羽搏也站在人群中,偷偷觀察每一個人的言行舉動。
看不出來,所有人都不太正常,根本看不出誰更可疑,就連多日不見的宣月曉彤也嚇得花容失色。
這也在意料之中,找出兇手還要看下一步,骨中虛會對比較可疑的人逐個試探,甚至再搞一出鬼魂現身的戲。
如果兇手因為恐懼亂了陣腳,暴露出什麼可疑之處,或者乾脆畏罪潛逃,那就再好不過了。
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三長老就算有心殺人滅口也不敢輕舉妄動,相信一兩天之內就會有結果。
約定的期限還有八天,希望之後的事一切順利,能查到三長老頭上,否則,一場血腥衝突怕是難免了。
亂哄哄一陣之後,弟子們漸漸散了,赤羽搏一直偷偷看著,確定幾個嫌疑人,準備晚上讓骨中虛動手。
人越來越少之後,現出一名柔美女
子身影,這姑娘天生的美人胚子,身段婀娜,容貌秀麗,屬於那種給人感覺特別柔的女人。
看到此女,赤羽搏下意識就笑了,抬手剛要招呼一聲,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大意了。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谷柔。想當初對付鬼修郎重濤,他手下七名女子一個個慘死,最終只剩下老七,也就是現在的谷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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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搏對她有種說不清來由的親近,當初在兩姐妹編織的幻境中看過她的身體,後來在骨中虛的手段下,谷柔認了他做主人。
之後的很長時間,谷柔一直待在哥恆城,與幾個年輕人相處非常融洽。
因為骨中虛留下的精神烙印,谷柔對赤羽搏可謂忠心不二。
雖然平時只以朋友身份相待,並不分什麼主僕,但不管什麼情況谷柔都不會背叛自己,這一點赤羽搏絕不懷疑。
十多年前,谷柔和自己一起來到羿熔閣,一直留在這裡,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若非今日偶遇,還真把她給忘了。
這是個絕對信得過的人,赤羽搏略一思索,還是決定暫時不跟她聯絡,原因很簡單,這件事不需要谷柔幫忙,自己身邊有骨中虛足矣。
谷柔並未注意赤羽搏,就算看到,他樣貌變化這麼大,也未必認得出來。
她微笑來到宣月曉彤身邊,道:“曉彤,好多天沒見著你了,去我那裡坐坐?”
宣月曉彤暈生雙頰,從人縫中狠狠瞪了赤羽搏一眼,然後,跟著谷柔離開了。
當天晚上,夜深人靜之時,羿熔閣內發出一聲驚呼。
骨中虛嘆了口氣道:“哎!又是毫無收穫。”
剛才那叫聲是楮搏發出的,今天晚上已經試過幾個人了。
骨中虛將一些關於堯青山的幻象強加給他們,有了白天的鋪墊,這些人的反應可想而知,下意識的緊張、恐懼,精神波動也非常強烈。
這種情況下,骨中虛很容易感知到他們的真實想法,這是很難作假的。
很遺憾,試過的幾個人都跟堯青山的死毫無關系,甚至連楮搏都不知內情,也沒發現什麼人惶恐不安,準備逃離羿熔閣。
又一天過去了,如果時間允許,讓骨中虛慢慢查,一定能找到兇手,問題是,時間不等人呀!
再過一天,又試了幾名有嫌疑的弟子,仍毫無收穫。
赤羽搏坐不住了,還剩六天,根本一絲頭緒也沒有,又不好讓骨中虛將每名弟子都試一試,那一定會出亂子。
他去見了大長老,這位老人依然不急不躁,但赤羽搏明白,這只是表面上的,因為大長老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覺得,利用陣法殺掉榮天壑有幾成把握?”
赤羽搏心裡咯噔一下,幾成把握?當初在哥恆城,利用覆蓋整座城的五行聚靈大陣匯聚靈力,內部又有竹昱江設下的困殺陣,這樣都沒能將那家夥困住,如今……
大長老緩緩道:“陣法的運用在於相生相剋,榮天壑是火屬性修者,用水屬性陣法殺他應該並不難。
一般陣法單靠元嬰期修者發出的威能根本無法強行破開,只要能將其引入埋伏範圍,幾乎已經有九成以上的
勝算。”
赤羽搏問道:“為什麼說九成?”
大長老輕輕一嘆道:“世事無絕對,陣法運用也同樣如此,有些強大寶物或者高階靈符可以發揮遠超使用者自身的強大威能。
再者,陣法的威力歸根結底是受周圍天地靈力分佈影響的,你也知道,這裡是座火山,周圍很大範圍都沒有江河湖海,火靈力充裕而水靈力匱乏。這一點是我最擔心的。”
赤羽搏立刻就明白了。如果在水靈力充裕的地方這座陣法能發揮十成威力,那麼在這裡,或許只剩下六七成。
榮天壑自身實力不俗,已經達到元嬰中後期,如果身上再有什麼大威力寶物或者高階靈符,陣法未必就能困住他。
撕破臉皮卻無法一擊致命,那這樣一位強者對整個羿熔閣造成的威脅將難以估量。
雖說宗門之外還有一座護山大陣可以將榮天壑隔絕在外,但這件事比較特殊,如果傳揚開來,羿熔閣名聲不保。
大長老想的很周全,也正因為如此才難以決斷。
赤羽搏雖然習慣以比較直接的方式解決問題,但這件事關係到整個羿熔閣的興衰,他也不敢做主。
兩人聊了一會兒並未得出明確結果,赤羽搏憂心忡忡回到住處。
還沒進屋就是一愣,屋裡有人,略一感知,還是熟人,谷柔。
她怎麼來了?按理說自己樣貌變化這麼大,上山以後又沒跟她近距離接觸,不應該暴露身份的。
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宣月曉彤,是她跟谷柔說了什麼。
曉彤雖然不像亞若那樣心思玲瓏,卻也是個聰明姑娘,她已經懷疑自己的身份,之前跟谷柔見面的時候應該也說了這件事。
真是麻煩!該怎麼應付呢?
硬著頭皮走進屋,谷柔已經面帶微笑迎了出來,道:“主人,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
赤羽搏一呆,道:“姑娘說什麼?在下聽不懂啊!”
谷柔一愣,隨即笑道:“主人,你就別裝了,之前堯青山詐屍的事我還一直想不明白,後來曉彤跟我說了你的事,我就想到,那一定是師父的傑作。
你雖然樣貌變化很大,但靈力屬性變不了,又能返回孩童模樣,加上師父的存在,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
赤羽搏頓時無語。是啊,谷柔是鬼修,跟骨中虛還有師徒名分,所以,骨中虛那一套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她。
到了這個份兒上再想抵賴確實有些蒼白。
他輕咳一聲,無奈道:“好吧,你贏了,不過,這件事你跟曉彤說了嗎?”
谷柔輕輕一笑道:“主人要瞞著她我怎麼會說,咱們的關係可比她近得多。
我只是不明白,曉彤是個好姑娘,絕不會背叛主人,有必要瞞著她嗎?”
赤羽搏輕嘆一聲道:“這件事也很頭疼,她確實是個好姑娘,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傷害她,我喜歡的是亞若,這一點不可能改變。
而且,這次的事非常棘手,她如果知道我的身份,說不定會露出馬腳,那不但會壞事,還可能給她帶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