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人,他隱身雲浮,卻對世事瞭如指掌,他逍遙世外,卻主宰了人間命數。他笑,混沌中多出一盞生命,他怒,四地八洲橫屍遍野。這個人,就是濼汐源的統治者--隱凡地君。
遙遠的南方海域上,悠然自得的七角鳥掠過水面,身後留下一條細紋,微波盪漾。
白色聖殿屹立在大海之中,被千層水氣縈繞,半透華容。
七角鳥穿進水幕,飛入聖殿大堂,在廣闊的空間來回翱翔,最後落在一個白袍男人掌心。
“小七回來了?”男人溫柔地輕撫七角鳥,為它梳理毛髮。“小七這麼開心,今天的故事應該很有趣。”
七角鳥點點頭,開口嘰咕,給他講述一路上遇到的奇聞異事。
男人合上眼睛,側耳傾聽,想象那些風趣場景,時不時嘴角露笑,眉眼也跟著微微上翹。
殿外,一個纖細的身影拖著留仙長裙從門的一邊跑到另一邊,剛好讓男人瞥到一縷飄過的黑髮。
“今天有老鼠。”男人笑得很溫和,特意提醒道:“還是只長尾巴鼠。”
蹲在門外的人回頭張望,發現留仙裙綿長的裙襬還留在外頭,連忙把它拉了回來。
“小七覺得這只老鼠是家鼠還是野鼠?”他問手中的鳥,話卻是講給門外之人聽的。
七角鳥抬頭蹭了一下男人的臉,像掏糖吃的小孩般撒嬌。
男人會意,繼續輕撫它的羽毛。“怎麼,小七感興趣?不吃魚了,想吃老鼠?”
被這話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女子連忙雙手捂嘴。就這樣,手中掉落的藥筒,滾到了門中間。
“嘖嘖,真是只笨老鼠啊......等一下,回來。”還在戲謔的男人看到藥筒瞬間消失,連同人影也不見了,語氣突然嚴肅起來。
女子抱著藥筒,灰溜溜走進大殿。“爹,您答應讓我去的。”
“我是答應讓你去,但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去?”男人目光落在那條華美的留仙裙上。
留仙裙的主人,一個粉妝精巧眉目如畫的女子,木木地歪下腦袋在自己身上觀覽一圈。然後她朱唇一抿,哎呀,把衣服給忘了。
“我馬上去換。”她說著掉頭走開,沒走幾步又匆匆回來,眨巴著纖長的睫毛問道:“爹會來看冰靈練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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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受欺負了,隨時可以回來。”男人邊說邊為七角鳥柔軟的羽毛理出稜角,七角鳥抖抖脖子,安靜地窩了下去。
冰靈討好的表情一瞬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屈的面容。“沒人能欺負我,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比人類強。”
男人停住手中動作,笑著道:“你不就是人類嗎。快去吧,天要亮了。”
冰靈咬咬牙,從腰包裡掏出一顆珍珠大小的物件,那是可以開啟區域結界的明珠淚。
在超凡實境裡,所有城鎮和野區都是相通的。自從濼汐源被改建成闖關遊戲後,這些區域就被無形結界隔分開來了。人類必須透過招陽門,才能從一個地方走到另一個地方,而持有明珠淚的人,則可以隨意走動於被結界劃分開的區域間,不受任何限制。這樣稀罕的物件只存在於這對父女手中,絕對找不出第三顆來。
“爹,這顆明珠淚您替我保管。在走進最後一道招陽門之前,我不會回來。”冰靈把物件遞到男人手裡。既然下定決心去做,就不該給自己留下任何退縮的後路。
男人收起明珠淚,笑容隱含深意。
很好,他隱凡地君的女兒,是操控未來世界的宰手,由她來鋪設自己的道路再好不過了。只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冰靈這次選擇的是治療師。一個‘奶媽’要如何在這個腥風血雨的世界佔得一席之位?他對此留有疑惑。
“爹尊重你的選擇。但你記住,凡事要小心處理,別暴露了身份。”
“嗯,我會小心。”冰靈挽起留仙裙裙襬,向男人謙卑地鞠躬。再抬起頭時,目光竟是充滿了期待。一直生活在虛擬世界裡,她渴望見到人類,這個機會她等了十九年,終於等來了。
懷著興奮,女子小跑著離開了。
男人無奈地搖搖頭,這傻丫頭,真正值得興奮的,應該是見到她的人類。
拍拍七角鳥,隱凡地君抬起右手。“你也去吧,飾演好你的角色,現在開始一切都會變得更有趣。”
七角鳥揚起雪白的翅膀,在空中打了個圈,隨之飛出聖殿。
天邊,剛好出現第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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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晚彩逐漸化成墨藍的天,不知不覺佈滿了碎星,月色暈透半邊夜空,燈火闌珊的小鎮開始昏昏欲睡。
一個矮胖的身影靈活遊走在巷子口,待華燈謝幕,人跡消散後,又躡手躡腳潛入了東街一個偏角店鋪前。牌匾上《百川窯》三個字在迷離的月色中,忽隱忽現。
木門上只掛了一個鎖,橫匾方正,鎖牙參差不齊。
這不就是乾坤鎖嘛。腓腓獸得意地捏了捏嘴角兩撇小鬍子,從袖口裡掏出一組粗細不一的鐵線。心內謹慎念著口訣:上啟位進一分,置後位進兩分,右道位進一分,鎖芯位進半分......?
‘咔啦’一聲,乾坤鎖冰散瓦解。?
作為一個盜賊,不是沒錢買兵器,但要腓腓獸光天化日光明正大光前絕後地進入兵器窯,購買屬於戰士的武器,就讓他有點下不來面子了。還是尊重一下自己的職業,偷吧。
踮著腳尖,肥胖的身影悄無聲息潛入了百川窯。白天腓腓獸每家器窯都去踩過點,就屬這家百川窯的寶貝最合他心水,五花八門,競新鬥巧,都是稀奇罕見的貨色。
左手一盞短油燈,右手握著骨齡牌,腓腓獸耐心地對幾件兵器進行掃描儀式。
這個攻擊力太低,這個技能垃圾,這個長得太磕磣......直到一把刻滿經文的圓頭銅錘出現,他才有所停頓。
兵器名稱:索羅錘
等級:1
初始技能:穿巖破石
攻擊力:40
這個不錯誒,攻擊力高,造型也霸氣。腓腓獸捋捋小鬍子,做了決定。?
就在他抱著索羅錘,準備拍拍屁股走人時,百川窯的大門被兩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不會吧,這麼快東窗事發?腓腓獸欲哭無淚,這還是爺我第一次偷東西呢。他弱弱地抬起右手,不甘心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嗨。”?
“這裡有一個。”左邊的人指著他說。
“帶走。”右邊的人已經走了過來。
他很想問,可不可以不從。但沒來得及問出口,油燈落地,身體就被那兩人一左一右架了起來,像掛秤砣一樣甩呀甩呀甩走了。
客流如雲的酒坊二層,聚集了十幾個盜賊裝束的穿越者。他們個挨個站著,也可以說是排著隊。
“嘶......四爺,四爺您輕點,疼。”說話的是個年輕小夥,細瘦的手臂被坐在他對面的大漢按在木板桌上,想抽又抽不出來。
杜四爺刺下一墨針,有點不耐煩了。“大老爺們的怕這點疼?再叫明兒把你剝光了,弄個全身的。”
小夥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言。
要問這杜四爺是什麼來頭?在濼汐源還只是螢幕裡的一場戲時,杜四爺便已聞名遐邇。他行走水路間,專盜不義之財,偷天換日的本領出神入化。他能夠在不觸碰的情況下,把別人兜裡的活物變成死物,還能將其他盜賊從他手裡偷走的東西轉眼拿回,另外再順走一套裝備。
杜四爺這個名字稱霸盜賊界數年,令人聞風喪膽。但那些只是傳說,真正見識到他本領的人,此刻正排著隊,等待他賞賜的刺青。
約莫一盞茶功夫,刺青完工了。杜四爺抖了抖臉上的橫肉,一抹子口水吐到勾著血痕的三葉草上。
“記得別沾水了。”把被他勒紅的手臂放開,招手叫了下一個人。
那你還噴我一手!小夥心裡暗罵著,可臉上還是展開了違心的笑容。“有勞四爺了。”
排在後面的人,驚驚顫顫坐到了那張凳子上。
腓腓獸被人架到這裡時,看見一群死去活來的面孔,有幾個捂著小臂的,幾乎能哭出馬尿來。他心裡一震,這遊戲裡偷點東西,不用用刑吧。
“風老大,又找到了一個盜賊。”駕他的人打了聲招呼。
角落處一個三角眼鷹鉤鼻,下巴消瘦得如一頭藏狐的人看了過來。風老九點點頭,往地上指了指。下一秒,腓腓獸便被丟到了他指的地方。
“人差不多了,開會吧。”杜四爺放下墨針,揮揮手,示意後面的不用來了。
正準備上前的人收住腳,右手一捂小心臟,長長舒了口氣......
聽到他的話,風老九面無表情站了起來。他之前一直坐在角落裡,大家都沒注意到有這麼個人物,可當他站起來,那不容忽視的厲害氣勢,便快速蔓延了整一層樓。
“諸位同行,今日召集大家來,是要跟你們商討一下組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遊戲規矩,單憑一人之力是無法打敗守關大Boss的,所以我們以往都會組隊,以團隊的形式完成任務。一般的隊伍,戰士、盜賊、治療師和幻術師,四大職業必不可少,但這只是傳統的玩法罷了,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
他從腰帶裡抽出兩塊骨齡牌,扔在桌面上。
看著一張張疑惑的臉,杜四爺輕蔑一笑,從自己的兜裡,也翻出了三四塊骨齡牌。
這一下,大家全明白了,這些骨齡牌不是撿的,是從別人身上偷來的!
“我們要成立一支只有盜賊的隊伍,不用打怪賺錢,也不用升級兵器,只需去偷有價值的東西,例如......”他慢條斯理地摸著骨齡牌,離他最近的人清晰地看到,牌子上被他摩挲的地方,沾著一塊血跡,那人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看到他的反應,風老九隱隱笑了。“超凡實境比網遊有更多的可能性,各位覺得呢?”
他那笑裡藏刀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好些人移開視線,不敢與其對望。
“我們是盜賊,什麼都能偷,但經驗值偷不了。到了後期,盜賊只能當輔助角色,與其等著給別人送經驗,還不如從這一刻起,攔下那些礙眼的人,自己翻身做主。”怕他們不明白,杜四爺將話敞開了講。
有人變了臉色,也有人小聲抽氣。骨齡牌是通關認證,失去骨齡牌的人不能走到下一關。這是個剷除異己的好辦法,只是,這種做法未免有些卑鄙了。
他們的猶豫讓杜四爺很是懊惱,他繃著臉站了起來。“你們只管做事,天塌下來有我撐著。當然,我們不強人所難,誰要是不願意,隨時可以走。”
聽完這話,屋內一陣沉默。被他那條狠厲視線掃過的人,大汗溼了頭。他們心想,四爺,您說笑了,就您這凶神惡煞的尊容,誰敢走人啊。
“砰”窗戶在一派祥和中突兀地合上,眾人朝聲源看過去,只剩下扇動不停的窗擺。
腓腓獸從二樓跳到大街,肚子上的贅肉顫了一顫。他揮了揮剛拿到不久的索羅錘,哼著小曲兒離開了。
今晚月色不錯,收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