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聽說了嗎？大少爺前些日子從外面帶回來的丫頭，爬上了少爺的床， 被留做了通房。”白日掃地的小瓊見四下無人，悄聲推了推身邊的小姐妹，聊起來近來的八卦。
她們做下人的雖不好議論主人閒事，可主家寬厚，加之這日子過得實在煩悶，偶爾悄聲聊上兩句這個姨娘那位小姐的，倒也不妨事。
只是近來二小姐歸家，卻是不喜此事，先前聽聞有人議論主家小姐，當即杖責二十，眾人一時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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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這些日子二小姐感染風寒久居閨閣，才令眾人多了幾分閒聊的膽子。
小姐妹眼神四下一看，見四周無人，加之這個訊息實在令人驚訝，悄聲驚問，“怎會？”
“怎麼不會？”小瓊皺了皺鼻子，語氣略帶不忿，“必然是那個狐媚子勾引了少爺。我們家少爺素來潔身自好，怎會這般突然，必然是那個叫青雪的狐媚子勾引了少爺！”
“啊。”小姐妹皺了皺鼻子，悄聲道，“你不會是喜歡少爺吧。”
“怎……怎麼可能……”小瓊支吾其詞，雙頰飛紅。
小姐妹狐疑的打量她，勸她，“你可別有什麼不安分的想法……”
“什麼不安分的想法？”正說著呢，一道平淡的女聲赫然響起。
小瓊和姐妹縮了縮肩膀，忙轉身行禮，“醉月姑娘。”
來者正是滿臉平靜的醉月，醉月一身紫衣，手中端著托盤，舉止端方雅緻，渾身的貴氣比之府裡庶出的姑娘還要出眾。雖不是什麼絕色，可嘴角的美人痣、那雙波
光流轉的招子卻顯得格外動人。
醉月眼睫微垂，面色平靜，看起來就跟沒聽到小丫頭在議論什麼，語氣淡淡，口中的話語卻帶著脅迫的意味，“下次若是再聽見你們議論府中的主子，可莫怪小姐心狠。”
“是，是。”小瓊和姐妹嚇得渾身打顫，忙跪地告饒，“多謝醉月姑娘大恩。”
醉月是二小姐的貼身大丫頭，身份遠不止她們這些可有可無的掃洗丫鬟可以匹敵的，更何況二小姐手段狠絕，眼裡更是容不下這等議論主子的頑僕。
“還不下去？”醉月眼尾一掃，兩個小丫頭頓時哆哆嗦嗦的離開了地方。
見兩個小丫頭離開，醉月垂眸拾階而上，進了大少爺的院子。
有丫頭見了她，連忙進屋通報。
雲清歡聽聞醉月來了，想著她背後的二姐姐，頓時皺了皺眉。
“讓她進來吧。”
青雪便起身要往外走，被清歡拉著手，一向孤傲清高的清歡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無事，坐著便好。”
醉月進屋時正巧聽了此話，腳步一頓，又很快收斂了情緒，面上看不出深淺。禮數周全的朝大少爺行了行禮，視線在青雪面上轉了一圈，總覺得有些熟悉，面上卻不動聲色。
“是二姐叫你來的？”撥弄著腿上的琴，清歡漫不經心的問。
醉月跪在地上，恭敬的高舉托盤，只見托盤上放著一個金漆寶盒，盒身纖長，瞧著許是件頭面或是支毛筆。又聽醉月溫順的垂眸斂目道，“小姐聽聞少爺領
了位通房丫頭，念及主母早已仙去，特意命婢女送來賀禮，也為告誡某些人當以公子學業為先，不可貪歡放縱。”
清歡呼吸一滯，他盯著漆盒滿面屈辱。只覺自己的一言一行皆被掌控，就如同母親在時被牢牢掌控的痛苦，如同被按著頭顱，一刻不肯鬆懈的壓進水中，不得喘息。
青雪默不作聲的開啟漆盒，一隻漂亮的梨花金簪出現在雲清歡的面前，幾朵嬌豔的梨花落滿了霜露在枝頭嬌柔綻放，另一面看去卻似一朵柔弱的菟絲子。極好的工藝令花兒在金簪上嬌豔如實物，卻令清歡呼吸困難。
這是恩賜，也是警告。
“滾！”他猛然打翻了醉月手中的托盤。
漂亮的金簪落在地上，一聲脆響，滾落在青雪的腳邊。
青雪將金簪拾起，柔弱的花兒在她手中綻放，她沉默的注視著猶如困獸一般喘著粗氣的大少爺。
清歡從她手中奪過金簪，狠狠砸在地上，如此猶不解氣，還要抬腳在其上碾上一碾，方才肯作罷。
可心中卻越發恨起了自己的孿生姐姐。
這根花簪便如同他們之間，關係早已降至塵埃，又被人狠狠踩下，蒙上了灰塵，踩壞了花朵，再沒有可以修補的餘地。
可他們曾經，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又是如此的親密無間，在母親溫暖的小房子裡緊緊挨著對方，小拳頭靠在一起，好似許諾會一直這麼美好下去。
醉月垂眸斂目，再一次認識到，小姐和少爺之間早已勢如水火，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