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眾人的談笑之中慢慢地過去。直到小六子的叫聲才把眾人從談興之中“打救”出來。
“老大,我看差不多了,你看這土塊都紅了。”小六子手指著窯說。
趙海生仔細地打量起那窯的土塊,現中部以上的土塊的裡層的小部分都已經透出陣陣紅意,“外黑裡紅”正是燒窯達到了要求之後的表現。
“是可以了。”趙海生同意說。
“那我燒完這一灶火之後就停了。”小六子說著就不再往裡面加柴了。
這個時候,周晴也湊了過來看了一下窯,她有點好奇地問:“為什麼不繼續燒?我看這土塊還沒有全都變紅啊,全都變紅不是更好麼?”
趙海生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這樣子的,要知道這土塊是沙質的,越燒就鬆散。雖然說燒到全部都是紅色的話會更好,但是恐怕還沒有燒到全部都是紅色這窯就會塌了。”
“啊!還會這樣子的啊。”周晴小聲地驚叫了一下說。
“嗯,老大說得是對的,所以當這溫度差不多了就行了,沒有必要燒到那個份上。”小六子也樂呵呵地說。
周晴吐了一下舌頭,也就不再說話了,在這方面她絕對是一個門外漢中的門外漢。
“灰還扒不扒出來?”小六子看著窯裡的火慢慢地小了,問。
“裡面有多少?”趙海生問。
“也不太多,不久前我剛扒了一回。”小六子說。
“行吧,那就不扒了,留在裡面。鐵頭。我來開窯,然後你負責把雞和蕃薯扔進去,然後潮磊你和小六子負責打窯。”
隨著趙海生的這一句話,孫大鐵、潮磊和小六子也都飛快地做好了準備,而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怎麼了?”周晴讓這種氣氛嚇得一跳,但是又不敢問趙海生他們,只好對孫婷說。
“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蕃薯扔進去,因為這火停了下來了,如果不抓緊時間,這窯的溫度就馬上除下來,這樣可不好。”孫婷聲音也變得急促了不少,似乎也緊張起來。
趙海生拿起兩根樹枝,就象是使筷子一樣在窯頂開始夾走一些小土塊,而隨著夾走的土塊越多,這上面的口子就越大。
周晴知道這也許就是趙海生所說的開窯了。
“行了,鐵頭,先把那個雞放下去。”趙海生看到口子已經夠大,就馬上對孫大鐵說。
孫大鐵點了點頭,大手一伸,一手就拿起一個被泥巴包裹著的雞,小心地往窯裡放了下去。
別看著似乎很簡單,但是這絕對不容易。因為這窯口的溫度相當地高,絕對不止一百度,而這把雞放下也不是說舉到窯口處手一鬆就扔下去就完事了。
這樣“粗魯”很可能會把整個窯都震塌,此時蕃薯還沒有放下去,窯塌了那就是壞事了。
所以孫大鐵忍著高溫,拎著雞的手往窯裡伸了進去。直到快進到一半,才鬆手。
“撲。”雞砸到了窯裡的地上。
看到窯安危無事,趙海生等人才松了一口氣。接著,孫大鐵又快地把另外一隻雞放到窯裡。
接著就是扔蕃薯了。
這個時候就容易得多了,只要注意一下不要砸到這窯壁就行了。孫大鐵的雙手飛快地往裡扔著蕃薯,而小六子則搬來了一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大土塊一下子就把剛才燒火的入口給堵上了。
幾分鐘之後,孫大鐵已經把竹筐裡的蕃薯都扔了進去。
“行,封窯。”
這個時候就輪到了趙海生了,他飛快地夾起剛才夾起來的土塊扔回到窯裡。
“打窯了。”
趙海生把土塊都扔回去之後,話音剛一落,早就已經拿著鋤頭站在一邊的潮磊就用手裡的鋤頭的頭去輕輕在敲著窯身。
這個時候不能亂砸一氣,而是要順著這窯體,一層一層地把土塊都往裡“砸”落下去。
看到土塊都已經砸下去了,潮磊手裡的鋤頭才有點大開大合的樣子,用鋤頭的面輕輕改砸為拍,這些土塊早就在燒的時候失去了水份,在這種輕拍之下很快地就碎成細小的泥沙。
十幾分鍾之後,整個打窯的過程才結束,而那兩隻叫化雞和蕃薯也都被“埋”在了燒得滾熱的沙土之下。
趙海生等人停了下來,拍了拍手,然後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剛才的事情讓他們的身心都在短時間裡進行了大幅度的運轉。這個時候忙完了自然就放鬆下來。
“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麼?”周晴看到眾人都停了下來,不由得問。
“什麼也不用做,等著就行了,來,喝口水。”趙海生又重新坐了下來。
拿過一旁的水壺給周晴倒了一碗水。
“謝謝。”
周晴這個時候也覺得有點渴了,接過水來喝了大半碗,然後手一側,就想把剩下來的水倒在地上。
“啊!這可不行。”趙海生一見,馬上就大叫道。
“怎麼了,這裡不能倒水?”周晴不解地看著趙海生說。
“當然不行!而且是絕對不行。”趙海生肯定地說。
“為什麼?”
“你這裡離窯太近了,這小半碗的水一倒下去,一會扒出來的蕃薯就會生水了,不好吃了。”趙海生說。
“什麼叫蕃薯生水?”周晴根本聽不明白趙海生在說什麼。
“就是蕃薯的外皮上會有一層水珠。”趙海生比劃著說。
“有這要神奇?不可能吧,我的水又不是倒在窯上,這裡離窯有一米遠呢,這裡倒水怎麼可能會影響到窯裡的蕃薯?”周晴覺得趙海生這個時候絕對是在鬼扯。
“嘿,這裡面的道理我也說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科學的依扯,不過呢我們這裡的習慣就是在這窯的周圍十來步的地方一定不能倒水,也不能撒尿什麼的,要不這蕃薯就會生水,不好吃。”
對於這個習俗,趙海生也根本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來。不過在農村很多的習俗都這樣,不一定能從道理上解釋得清楚,只不過代代人都這樣做,那他也就這樣做了。
反正這樣做又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是費點事情罷了。
“那這小半碗水怎麼辦?”周晴聽到趙海生這樣說,倒也不敢真的我來試試看。
“走完一點倒就沒有事情了。”趙海生笑著說。
“算了,我把它喝完算了。”碗裡的水已經不多。如果讓周晴走十幾步去倒,她寧願自己把它喝掉。
把水喝掉之後,周晴看了一眼那個“小山包”,問:
“要等多長時間?”
雖然離那裡有一段距離,但是周晴還是感覺到了熱浪撲身而來,可見溫度很高。
“二十分鍾左右吧。”趙海生估算了一下說。
“這麼快?”周晴有點不太相信地問。
在她看來。這二十分鍾和平時在家裡用水煮的時間相差不多。
“可以了,別小看這個泥土,溫度可是很高的,要不要看一下?”趙海生笑著說。
“怎麼看?難道你還有溫度計什麼的?”周晴看了一下,她知道百分之九十趙海生不可能還帶一個溫度計出來,但是如果沒有溫度計,那又怎麼樣證明這泥土的溫度很高?
總不能用自己的手去試一下吧?
這樣不燙還好,如果燙那豈不是把手都燙壞了?
趙海生拉著周晴走到了已經是一個小山包形狀的窯前,然後拿出一盒火柴,說:“來,我們試一下這泥土的溫度到底有多高。”
說著,拿起一根火柴把火柴頭的那一端插到了泥土裡。
“吱!”
“篷!”
火柴剛一插進去,就出了一聲小響,然後是一股火苗從泥土裡竄了出來,亮了一下就熄滅了。
“好玩!”
周晴馬上眼前一亮,搶過了趙海生手裡的火柴,自己玩了起來。
此時夜幕已經慢慢地降臨,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離一米的地方就只能是依稀看得到對方的面容。
所以這插到泥土裡的火柴在夜色之中就會爆出一小叢的火光,看起來就象是小小的煙花一樣,再加上不時出的吱吱的聲音,倒是一件不錯的小玩藝。
看著周晴玩得不亦樂乎,趙海生心裡也不由得覺得好笑。這種“遊戲“也許城裡的孩子從來也沒有玩過吧。
其實,在農村長大的孩子在遊戲方面與城市裡的孩子相差就太遠了,城市裡的孩子也許有布娃娃之類,但是農村裡的孩子卻有整個田野山林,所以說誰更幸福就很難說了。
比較如象周晴這樣,現在已經不小了,但是碰到這些農村裡的孩子打小就玩膩的東西每次都玩得不亦樂乎!
很快。一盒火柴就讓周晴給敗壞得精光。看著周晴那依依不捨的樣子,趙海生笑著說:“我們有更好玩的事情。”
“什麼事情?”周晴站起來問。
周晴看了看周圍的天色已經暗,而且似乎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蕃薯要熟的時候,這個時候還去幹別的事情?不是應該要準備吃蕃薯了麼?
“送窯鬼。”趙海生說。
“窯鬼?!世界上還有窯鬼這種東西?”周晴一臉不相信地說,別的鬼她倒是聽說過,但是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窯鬼這回事情。
她總是覺得此時趙海生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閃爍,相處久了,她知道這個時候趙海生的腦子裡肯定是在轉著怪念頭。
“當然有了,這窯鬼就是管我們這個窯的。”
趙海生一指旁邊的窯繼續說,“每一個窯都有一個窯鬼在管著,如果不把他們送走,一會我們的蕃薯就會被他們吃了,就會不見的。”
“真的會這樣?”周晴這一下更加奇怪了。
“當然是真的了,所以我們每次都會去送窯鬼的,這樣我們才會有好吃的蕃薯。這個也是我們這裡的一個習俗了。”趙海生拍著胸膛說。
“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去送窯鬼吧。”周晴雖然覺得很不妥當,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出來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貓膩,只能點頭說。
不過她也留了一個心眼,那就是看了一下潮磊他們。
“我們當然也要去啊,所有人都要去。”潮磊一看周晴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是啊是啊,我們都要去的,誰不去,誰就會沒有蕃薯吃。”孫大鐵也站起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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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其中包括孫婷,周晴放下心來了,如果趙海生真的是騙人,孫大鐵這些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就算是潮磊這些人幫趙海生騙自己,那起碼孫婷是會站在自己的這一邊的。
趙海生看到大家都參與到自己的送窯鬼行動之中,於是也就彎下腰去在剛才小六子扒出來的灰之中翻了起來。
“你在找什麼?不是說要去送窯鬼麼?”周晴看到趙海生的動作,不由得又問。
“找木碳,送窯鬼用的。”趙海生答道。
“用木碳送窯鬼?”周晴這一下更加奇怪了。
“是啊,就是用木碳來送窯鬼啊。你想一下,這個窯就是火,木碳嘛,就是火燒了之後剩下來的。所以才用這個來送啊。”趙海生已經從灰裡扒出了幾塊木碳。
“走吧走吧,抓緊時間,早去早回,要不這蕃薯熟過頭了就不好吃了。”小六子大聲地呦喝著,同時領頭往前走去。
“跟上跟上,我們去送窯鬼嘍。”孫大鐵也湊熱鬧地大聲說。
於是眾人一個接一個地跟在小六子的身後往前走去。
十幾分鍾之後,趙海生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小水塘的前面。這裡接近著田地,所以這種小水塘是到處都是。
“來這裡送窯鬼?”周晴看著黑乎乎中泛著一片亮光的水面,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是啊,這送窯鬼的方法很特別的,那就是要把這木碳扔到水裡,如果這木碳沉下去了,那就意味著把窯鬼送走了,我們就可以回去扒蕃薯了。”趙海生說著把手裡的木碳分給眾人一人一塊,然後接著說,
“只有一個人的手裡的木碳沉下去了,那就成了,大家都可以回去了。”
“那我們趕緊吧,我好想吃蕃薯呢。”說著,孫婷先把手裡的那塊木碳扔到了水塘裡。
只是,燒出來的木碳怎麼可能會沉到水裡?
藉著一絲亮光,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木碳正在水面上漂得歡呢。
也許是以為是什麼好吃的東西,這木碳在水面上漂了一會之後,竟然引來了兩條魚兒,它們衝著木碳就是一陣亂咬,結果木碳當然是沒有沉,而是被推著往小水塘的中央漂了過去!
周晴不由得覺得一陣好笑,哪有這樣子去送窯鬼的?讓木碳沉到水裡去?
這是違反科學規律的事情。
周晴可不象孫婷那樣還是一個小女孩,她掌握的知識告訴她這是絕對不可能生的事情。
“這不可能吧?木碳怎麼可能會沉到水裡去?”周晴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嘿,人民的智慧得無窮的,所以這辦法那還是很多的。”趙海生怪笑著說。
“啊,那要怎麼樣做?”周晴可就是沒有趙海生這樣多的怪點子了。
趙海生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截繩子,然後再找來一塊石頭,把手裡的木碳捆到了石頭上,再把石頭往水塘裡扔了下去。
“撲通!”
一蓬水花濺了起來,周晴卻愣在那裡了。
“這個……這樣也行?”周晴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不是說要送窯鬼的麼?用這種方式來把木碳沉到水裡也算是對鬼的尊敬?
如果她是這個窯鬼,她不生氣才怪呢。
“嘿,只要這木碳沉下去就行了,要不你就是等上幾個小時也不可能把木碳沉到水裡去,對不?”趙海生明顯知道愣在那裡的周晴想的是什麼。
周晴回過神來,點頭笑了,確實如趙海生所說的那樣,如果不這樣來做,那這等木碳沉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真的是何年何月才能得嘗所願啊。
於是她也飛快地找來一塊石頭,然後也不用繩子了,直接撥了棵草把木碳扎到石頭上就往小水塘裡扔!
當週晴做完這一切拍拍手的時候,她現潮磊他們早就已經如法炮製完了。看來平時是沒少這樣幹,所以也就沒有周晴第一次幹這種事情的“心理衝擊”。
只是,不管是周晴也好,又或者是孫婷也好,她們都沒有留意到隊伍裡少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孫大鐵。
當所有的人都把木碳沉到水塘裡回到窯那裡的時候,遠遠地周晴就大聲地叫了起來:“有賊啊!”
一邊喊叫著,周晴一邊甩開了之前一直和孫婷拖著的手,直奔窯所在的地方而去。
只是讓她傷心欲絕的是,當週晴奔到窯那裡的時候,現那個窯已經被人挖開了,很顯然那裡面的叫化雞和蕃薯都被人一掃而光了。
“趙海生,你快點來,有人偷我們的東西!哼,如果讓我抓到這個人,我非得把他……”
周晴那可是辛苦地勞動了半天,而且還去送了一回窯鬼回來,肚子餓得不得了,正想著大吃一頓呢,誰知道竟然讓人把所有的東西都偷走了,這讓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誰啊!竟然敢偷我們家的周大小姐的東西?”趙海生卻是笑著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
看到趙海生等人這樣的反應,而且這個時候她也留意到孫大鐵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周晴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哈哈哈!東西都在這裡呢。”
孫大鐵那巨大的聲音在一旁傳了過來,而他的手裡拎著一個竹籃子,裡面正是叫化雞和蕃薯。
“哼!你又捉弄我,看我以後還理你不。”周晴這一下是真的耍起了小性子來。
說著,身子一側,就不再理趙海生了。
“嘿,我只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嘛。”趙海生這個時候那可是苦惱得很,只得陪盡了小心。
周晴也不是真的生氣,只不過是面子一時之間拉不下來罷了,在趙海生的甜言蜜語的攻勢之下,很快就敗下陣來,接受了趙海生的投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