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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錦帆賊(下)

“主公!”程普等人拔刀出鞘,便欲上前相救,可是一來事出突然,二來甘寧出刀太快,待幾人反應過來已然來不及了,孫策情急之下向旁邊一滾,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順手抄起了插在身旁的盤龍虎頭槍。

甘寧不屑的笑道:”這招懶驢打滾閣下深得其中精髓,不知算不算是家學淵源啊。“

孫策沒有理會甘寧的嘲笑,向程普等人道:“把刀收起來,我與興霸之戰,任何人不得插手。”

甘寧又不屑的笑了笑:“你也不用拿這等言語擠兌我,殺你,倒也不用汙了我弟兄們的刀。”當下把手一招,身後的一干弟兄便退出到一丈開外的地方。

孫策臉上沒什麼表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手握住槍尾,退了一步,將長槍架在左臂上緩緩拉開,拉槍的姿勢殺氣騰騰。甘寧挑了挑眉毛,眼中露出興奮的神色:”有點意思。“

”喝!“甘寧猛的舉起手中的鐵脊戰刀,用足力量全身撲上,身體的重量和刀一起壓上,孫策根本後退的餘地,只能舉起長槍格擋甘寧的正面劈斬。孫策被戰刀的力量帶著退後了一步,長槍刃口插入地上,借勢撐住了甘寧的刀,孫策雙臂猛的一振,盪開了戰刀,兩人都被對方猛烈的力量震得虎口開裂。但是沒有任何的退縮,兩人幾乎同時揉身而上,開始了下一輪的攻擊。雙方沒有任何的防禦招式,完全是以攻對攻,尖銳的刀槍相斫的聲音不斷響起。

甘寧知道這樣下去很可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自已以短攻長,漸漸已被孫策大開大闔的攻擊壓制住了。甘寧咆哮了一聲,冒著被孫策刺中的危險,扭身閃進了孫策三尺之內,在孫策長槍擦著他小腹而過的剎那,用刀畫出了一個凌厲的光圈。

孫策明白自己已被逼入絕境,槍鋒已經來不及撤回,只能橫過槍尾硬擋這一招橫劈。

甘寧這一刀用足了勁力,將長槍和孫策一同劈得飛了出去,甘寧得勢不饒人,提刀向前,欲給予孫策最後的致命一擊,卻不想孫策在落地的一瞬間,藉著甘寧那一刀霸道的力量,以左腳為支點旋轉,長槍被翻身的腰勁帶動,發出龍吟虎嘯的聲音,一道銀色的光芒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刺向甘寧。

甘寧橫刀去擋,但是這劇烈的一擊直接刺碎了甘寧手中的鐵脊戰刀,突破了所有阻礙的槍鋒徑直向甘寧的眉心刺去,根本避無可避,甘寧心中雖然翻轉過無數個念頭,也只能閉目待死。

槍鋒堪堪停在甘寧眉心前一寸的地方,甘寧睜開眼睛,看見孫策喘著粗氣,竟硬生生的收住了這一槍,手臂上的劇痛讓孫策一時間收不回槍來,孫策咬了咬牙,把痛楚壓了下去,深深的吸了口氣來充滿自己發悶的胸口。

甘寧怒道:”士可殺不可辱,快給老子一個痛快,否則你日後一定後悔。“

孫策硬收了自己全力的一槍,此時口中苦澀難當,啞著嗓子道:”我槍下不殺英雄。“

甘寧一愣,想起這幾年的自己歷經艱險,受人欺辱嘲笑,為了在這亂世中生存下來只能呼嘯而起,聚眾於江上,被世人呼為錦帆賊,除了自己的弟兄,又有幾人真正瞧得起自己。

過往的一幕幕紛至杳來,在甘寧眼前不斷的閃過。甘寧覺得自己似乎終於扼住了命運的咽喉,可以不再受其擺佈,熱切的望著孫策道:“果然是留著猛虎之血的男兒,周公瑾所言不差。”

“公瑾?”孫策一愣,問道:“甘興霸,你把公瑾怎麼了?”

甘寧撇撇嘴:“周瑜詭計多端,只輪得到他算計別人,哪輪得到別人算計他。我要不是被他騙了,怎麼會不在江上過快活自在的日子,巴巴的在此等你。”

孫策聽甘寧說話這麼衝,心裡有些不爽,想到: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說話竟然還是這麼囂張。

甘寧似乎看出來了孫策的想法,恨恨的道:”若不是你的槍好,怎能刺碎我的鋼刀,若是我的刀不碎,誰勝誰負還不好說呢。“甘寧雙手一攤,道:”既然你看不起我們,我們也不必要巴巴的投入你帳下。“說罷,轉身領著自己的弟兄就要離去。

孫策笑道:”甘興霸,既然你被公瑾算計了,恐怕不投在我的帳下會貽笑天下吧。“

孫策見甘寧臉色難看的轉了過來,帶著一臉奸笑,道:“興霸,讓我聽聽公瑾是怎麼把你騙到我帳下的。”說著,便把甘寧推進了中軍大帳。

中軍大帳裡,甘寧喝了一口酒,道:“前幾日我和兄弟在江上正做些沒本的勾當,周瑜這小子竟然敢一個人搭船,我等便把他劫了,準備取這個聰明人的心肝下酒。”甘寧扯下一條雞腿,又喝了一口酒,接著道:“不想周瑜這傢伙狡猾的緊,先是拿言語擠兌住了我,讓我同他一對一的比試,輸了的人就要答應對方提得條件。我想,誰怕誰啊,看他的樣子我一個小指頭也能點倒他。誰知道這混球要跟我比試彈琴······”

“哈哈哈哈。”孫策大笑道:“曲有誤,周郎顧,興霸可上了公瑾的大當了。”

甘寧擺了擺手,道:“不說了,反正你和周瑜都一樣不是好人,上來就是錦帆俠啊什麼的一頓高帽給我戴。最後我輸給了他沒辦法,只好答應他的條件來投奔你。不過後來我心想若是你死了便不用來投奔你了,結果今天又被你給陰了。”

孫策偷偷擦了一把冷汗,虧得甘寧行事還算光明磊落,若是在暗處痛下殺手,自己恐怕已經提前英年早逝了。

“我說興霸今日聽到我說錦帆俠反應怎麼如此激烈,原來是在這上面栽過一跟頭。”孫策又笑道:“不過俠字確實好過賊字,興霸不如改成錦帆俠也不錯。”

甘寧啪的一拍面前的案子,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把雞腿往地上一擲道:“我就知道你等這樣的公子哥看不上我們這些做賊的。我告訴你,雖然我們是做賊,但總好過那些冠冕堂皇,荼毒天下的大漢蟊賊。”

孫策聞言,慌忙站起來向甘寧一拱手,道:“在下只是仰慕興霸高義,卻是失言了,興霸千萬別放在心上。”

孫策心裡暗暗想道,這次的招攬不怎麼成功啊,甘寧到現在還是不肯服我,不由得有些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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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寧揮了揮手,滿臉不悅的問道:“今日橋蕤來問我借船,卻不知主公當時跑到哪裡去了?”

”我知道這裡是西楚霸王項羽自刎的烏江渡口,所以去山上的烏江亭祭拜了一下。”孫策道,“對了,今日在亭上還得了一支好槍。”

“好槍!?就是你刺碎我鋼刀的那杆?”甘寧也是用槍的大行家,聽到有好槍,登時來了興趣。

“沒錯。”孫策將盤龍虎頭槍遞給甘寧。甘寧接過槍,只感覺這杆槍無論是長度和重量都幾近完美,槍刃極為鋒銳,且質地堅硬,不似一般的鋼槍,當下讚道:“果然好槍!”

甘寧拿著槍使了幾路,心念一轉,向孫策道:“主公,我想向你討件東西。”

“興霸請講,只要是我孫策有的,情願雙手奉上。”孫策聽到甘寧叫自己主公,心下不禁大喜。

甘寧一振手中的長槍,似笑非笑的說:“我就想要這杆槍了。”

孫策大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原來是想要這把槍。興霸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了。”

甘寧吃了一驚:“主公,你明知我不服你,不怕我對你不利麼?”

孫策斂容道:“我不知興霸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平生與朋友相交,只以義氣為先。別說是一把槍了,為了朋友情義,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甘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拜道:“聽主公此言,在下實在羞愧萬分。聽聞孫伯符禮賢下士,今日初見,以為主公只是好用甜言蜜語哄騙他人的小人,此時方知主公原來是真君子。甘寧雖然是個粗人,但也略知禮儀,觀羊角哀、左伯桃之事,未嘗不三嘆而流涕也。今日得遇英主,從此願為主公驅使,萬死不辭。”言罷將長槍雙手捧起:“寧持此槍奉還主公。”

孫策扶起甘寧道:“興霸若是喜愛此槍,拿去便是了。”

甘寧搖搖頭,道:“在下也是愛槍之人,但凡世間好槍,都是認主人的,這槍到了我手裡黯淡無光,我雖然愛之,卻也不願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孫策接過槍來,道:“有所取有所不取,可算是盜亦有道。”

甘寧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當下孫策和甘寧暢談天下大勢,覺得兩人所見頗有相同。甘寧忽然想起一事,向孫策道:“主公,我有兩個舊相識,一名周泰,一名蔣欽,聚集了三五百個小嘍囉,也在江中劫掠為生。我願去勸說兩人投靠主公。”

孫策聞言大喜,說:“那興霸明日便可帶同手下弟兄前去,我和程普等人先行過江,去丹陽同公瑾會合。興霸招得二人後,便可來丹陽尋我。”

甘寧笑道:“主公就不怕我一去不返了?”

“興霸,請相信我的眼光,哈哈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