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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東小范增

孫策像拉磨的驢一樣已經圍著自家的池塘轉了十幾圈,池塘中此起彼伏的蛙鳴吵得他心煩意亂,潮溼悶熱的夏夜更讓他感覺胸中堵得慌。

孫策最近很鬱悶。

隨著最初穿越所帶來的激動心情的漸漸平復,孫策越發的發現當前的狀況實在讓人興奮不起來。孫策想起《三國演義》裡曹操煮酒論英雄說自己是借父之名,不算英雄,暗暗罵了一句,借父之名,這情況你倒是來給我借下看看啊,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的基本情況是孫策既不是小霸王,也不是江東領袖,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新近喪父,手下無兵無將,當世籍籍無名,落魄的不得了,而且除了在襄陽城下罵了劉表幾句外,歷史正按照原有的軌跡繼續發展下去。

“再這麼下去,恐怕到不了二十六歲我就英年早逝了。”孫策嘟囔道,“愁都得給我愁死。”

“大哥。”清脆的童音在耳邊響起,孫策轉過頭,看見了孫權那雙碧綠色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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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弟,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小孩子家,晚上睡足了明天才有精神。”孫策看著孫權笑道:“再說大哥不是說過你了麼,晚上別到處亂跑,你那綠油油的眼睛,不知道的看見,還以為咱們家進了狼呢。”

“大哥取笑我。”孫權鼓著腮幫,氣嘟嘟的說,“我才不是小孩子。”

“好啦好啦,大哥不說了,大哥這裡給權弟賠罪了,權弟是個了不起的小大人。”對這個註定將來不平凡的弟弟,孫策還是十分疼愛的。孫策彎下腰,在孫權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問道:“這麼晚了,找大哥有什麼事?”

孫權皺了皺鼻子,說道:“公瑾哥哥從舒城來了,現在正在拜見孃親,孃親讓我過來叫哥哥。”

周瑜周公瑾來了!孫策興奮的簡直要跳起來了,歷史上他不是現在應該呆在舒城麼,怎麼竟然來了江都(此時孫策已經攜家離開丹陽,來到江都暫居),難道真是自己帶來的蝴蝶效應,雖然這蝴蝶翅膀扇的晚了點,但也好過不扇啊。

孫策也無心去思考這一翅膀會引起怎樣的風暴,拉著孫權快步走進中堂,看見一個少年跪坐在客席,正在和母親說著什麼,吳氏臉上也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公瑾。”

跪坐著的少年轉過臉來,結合此世的記憶,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孫策還是驚奇於未來的江東大都督的面容竟是如此俊秀——面如冠玉,唇若塗朱,精光燦爛的眸子裡藏著無盡的膽識和智慧。

“伯符兄。”

吳氏笑道:“既然伯符已經來了,你們兩哥倆就好好敘敘舊吧。我這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久坐不得,就先回房休息了。”吳氏看看孫策身旁的孫權,喚道:“權兒,跟我回房休息,別打擾你大哥和公瑾。”

“不嘛,我也要和公瑾哥哥說話,他上次講給我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乖,權兒聽話。”孫權被吳氏硬拉著出了客廳,還兀自不停的回頭看著兩人。孫策和周瑜相相視一笑,周瑜道:“權弟這孩子是越發的可愛了。”隨即又看著孫策道:“伯符兄也是越發英俊勇武了,不知要迷倒多少江東仕女啊。”

孫策擺擺手,拉著周瑜笑道:“賢弟莫要取笑於我。對了,公瑾,你怎麼來江都了?”

周瑜斂容道:“此次前來江都一是為了弔唁孫伯父。孫伯父世之豪傑,今逢不幸,實在令世人扼腕嘆息,兄長還請節哀。”周瑜沉吟了一下,繼而說道:“另外此行也想問問兄長今後是如何打算。”

孫策苦笑一聲,道:“我這幾日正在為此事煩心,公瑾來的正好,還請賢弟為我解憂。”

周瑜微微一笑:“小弟資質愚魯,能接的了什麼憂。只不過大丈夫生於亂世,若不建功立業,如那市井小民一般碌碌無為,恐怕有負孫伯父的威名。”

“公瑾所言甚是,只是現在董賊當朝,海內豪傑並起。我勢單力薄,縱是有一腔豪情,卻不知該如何建這不世功業。”

“前番十八路諸侯討伐董賊,兄長亦隨伯父亦同出征,當世英雄,也算見了個十之七八,小弟敢聞兄長所見。”

孫策低頭仔細沉思了一下,再結合自己後世所看的歷史,道:“諸侯之中,除先父外,只有曹孟德和劉玄德氣度不凡,算是當世英雄。”

周瑜拍掌笑道:“不錯不錯,我雖未見曹操其人,但從他憑一己之力,領數千兵馬追擊董卓及其之後建議各路諸侯據要地,入武關圍困董賊來看,的確是個智勇雙全的英雄。”周瑜頓了頓,又道:“劉備是不是英雄,小弟不敢妄加評論。關雲長溫酒斬華雄和虎牢關前三英戰呂布市井間倒是傳的神乎其神,不過這鬥勇鬥只怕是匹夫所為,或是說此人勇則有餘,智有不足。我聽說劉備此時在平原駐紮。平原小縣,城高不過數尺,人口不過幾千,左右強鄰環顧,即便是英雄,也是龍困淺灘之局,恐怕短時間內難有所作為。”

孫策口中雖連聲道是,心下卻不以為然:那是你沒看到十幾年後的劉備。十七歲的少年,畢竟還是嫩了。孫策心念一轉,開口問道:“不知賢弟看當今大勢如何呢?”

談起當今大勢,周瑜不禁有些興奮:“自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不了了之之後,當世有實力爭雄的諸侯不過孫伯父、董卓、曹操、劉表和袁氏兄弟,其他皆是庸碌之輩,不足道也。孫伯父不幸遇害,誠為可惜。如今王室西遷,皇帝和朝廷都在董卓手裡,只是此人不會善用,且董卓生性貪婪殘忍又少權謀,偏生還收了呂布為義子。呂布何人,三姓家奴,為人最是沒有信用,養他就如同養虎,若是有人或以利或以色挑撥二人關係,只怕董卓死無葬身之地。”周瑜摸了摸還未長出鬍鬚的下頷,繼續道:“曹孟德如今屯兵於兗州一帶,廣招天下賢士,實力大漲,只可惜曹操出身不好,有個當宦官的祖父,所以宗室大族不怎麼瞧得起他,不過這些沽名釣譽之輩看人一向不準。我聞許子將說他是‘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此言恰當的很,曹操定會有一番作為。”講到曹操,周瑜一臉佩服,連身讚歎。說完曹操,周瑜起身指著荊州方向道:“荊州乃是天下之腹,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且未經戰亂,民殷國富,此真乃雄主的用武之地,可嘆劉表初入荊州時尚有些英雄氣象,如今······”周瑜笑笑,搖了搖頭,又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身世是很好的,可嘆袁氏兄弟,雖為世家之後,卻絲毫不見英傑之氣,就算做太守都難為了他們。而且兄弟二人勢同水火,全無情意可言。袁紹此時新得冀州,糧草雖然得到了解決,但是袁紹此人優柔寡斷,又毗鄰公孫瓚和劉虞,怕是會吃大虧。再觀袁術,現下袁公路虎據揚州、豫州、司隸和荊州一部,再加上他世家嫡系的身份,可謂是盡得天時地利,說是天下第一的諸侯也不為過。但是此人和董賊有些相像,恐怕不會僅僅滿足於一鎮諸侯。袁公路袁公路,他日若行篡逆之事,公路最終多半會走投無路。”

孫策聽著周瑜侃侃而談,越聽越是佩服。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竟將眾諸侯之後的命運分析的幾乎與歷史一致,雖然略顯稚嫩甚至狂妄,但也是了不起的眼界和智慧。見周瑜終於住了口,孫策站起身向他一揖到地:“聽公瑾一席話,如撥雲見日,為兄真是慚愧啊。”

周瑜連忙扶住,道:“這只是小弟的一些淺薄之見,倒教兄長見笑了。”

孫策哈哈笑道:“若公瑾這都是淺薄之見,那這世上可要多了許多盲人啊,哈哈哈哈。”

周瑜微笑道:“許久不見,想不到伯符兄還是如此愛說笑。”

孫策將周瑜的話反覆思索了一遍,思路越發清晰起來,拍拍周瑜的肩膀,一臉鄭重的問道:“公瑾,如果我僥倖能做霸王,你可願做我的范增?”

周瑜聞言一怔,隨即整理了下衣衫,一躬身,正色道:“自然是唯主公馬首是瞻。”說完抬起頭來,壞壞的笑道:“不過范增可以當,主公就不必尊我為亞父了。”

孫策仰頭哈哈大笑,站起身來,用腳在面前畫了一道線,然後用力跺了跺腳下的地板,之後向左行了幾步,轉頭望向周瑜,但見周瑜臉上還是帶著那淡淡的笑容,但是眼中的精光卻是更盛了,兩人異口同聲道:“先取江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