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分的距離，顧遠甚至可以看清眼前這顆頭顱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眼前的這個面容蒼白無比，怒目圓睜，嘴巴不斷開合著，似要擇人而噬，綿密的氣泡從他開合的嘴巴裡不斷滲出。
進化者的反應當然是極快的，就在這顆頭顱探出來的一瞬間，顧遠強忍著心中驚懼，下扎馬步，力從地起，不退反進，一肘頂向來者心窩，分水斷玉，勢不可擋。
來者不閃不避，肘尖正中胸膛心臟處。他慘白的面容上閃過一道不正常的紅暈，一股紅色液體從他的口中噴出，在水中暈染開來，原本不斷開合的嘴巴也逐漸僵硬，最後張開不再動彈。
這一切顧遠都沒有看見，他頂出一肘後沒有追擊，反而大腿發力，向水面遊去。
雖然他是進化者，但只靠一口氣在水下進行劇烈活動對他而言依然是一件太過困難的事情。最關鍵的是，江城小隊此行是為了救人，根本沒有攜帶“目擊者”戰甲，失去戰甲加持的他沒有絲毫優勢和勝算，他現在必須上去通知自己的戰友。
好在積水並不深，只是兩三次擺腿間，顧遠已經浮出水面，浮出水面的他來不及擦拭尚在淌水的面容，朝著氣墊船的方向高聲示警。
“水下有東西，做好戰鬥準備！”
原本癱在氣墊船上的三人翻身而起，黃老闆手中握緊繩索，擰腰發力，將顧遠從水中拉起。
足足十數米的距離，顧遠直接從水中飛起，落在氣墊船上。
與此同時安子哥已經掏出衛星電話撥打出去，而李琦右手按在腰間，死死盯住水面，隨時準備掏槍射擊。
“隊長，萬大小區水下疑似出現敵對目標，申請支援，我們需要｀目擊者’。”
因為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安子哥刻意使用了一些較為模糊的詞彙，但電話那頭的小貝仍然迅速領會到他的意思。
“十分鐘。”
小貝的聲音總是會給人安全感。
顧遠抹了一把水漬立刻起身盯住水面。
黃老闆和安子哥做完事情同時進入警戒狀態。
四人分別看向氣墊船的四個方向。從顧遠露出水面到進入警戒狀態也才過去十秒而已。
五分鐘過去，水面依然平靜，除了不是冒出的氣泡帶著些許雜質湧出水面再無其他動靜。
“什麼情況？”
無事發生，風平浪靜，安子哥繼續保持著警戒狀態，嘴裡提出問題開始向顧遠瞭解事件經過。
“2號樓一樓的房間裡疑似有敵人，我本準備翻窗進入探查，剛一落地，就遭受襲擊，我給了它一肘，立馬上浮。”
顧遠精簡的說出經過。
“可以確定是敵人嗎？”
“人臉，能在水下生存，大機率是。”
“保持警戒。”
十分鐘過去，依然無事發生。
遠處有氣墊船駛來，後勤部人員帶著“目擊者”趕到。
“報告長官，後勤部王勇奉命前來支援。”
江城小隊接過各自的“目擊者”戰甲，又接過氧氣瓶和護目鏡。
“這裡危險，你先撤離到安全地帶。”
安子哥拍了拍王勇的肩膀囑咐著。
“另外，通知社群維持秩序，讓兩邊樓
裡的居民不要看熱鬧。”
“是。”
王勇發動氣墊船緩緩離去。
安子哥看著王勇離去的身影，同時釋出指令。
“顧遠和我下去檢視具體情況，李琦和黃老闆船上待命，隨時準備支援。”
顧遠聽完毫不猶豫，帶著黑色手提箱再度跳下，緊跟著安子哥也跳了下來。
二人迅速下潛的同時，將手提箱鬆開，沉重的手提箱迅速沉底落在地面上，箱到人到，手提箱落地的一瞬間二人已經踩在箱面上，瞬間完成附體。
這是常規的訓練科目，在各種複雜環境下快速完成著甲進入戰鬥狀態。
機甲完成附體的一瞬間，二人同時帶上護目鏡，將氧氣瓶掛在腰間，完成水下供氧系統的組裝。
安子哥看向顧遠，打出戰術手勢，示意顧遠帶路前進。
他們二人身著沉重機甲，水的浮力幾乎對他們沒有太大影響，唯一會造成比較大影響的是水下的阻力會對他們的速度以及力量有一定的削弱。
顧遠走在前面帶路，三兩步便已經來到之前的窗臺邊，舉手示意抵達目的地。
他原本打算先觀察一下屋內情況，可架不住安子哥信奉一個莽字，還未等他比劃出自己的想法，安子哥已經一個魚躍扎進窗內。
無奈，顧遠也只能跟著扎進去。
屋內黑黢黢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安子哥開啟手電，光芒撕開黑暗的一角落。
房間內所有的木制家具全部漂浮著，死死頂住天花板，有一瞬間，顧遠感覺自己是來到太空。
光線隨著手電筒的移動不斷劈砍著屋內黑暗，一切都顯得朦朧不清，渾濁不堪。
隨著手電的一次滑動，顧遠再次瞥見了那副令人驚懼的面容，安子哥同樣發現了異常。
光柱左右擺動兩下最後定格在一個角落。
二人終於看清，那個人形生物縮在角落，一動不動。
二人緩緩靠近，神情嚴肅，心絃緊繃。
在這種昏暗朦朧的環境下，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會引起過激的反應。二人都是經驗豐富的戰士，面對這種情況心底依然發怵。
它會不會突然抬起頭？
會不會突然暴起傷人？
事實證明，二人多慮了，直到他們走到它面前，它依然沒有絲毫動作，就好像已經死去，感受不到半點生機。
安子哥伸手將它的頭抬起，面容扭曲，臉色慘白，十分瘮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
顧遠藉助光線細看去，心頭微微一沉，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直到安子哥解開這具屍體的衣物。
顧遠心頭一驚。
眼前這具屍體哪裡是什麼鬼物，分明就是個人，他剛剛可能錯殺了一個人！
顧遠記得很清楚，當時這個人的嘴巴還是在不停開合的，他當時還是活著的。
是自己給了他一肘！
隨著屍體身上的衣物不斷被解開，他的身體完全裸露出來，胸膛塌陷，明顯就是顧遠那一肘造成的傷害，向下看去，屍體腹部被完全開啟，裡面空空如也，腹腔中的臟器都已經消失不見。
看到這般景象，顧遠微微收神。
他確實犯了錯，但即使他沒有犯錯眼前這個人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對人類使用武力。
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具屍體告訴他們，水下確實是有什麼東西在捕食人類。
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找到那個東西。
安子哥抱起屍體翻出窗戶，將屍體衣物扣得嚴嚴實實，遮住那觸目驚心的畫面，放在道路上。
還有四個人尚未找到，從那幾個人落水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半個小時，現在必須趕緊找到他們，說不定他們有活下來的希望。
但很快，第二具屍體被找到了，就在他們發現第一具屍體那套房子的衛生間裡面，整個人浮在半空中，面露驚懼的神色，腹部被完全開啟，臟器消失不見。
顧遠推開衛生間大門的一瞬間就看到這樣一副景象。
為了加快進度，二人直接分頭行動摸排著兩棟樓裡的各個房間。
又有兩具屍體在房間裡被發現，和之前的兩具屍體一模一樣的死法，這說明兇手是同一只或者說是同一群生物。
顧遠打著手電筒，走向最後一個房間，昏暗的環境中，波動的水流不斷扭曲著光線。
當他握住房門鎖頭，正要推開房門時，房間內突然傳來破窗聲。
他瞬間意識到不對，握拳轟擊，整扇門驟然飛出，砸在牆壁上，發出巨大聲響。
顧遠緊跟著木門竄進房間，只看見床上躺著一具屍體，腹部大開，腸子掛在外面，血液不斷湧出，又被稀釋。
一個人全身的血液相較於整個房間的水量當然是微不足道，但顧遠總感覺房間內的水流帶著淡淡的猩紅色。
沒有過多關注屍體，顧遠看向窗戶的方向，一道黑影閃身而去，他隱約看見那似乎是一條魚，只是一個尾巴就有成人小臂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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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自然不會看著罪魁禍首從自己眼前溜走，大腿猛然發力，整個人像是一枚子彈從房間中射出，將整個防盜窗生生撞碎。
水流激盪，濁物湧動，視線模糊，但他終於看見了那個生物的輪廓，似乎是一條魚？
可下一個瞬間，他就將這種想法丟擲腦海。
前面的生物高速移動的同時，回頭看向顧遠。
它看清了顧遠的模樣，顧遠自然也看清了它的模樣，它與過去見到的那些鬼物都不一樣。
人首，魚身，還有一對鳥的翅膀！
牙齒鋒利，犬牙足有十釐米左右，牙齒間似乎還有血肉，頷頸處微微翕動，就像是魚鰓。
這是一隻水生的鬼物！
顧遠身上驟然亮起紅光，向前追去。
鬼物在水中遊動的速度非常快，即使是全功率輸出的情況下顧遠的速度也只能勉強與它齊平。
旁邊的樓棟中一道紅光同樣爆射而出，朝著鬼物的方向疾馳而去。
安子哥同樣看見了這邊的情況。
他畢竟是真正的星繁階段進化者，速度相較於顧遠還是要快上一些。
後發先至，安子哥超過顧遠，眼見就要追上那只鬼物，卻見那只鬼物背部的翅膀微微扇動。
下一刻，鬼物消失不見。
只留水下兩點紅光不停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