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麼?”
絲滑黏膩的聲音響起, 宛若毒蛇在吞吐著信子。
裴欽沒由來的打了個哆嗦,“二、二叔?”
“二二叔?”眯著眼睛重複了一聲, 從推門到走進去,這幾秒鐘的功夫, 足夠裴琛看清楚裡面是個什麼情況了。
兩人衣衫整齊, 沒有半點凌亂。
心情放鬆之後, 他語氣也變得玩味, “我什麼時候改名字了?”
回過神來, 感覺到二嬸的手還停留在自己臉上, 裴欽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點一點縮回了頭, “那什麼, 你們聊, 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完全忘了, 這是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為什麼, 裴欽總有種自己脖子涼嗖嗖的錯覺, 好像在被人用眼刀切割一樣。
再待下去,他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看著裴欽落荒而逃的背影, 馮褚下意識的站起來, “哎哎哎,你的角不弄了?”
“不了,讓它繼續在頭上待著吧。”裴欽頭也不回。
總比礙了他二叔的眼好。
聽到這話,馮褚努了努嘴, 很有些不滿,“我工具都準備好了。”
原來是拔角啊……
摸了摸鼻子,裴琛臉上劃過微微的不自然。為了掩飾,他抬腳走了兩步過去,“什麼工具?”
“喏,你看。這是鉗子,這是小刀,這是繃帶,這是銼刀。”一樣一樣展示給自己的男朋友看,馮褚的眼睛亮晶晶的。
裴琛覺得,自己剛剛打斷這兩個人可能還是件好事,起碼對裴欽來說是這樣。
拿起銼刀,想象一下小姑娘“滋遛滋遛”磨裴欽腦袋的場景,裴琛嘴角抽動了,“你也不怕把他折騰出個好歹。”
“放心吧,死不了的。”馮褚一臉篤定。
說完,她翻出來了兩片薄如蟬翼的龍角。
“我帶了這個,就算他血流幹了,我也能保證吊著他一條命。”
裴琛:“……”
他破天荒的有點同情自己的侄子了。
看著面前的男人,馮褚後知後覺的問,“對了,你上來幹嘛?”
“咳,家裡的阿姨做了點小點心,我來叫你下去吃。”裴琛面色不變,好像剛剛來抓/奸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真的?”馮褚聞言,頓時來了精神。
隨手把工具往身後一扔,她踩著拖鞋“吧嗒”、“吧嗒”的就下了樓。
裴琛緊隨其後,輕輕把門帶上。
裴欽這個時候已經在客廳裡了,顏歆三人改聊的都已經聊完,注意力自然而然的放到了他的身上。
“你頭上的傷還沒好?”不應該啊,斷腿都好了,頭部又不是破了個窟窿,怎麼這麼難痊癒?
聽著顏歆的疑問,裴欽心中的弦繃了一下。
“好了,早好了,這不是留疤了麼,我尋思戴上帽子遮一遮。”他含混道。
已經預料到會被盤問了,裴欽才想著趕緊把它們解決掉。之前怕被發現,他腿傷好了之後就搬到自己名下的公寓去住了。
一個多月前他戴著遮陽帽,一個多月後他還帶著遮陽帽,不引起懷疑才怪。
“男孩怕留什麼疤,把帽子給我摘了。”裴肅鋒皺眉。
自己兒子的皮膚本來就偏白,再加上長相,跟電視上的那些小鮮肉沒什麼兩樣。
偏偏,裴肅鋒是個非常傳統的人,他認為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過多的在乎自己的外貌不是什麼好現象。
聽到自己親爹的催促,裴欽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頭,“不摘!”
要讓他們看到,那怎麼得了。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裴震青抬了抬眼。
下一秒,裴欽感覺到頭上傳來一股力道,他是護住了前面,但後面還是能掀開的……
“都是一家人,誰還能嫌棄你不成。”裴震青笑罵。
本來他真的做是想降低裴欽的心裡負擔,等看到他裴欽額頭的時候,他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了。
“你這是戴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哪兒有大男人往自己頭上戴惡魔角裝飾的,這也太娘了。
“我看看。”顏歆忽然來了興趣。
“還挺好看的,你們男的懂什麼,一點審美都沒有。”
現在年輕人就流行戴些小玩意,管他男女,喜歡不就好了。
“快跟我說,你在哪兒買的,我給你二嬸也買一個。”
小姑娘戴這個肯定很可愛。
看著自己年過六十的奶奶一臉興奮,裴欽扯了扯嘴角。這還是不用了,他二嬸比他好不到哪裡去,她那條尾巴估計也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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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被拆穿了,裴欽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不是買的。”
“是我自己長出來的。”
絕對純天然無公害。
“你頭上長角,變異了嗎?”裴肅鋒搖頭失笑,並不相信。
聽他這麼說,裴欽忽然就來勁了,“不信你摸。”
“摸就摸。”裴肅鋒紆尊降貴抬起了自己的手。
下一秒,他愣住,“你這膠粘的夠結實啊。”
居然晃不動。
“爸爸爸爸爸,快撒手。”裴欽齜牙咧嘴。
他倒是一點沒客氣。
幸好剛好沒真讓二嬸動,不然他現在估計已經疼昏過去了。
見裴欽的表情不似偽作,顏歆三人不約而同怔忪起來,“你沒撒謊?”
“當然沒有。”裴欽大感冤枉。
“不信你們問我二嬸。”
剛從樓上下來,正暗搓搓看戲的馮褚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三雙眼睛。
無奈之下,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他說的沒錯。”
將這個訊息消化好一會兒,顏歆猶豫了幾猶豫,將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孫子的頭頂,“你是要被奪舍了麼?”
“噗——”裴欽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奶奶,你挺……呃,前衛的啊。”
連奪舍都知道。
舒了口氣,馮褚坐在沙發上,“不會有事,就是蛟龍精血喝多了。”
“咦。”不由自主的發出沒有意義的聲音,接著顏歆摸了摸自己孫子的角,“那能泡水喝嗎?”
“像龍角一樣。”
沉吟了一下,馮褚肯定的回答,“可以,脫落以後做手鍊、腳鏈、車珠子、泡水、泡酒、辟邪……這些都行。”
裴欽忽然明白,孕婦看著家人吃自己的胎盤是個什麼心情了。
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頭,他瘋狂搖頭,“這是從我頭上長出來的,你們不能吃。”
“傻孩子,誰說我們要吃了。”顏歆一臉慈祥。
“打個孔穿著戴脖子上應該也挺好看。”
透明的琥珀色,小巧而圓潤,比起珠寶店賣的首飾也差不到哪兒去了。光澤度不好,以後找個專業人士拋光一下就行了。
吞了吞口水,裴欽目露驚悚。
“你別嚇他了。”裴震青無奈道。
在這麼下去,他非得跑了不可。
收斂起面上的笑意,顏歆拿出了手機,“來,我們一起拍個照。”
這場面可不多見,說不定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了。
“奶、奶奶,你們不害怕?”這反應,太不正常了。
顏歆笑了一下,“我跟你爺爺都多大歲數了,還能怕這個?”
人還是那個人,不過也就是多了兩個小玩意兒,無傷大雅。
裴欽聽到這話,感動的眼淚差點沒下來。
開了美顏拍了好幾張,顏歆滿意,大手一揮,“滾吧。”
“帽子你也不用戴了,家裡的阿姨都回家過年了,這裡沒有外人。”
阿姨回家過年了?那她的點心呢?
對比裴欽的歡天喜地,馮褚倏而把目光轉移到裴琛臉上。
如果她記憶力沒有出錯的話,剛剛把自己從樓上叫下來的時候,他是說阿姨做了點心吧?
“裴、琛?”
感覺到小姑娘語氣之中的威脅,裴琛抿唇,“我去蒸點糖糕。”
既然阿姨沒在,那他就只好自力更生了。
還真有點心。
馮褚心氣兒順了,然後樂顛顛的跟在他身後,“我也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裴肅鋒失笑:“這兩人……”
可真令人羨慕啊。
知道小姑娘也過來了,裴琛看了桌子上已經晾了好半天的半成品,猶豫了一下,他又開啟了冰箱。
這點東西,還不夠她塞牙縫。
又取出來一些帶著冰碴的糖糕,裴琛開始燒水,“上鍋蒸一下,過會兒就好。”
眨了下眼睛,馮褚終於沒忍住,把手伸向了凍的邦硬的糖糕。
“別吃,太涼……”這邊話還沒說完,裴琛就看到用菜刀都砍不出個痕跡的糖糕胚缺了一塊。
那一塊不用說,肯定是進了馮褚的肚子。
“咔嚓”、“咔嚓”又咬了兩口,馮褚鼓著腮幫子,一邊嚼一邊問:“你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裴琛有氣無力。
“你就沒發現,這是生麵糰嗎?”
怪不得味道不怎麼樣,馮褚咂嘴。
就這樣,裴琛一邊蒸,馮褚一邊吃,一連七八屜都被她吃了個乾淨。
途中顏歆偷摸瞄了一眼,看著搬著兩個小馬紮坐在那裡的兩人,她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
裴琛長手長腳窩在那裡,怎麼看怎麼喜感,不過他甘之如飴也就是了。
吃過晚飯,幾人坐在那裡看春節聯歡晚會。
“比起現場,還是在家裡舒服。”裴震青感慨。
那是當然,現場肯定沒這麼自由。
馮褚眼睛也不抬,只張了張嘴,那邊一粒剝了皮的花生米就落到了她的口中。
真是辣眼睛。
裴欽悄無聲息的挪了挪屁股,試圖離自己二叔和二嬸遠一些。
一個忙著吃,一個忙著投喂,這種高階狗糧噎的他難受。
一直堅持到節目結束,幾人才散去。
看著相攜離開的兩人,顏歆用極小的聲音的詢問:“你們現在,睡一個房間啊?”
作者有話要說: 馮褚:當然睡一個房間啦~
裴琛:放心,她佔便宜。
晚上十二點第二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