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拼命讓自己鎮定下來, 同時想要抽出腰裡別著的機關棍,防備這龍突然襲擊。
可就在這時,有熟悉的音在自己的耳旁響起:“還知道害怕?像你這麼不聽話的徒弟, 我真該立刻就逐出師門……”
這音……是師父的!
這種灌入耳朵的音,跟師父以前透過白虎與自己傳音入密一樣。冉冉篤定是這條龍在與自己傳音入密。
而這龍似乎對自己也並無惡意, 心翼翼地收起了龍爪上的利刺, 托起了冉冉, 彷彿怕割傷了冉冉一般。只是它的上纏繞著鎖鏈,稍微一動,鎖鏈便譁啦啦直響。
著龍尾巴圈住的師父體,冉冉似乎明白, 師父是用馭獸術控制了這條龍, 並將自己的精神附在了龍的上, 所以此時師父的體,便是離了元神的空殼。
龍說話的時候,用自己的大爪輕輕托起了冉冉,同時吐出了個水泡, 包裹住了她。有了大水泡的包裹,冉冉終於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了。
“師父, 你……怎麼變成了龍?”
金龍用手爪託著水泡, 繼續傳音入密道:“這條龍成年在即, 它先前食了太多結丹的修真士, 卻一直被鎮壓在問潭下, 靈力不得消化, 性情變得愈加暴躁。若是再不控制,皇宮的地基八卦也鎮不住它。它就要掀翻了整個京城,方圓村莊無一能倖免。在我用馭獸術暫時控制住它, 再能不能徹底降服住它,讓它騰空躍回深海裡去。”
聽這,冉冉明白了,師父京城的大雨,又在內河邊上察覺異狀時,便明白了癥結雖在。那日師父是假裝故意上當,然後一路主動奔逃了問湖,跳入中就是為了控制住這條蟄伏的水龍。
可是……為皇宮裡有這等龐然巨獸?蘇域在宮裡養龍究竟是意欲為?
“蘇域的陽壽不多了。他養龍是為了接續自己的陽壽。”蘇易水解釋道。
蘇域當年因為奪嫡,受了平親王的暗算,染毒物,雖然當時得了沐清歌的救助,卻已經折損了體。
他後來成功為帝,卻也得不來康健的體,據說這些年來一直求醫問藥,後來更是處尋訪仙丹靈藥,大約也是體越來越糟糕,便劍走偏鋒,尋求蹊徑了。
冉冉一下全都想明白了。怪不得蘇域對望鄉關的那具水魔屍體異常感興趣,前後派了不少人去望鄉關尋找線索,還處收羅像豹鳴這般能異化體的奇人異士。
因為蘇域的體已經殘破不堪,那些所謂的煉丹修真,也遠水解不了近渴。
皇帝一向以真龍天自居,而蘇域更加徹底一些,他就是想將自己的體與真的金龍合二為一,從而獲得龍一般千年的壽命。
她曾經聽師父找來的那個老太監說過,這問湖是二十年前擴建的,那麼也就是說,那時皇帝便得了這條龍。
只是這龍是從而來的?當初蘇域是如將它轉入問湖的?
蘇易水倒是知道這龍的來歷,他淡淡道:“當年有人曾經被東海龍島的青龍孟章所救。可惜孟章卻被……陰界而出的魔殺掉了,青龍臨死前產下龍蛋,這枚龍蛋後來應該是落入了蘇域的手中。”
若是蘇域一開始得的是條剛孵化的龍,那麼一切就都好解釋了。只是這龍被刻意催熟,本應該綿延數百年的生長期一下壓縮了二十年。
這龍食了太多的靈氣,體長得太快,也許問湖也快要藏不住它了。所以蘇域才急著尋找能夠吸收龍體的七邪化形咒,想要獲得龍的靈力,以綿延自己的壽命。
也正是因為這條龍,京城裡才會雨水不斷,差一點就要成洪澇災了。
想明白這些後,冉冉試著推動裹著自己的水泡,在巨龍的體周圍上下飄動——像這類能親眼見龍的機會可不多,趁著師父能降服它時,自然好好好清楚。
蘇易水無奈地著像跳豆一般興奮漂浮的徒弟。
沒有辦法,這就是個心性還沒有成熟的少女,貪玩些,正常……而且他知道,她就算長大些,心性也恐怕更加不成熟,一輩都貪玩隨性的人,不能指望她行事沉穩……
“可是師父,它吃了那麼多的人,你為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救它,難道沒有法消滅了它嗎?”
那龍聽了這話,大眼深沉地著面前的水泡跳豆,淡淡說道:“它的確該死,不過有人曾經跟它快要死掉的母親許下承諾,一定會送龍蛋回故里龍島。可惜……她後來也發生了意外,沒法兌諾言。我想替她完成許諾,送這龍回去。至於龍的本性,本無善惡,脫離了誘它為惡人,遠離塵世後,須人來評判它的善惡?”
冉冉這時漂浮在龍角上,覺得師父說得真好!不過那位故人是人?大約就是沐仙師吧?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秦玄酒以前就說過,沐清歌曾經獨立鎮壓了魔,免了人世的一場浩劫。就連那靈泉,也是從魔的上剝離下來的。
在想想魔居然能殺了一隻成年的龍,這是多麼可怕的能力?
“師父,你的肉一直在水潭下,底有沒有危險。”
冉冉蘇易水的體同樣被個巨大的水泡包裹著,若是一旦湖上人發了水下的異狀,又採取了什麼措施,師父豈不是要顧此失彼?
因為這條龍的上還纏繞著無數玄鐵打造的長鏈,行動上去也並不自由。
“我不敢完全催動龍的力量,不然它一旦暴怒,就難控制了,只能尋找契機,能不能趁著端午正陽的時候,它的魔性降最低,再讓它掙破鎖鏈。”
端午正陽,就是明日。
蘇易水原先打算冒險一試,趁著正午陽氣足的時候催動巨龍自己掙開鎖鏈,再操控它昇天入海。
他當初發了京城的端倪後,便要入宮來探個究竟。當內河水下的鱗片時,他便隱隱猜了事情的原委。
就在他落湖前,跟蘇域陳明了中的厲害,不過蘇域卻一意孤行,執意要用這龍續命,所以蘇易水乾脆跳入湖中,暫時控制住了這條龍。
蘇域自然也知道不能再養龍為患,他雖然有許多法弄死水下的龍,可是蘇域實在捨不得這樣續命的機會,自然投鼠忌器,暫時拿蘇易水沒有辦法。
而蘇易水唯一少算了冉冉的古靈精怪,竟然操控著朱雀了自己被抓的一幕,最後竟然不顧危險,闖入了皇宮裡來。
她若不在,他自然能放開手腳。可是她就在大齊皇宮裡,蘇易水前的打算就全都不能用了。萬一他時候控制不住龍,冉冉豈不是跟著一起遭殃?
不過冉冉倒是覺得,師父的肉萬萬不可再留在水潭裡,趁著在警戒鬆懈,正好先將他的肉送出水面,免得蘇易水顧此失彼。
他想起自己先前跑遍皇宮時,發的地磁消減的關節,便又給師父細細說了一遍,二人簡單商定以後,冉冉推著師父的肉,一路從水面漂浮出來。
周非花正等在岸邊,可是冉冉不光自己上來,還推出個男人時,不由得一愣。
當她清這個沉睡不醒的男人是蘇易水,立刻抽出匕首準備將這男人抹了脖。冉冉連忙攔住,衝著周飛花瞪眼道:“你要幹嘛?弄死了我師父,水下的龍就控制不住了!”
說完,她便簡單說了水下的情形。
周飛花也知換防的時間馬上就要了,那些迷藥也該時候了,所以恨恨瞪了蘇易水一眼,然後幫著冉冉將他抬入了轎裡,一路迴轉了周飛花的宮殿。
等入了宮,冉冉便將前因後和在情形詳細地講給了周飛花聽。
周飛花聽那水裡的龍,居然是蘇域養來續命的時候,半天沒有動,只是努力消化這件事情。
她在宮裡呆得久了,雖然早就察覺不對勁,只是還是有些不相信宮裡居然有這種魔獸。能隱藏一條龍,而讓滿宮人不知情的,自然只有皇帝蘇域才能做了。
蘇域自即位以來,一直勤勤懇懇,愛民如,不出意外,百年後也是一代賢君的稱號。
可是他居然做出如此驚世事,這簡直是拿滿京城百姓的生命在開玩笑嘛。
但是想想,蘇域這些年,體的確大不如前,自己是少數幾個能見他的。隔著紗帳聽著陛下咳嗽的音,的確撕心裂肺,有種氣若游絲感。
不過最近陛下似乎迴光返照,精神氣色都好了不少。若真如蘇易水所言,是這條龍跟蘇域續命的緣故,倒也全都對上了。
想這,周飛花陷入了沉思,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冉冉實也不指望周飛花能幫上什麼。若不是她們周父在朝廷裡處境微妙,恐怕周飛花首要的就是替夫君考量,想著如幫陛下益壽延年吧?
就在這時,周飛花卻自嘲一笑道:“我當初所以入宮,是沐清歌囑託我周父女要勤王督護。當時她說她私改了天天命,難逃天譴,只是臨時救急扶持的天蘇域年齡還,本性難定,需要有人在邊好好地扶持著他,才不算辜負了天下百姓。我尋思著再沒有比宮裡更便利處,這才入宮做了妃。只是後來,我底憊懶了,一心只想躲避宮裡的嫉妒爭鬥,也以為陛下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可是……在陛下居然做出這等事情來,是我沒有做好故人囑託的事情,若是再任著事態發展下去,君不責我,我也唯有以死謝罪……”
她話裡的意思明白,她跟蘇域雖有夫妻,但是在她來,自己還承受著沐清歌的殷殷囑託,在蘇域行差走錯,居然為了續命而做了邪魔事,她也難辭咎,唯有竭力讓皇帝回正軌。
冉冉覺得她這話有些深意。什麼叫私改天命?難道天命裡的皇帝不該是蘇域嗎?那會是誰?是那個造反的平親王?
冉冉不瞭解大齊前代皇的恩怨,一時有些鬧不明白。
不過比起蘇域,更叫周飛花意外的是,蘇易水居然主動被抓,只是為了降服住那蠢蠢欲動的龍。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懷天下?”說著這話時,周飛花還是有意無意地轉著手裡的那一把匕首,似乎在找尋機會繞過冉冉,一刀捅死那躺在床上失去意識的男人。
冉冉不得不防著她,直直坐在了師父前護著他,是驕傲道:“我師父一直都是這麼好的人,不但懸壺濟世,還關心徒兒,更是四處降魔。就算沒有修為,也能靠積善做了神仙!”
周飛花有些不確定姑娘說的,跟她認識的蘇易水是同一個人。
她印象裡的蘇易水一直是那個冷骨頭裡的薄涼少年。所以聽了冉冉滿是不諳世事姑娘的天真後,都懶得笑了,冷道:“也就是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姑娘勘不破他的真面目……不過,他說明日正午能成事可是真的?”
冉冉點了點頭,沉道:“不過若是能找出解掉龍鏈的方法,才能更保險些。後宮的娘娘們可都說,皇帝翻你牌的時候最多,都說枕頭風管用,你能不能吹一吹,能不能找法。”
周飛花聞言,倒是苦笑了一下:“他翻我的牌?無非就是我穿著紅衣舞劍,在那追思故人。我跟他可一宿沒睡過,想吹都吹不著。”
說這話時,周飛花的臉雖然有些悵惘遺憾,卻並無後宮棄妃幽怨的表情。只是這話聽著讓人覺得心酸。如此說來,她豈不是這二十年來一直在宮裡過著活寡婦一般的生活?
不過周飛花卻說還好,她這些年怡情字畫,還可以精鑽刀槍劍戟,劍術可比做姑娘的時候還要高超,倒也怡然自樂。
冉冉聽了點了點頭,周飛花這是將後宮妃嬪的苦熬歲月過成了內閣大佬告老還鄉頤養天年的退休生涯。
這位靜妃,還真是歲月靜好的高手。
周飛花聽了冉冉的豔羨,卻笑了一道:“若是有機會,我一定走出這皇宮,縱情山水,無拘無束,那才是人過的日……”
冉冉也覺得周飛花這樣的人呆在皇宮裡伺候個病皇帝有些可惜了,倒是認真的接道:“一定會有機會的,時候好好的玩,定補回這麼多年的虧欠!”
這樣攛掇妃出逃的話,當真大逆不道,周飛花聽了卻哈哈大笑,是江湖氣地抱拳說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她倆間的年齡相差甚大,卻能相談甚歡,也是不可思議。
既然如此,兩個人的合作便還可以繼續往下談談。周飛花允諾,明日會想辦法替她的師父打掩護,直讓那龍飛離皇宮為止。
冉冉說了,那個七邪化形咒不過是龍泉用來魅惑人心的邪術,一旦施用,就會迷失本我。周飛花雖然希望蘇域恢復康健,卻萬萬不能以失去心智為代價。
一個帝王,若是失了大仁大善心,這樣的後,是讓天下人無法承擔的。
二人如此商定了一番後,天色也微微亮了。此時宮婢們還沒有起床,冉冉卻覺得肚餓了。
好在靜妃在宮裡是關門過自己的日,所以居然還有個廚房,裡面只一個溫水熱飯的爐灶,用來熱粥吃剛剛好。
冉冉見廚房裡有雞肉和乾貝,便想起玩經裡說的秘製雞蓉粥的做法,學著烹飪了綿密的一鍋,裡面的米湯正好餵給昏迷的師父喝。
雖然他處於辟穀狀態,並不需要吃喝,但是想想上次他附白虎後的憔悴,還是要補補才好。
周飛花著冉冉忙著給昏迷的男人喂粥擦臉,那細心的樣,與說是孝敬師父,倒不如說像照顧心愛的郎君。
她一邊吃著冉冉煮的粥一邊道:“丫頭,可別你師父長得好,就被他給騙了。他這個人是沒有心的,喜歡上他,註定沒有好結……你這粥可真好吃!不如你以後就留在我宮裡,跟我作伴得了……”
就在這時,突然宮外有人通稟:“陛下駕,靜妃接駕!”
原來皇帝蘇域聽聞靜妃有不適,一大清早,特意前來探。
冉冉聽了,微微一僵,覺得事情又回了原點。靜妃娘娘這次要被皇帝親自堵。而她的床上依舊有個男人,而且還是蘇易水,還不如躺著她的那個禁軍表哥呢!
不過周飛花倒是鎮定。將衣箱裡的衣服抱了屏風後面,再跟冉冉一起,將蘇易水放入了衣服箱裡。
做完這一切後,靜妃娘娘又在臉上和嘴唇上拍了些粉,特意將面容扮得憔悴些,再去見皇帝。
冉冉不能露面,她便躲在了靜妃的內室臥房裡守著自己的師父。
不過靜妃還沒走出去,皇帝陛下就已經推開了她的房門。
靜妃連忙朝著陛下問安。
隔著錦帳,只聽渾厚的男人溫言道:“愛妃免禮,聽聞你有不適,所以朕特意來……”
說完,皇帝似乎坐在了靜妃娘娘外室的桌旁。
那桌上,擺著冉冉剛剛熬好的雞蓉粥,還散發著熱氣。
靜妃娘娘少不得讓讓,對陛下說道:“我讓廚房剛剛熬的粥,陛下若是餓了可以墊墊胃。”
冉冉跟兩個宮女跪在內室裡,透過那錦簾縫隙,抬眼好奇地打量那個只聞不見人的皇帝蘇域。
那個坐在桌旁後,臉上一派溫和的男人跟那個替假貨倒有五分相像。
不過再精心教出的替,也無法自帶王孫貴族的那種典雅氣。這次的皇帝,一就氣質與眾不同,自帶著帝王風範。
而且冉冉發,這個蘇域實跟他的皇侄蘇易水在眉眼間竟然有那麼幾分相似,來都是帝王蘇的孫。
可惜的是,蘇域沒法像蘇易水一般,保持著少年郎君的青春容貌,所以他的眼角眉梢已經刻染了歲月的痕跡,而且那白得如紙般的膚色,還有瘦削的高大材,也說明他病入膏肓。
此時蘇域著那散發香氣的粥,似乎還真是餓了,便笑著道“靜妃的廚房,似乎比朕的御膳房還會做吃的,粥的味道是特別啊。”
一旁的太監早先陛下一步,用碗在砂鍋裡舀了些粥,然後喝了一口。來蘇域的警惕性高,就算是寵妃的食物,也還是需要太監試吃的。
只不過往日裡,太監都是試吃一口,試下有無毒性即可。
可是今日,那試吃的太監吃了一口後,竟然忍不住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吃相……頗為狼吞虎嚥。
在陛下跟前伺候的太監們,臨上差事前除了一碗清粥,壓根不敢吃什麼飽食物,不然在陛下面前放屁打嗝都是要打板的罪過。
所以這試吃的太監也是真的餓了,冷不丁吃這麼入口即化,味至極的雞蓉粥,便忍不住將碗裡的都喝乾淨了……
當他將碗裡喝得乾淨時,才驚覺自己失態了,嚇得饞蟲不翼而飛,撲通跪在地上等著陛下責罰。
蘇域笑了笑,倒是好奇這粥是什麼味道的,居然讓試吃的太監全忘了規矩場合。
於是他接過靜妃給他從鍋裡盛出的一碗,用調羹攪了攪,然後喝了一口……只見皇帝清俊臉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然後慢慢咀嚼,一點點吞下了細粥,也像那太監一般,將碗裡的喝得一乾二淨……
“愛妃,這粥是誰做的?”他吃著吃著,突然衝著周飛花開口問道。
周飛花有些被問住了。她心不在焉道:“就是廚房裡的下人做的。”
皇帝抬眼笑著她:“你把人叫來,讓她口述做法,朕正好謄寫個方,交給御膳房的人,免得那些蠢材總是做些不對心意的食物來糊弄朕。”
周飛花壓根沒想話題會轉向這裡,還真是有些猝不及防。
冉冉沒想這個陛下也是好吃人,居然在望愛妃的節骨眼問粥的做法。就在這時,陛下邊的那個管事太監,已經將廚房裡的宮女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