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再次暗暗提醒己:師父跟以前不一樣了,她也要注意跟師父保持些距離,莫要招了的厭棄。
不過回到西山的子, 照比以前可豐富多了。
最起碼做飯的飯量是以前的數倍。
蘇易水這次一口氣招了十名弟子。外加先前的四個,共有十四大弟子了。
再算上師傅和師叔們。那就是將近二十來的飯食。這些裡, 大部分又都是十七八歲的半大夥子, 個個都能吃得很, 離辟穀的階段遠著呢!
要弄這多的一三餐,二師兄羽童忙不過來,除了冉冉以外要叫上丘喜兒,有倉和白柏山們幫忙。
兩個女孩子好些, 反正常也做這些, 可是山和白柏山卻老大的不樂意。
現在們連練武場的邊兒都摸不著, 卻整要鑽到廚房裡,做著沒完沒了的一三餐。
眼看著那些來者個個都得了師父的真傳,整在草堂打坐,練武場演習身手, 心裡然是不痛快。
可是那些新入門的弟子們倒是勤勉得很,薛冉冉回來以, 總有幾個少年主跑到廚房來幫忙。
長得清爽的男孩子, 再手腳麻利些, 嘴又甜些, 便是見愛的好孩子。
就好比現在冉冉正在摘扁豆, 那個叫嶽勝的少年便湊了過來, 搬著板凳挨著薛師姐坐。
此時的,倒不見名門貴公子的架子,時不時的便跟薛師姐搭搭話, 問詢著在天脈山的的經歷,順帶表達一下做師弟的仰慕情。
漸漸的,其兩個師弟也湊過來,一邊聽薛師姐說話,一邊眼巴巴地看著師姐靈的大眼,甜美的笑顏。
們當初來山上時,對這位師姐聞其名不見其。
等來師姐跟師父回來了,們第一次在練武場見到這位師姐時,簡直是驚為天。
四師姐竟然這般好看!
而且她跟大師兄那些庸才不同,可是入了洗髓池的天選女。
也不知她以有沒有找尋仙侶共同修習的意思?又會不會在同門的師兄弟裡找尋。
畢竟同門師兄妹,近水樓臺先得月,大家修習同宗,朝夕相處,在一起也更在些。
一時間,存了這心思的少年郎君不在少數,修習餘,在西山的迴廊池畔,都想見一見這位師姐的身影。
但是這位師姐為有些太靦腆,不願意跟們說話。
幫廚的時光就顯得格外美妙了,畢竟狹的廚房裡,師姐想不說話都不行。
於是西山廚房的板凳有些不夠坐。最,就連二師叔都被孝順的徒侄兒們“請”了出去,廚房的事情,們全包了!
不過倉卻不肯走,看著丘喜兒衝著這些師弟們甜笑的樣子就運氣,惡狠狠地用刀劈著白蘿蔔。
冉冉看著這些與她年齡相近的少年郎君們,倒也沒有多想,全拿們當了弟弟,含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們說話。
這種和諧氣氛一直延續到了飯桌上。
現在蘇易水是不跟徒弟們吃飯的,飯都由著羽童,端到齋裡去。
而兩位師叔也不跟輩們吃飯了,留在齋服侍主。
所以偌大的飯堂裡都是西山的輩弟子。
三張桌子擺開,每張桌子能坐個五到六個。可是薛冉冉在的那張桌子就特別擠,竟然足足擠坐了八個。
倉的筷子都施展不開了,被擠得夾不到菜,氣得一摔筷子道:“難道這桌上碗裡的肉比別的桌上的多嗎?一個個的都非要往這擠,讓吃飯了不?”
這些少年起初對於西山的師兄們是滿含敬意的,畢竟倉們都是先入門的,不能不尊敬。
可是這一個月來,新入門的弟子也品出味道來了——師父壓根看不上這些以前的弟子們,所以才會大張旗鼓招收新徒。
而且倉們的根基也太淺薄了。有幾次手癢癢地在練武場外賣弄己的身手,卻被這些入門的慧根弟子們看出了破綻底細。
要知道倉們現在連練武場都上不得,就是西山打雜的粗工。
這樣的跟們一張桌子吃飯,們都沒有嫌棄,憑什麼摔筷子訓?
嶽勝是除了沈闊外,根基最佳的弟子。和沈闊一樣,雖然不曾拜入三大門派,但是出修真家,加上得了機緣,早早就打通了靈脈,年紀雖然有十八,但是已經築基二重了。
所以新入門的弟子,都以和沈闊為尊,算是新弟子裡的領了。
這幾天去廚房幫廚的時候,就沒少被白柏山言語擠兌,倉總在一旁幫腔,嶽勝就已經暗暗結下心結。
現在們又被倉當著薛師姐的面出言申斥,嶽勝立刻有些掛不住臉了,也站起身來冷冷道:“這桌子可刻寫了的名字?憑什麼就得坐到這個桌子上來?若嫌擠,難道旁的桌子不能坐?”
倉在這個桌上,是因為丘喜兒在這桌上。而丘喜兒又跟薛冉冉形影不離,再加上這桌的俊逸少年多,她然更不肯走了!
可這樣曲折的原因又不能說。
當初師父可是言明了不準和白柏山亂師妹們獻殷勤。少年家的曖昧喜歡,也都盡在不言中。
現在當著丘喜兒的面兒,被一個剛入門的師弟這麼奚落,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的口角逐漸升級,聲音越來越。什麼黃毛子乳臭未乾,早入門的飯桶,倚老賣老一類的言辭越來越激烈。
最,當兩個罵紅了眼睛,扭打在一起的時候,丘喜兒不幹了,大叫一聲撲過去幫倉抓撓嶽勝。
而同嶽勝要好的幾個少年,也不甘示弱,過來準備架起丘喜兒,就連一圓滑的白柏山都氣得不行,也跳著加入了戰局。
當跟扭打在一起,兩手都不夠用時,竟然甩了鞋子,練得靈巧十足的腳丫子就往師弟們的鼻孔裡捅!
嶽勝不幸被腳趾燻到,氣得哇的一聲大叫,竟然運起丹田氣,朝著白柏山襲去。
白柏山當初被放養到曾易師叔那裡,便不再練氣,此時內虛空蕩得很。若是真被嶽勝擊中,怕要吐血受傷。
冉冉手疾,一個巧力翻過桌子盪開了白柏山,又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盤花生,稍微運力,三四顆花生一下子彈中了那幾個的膝麻穴。
結那幾個少年來不及反應,撲通撲通全都跪地了。
嶽勝此時已經氣紅了眼睛,全不管什麼師姐不師姐的,衝著薛冉冉嚷嚷道:“居然幫那些混蛋,趕緊給爺我解開……”
結,們眼裡一直臉上帶笑,綿綿軟軟的四師姐倒真是走過來了,不過不是解穴,而是伸手便狠狠給了嶽勝一巴掌。
“充誰的爺?這西山上能當爺的輪不到!”冉冉此時臉上再無笑意,板著的臉竟然透著幾分逼的肅殺氣。
嶽勝想瞪眼睛,薛冉冉冷冷說道:“西山的門規裡,可來沒有亂了綱常,做師弟的可以仗著己本事大而欺負師兄的規矩。若拳腳打鬥就算了,居然要用真氣偷襲!難道是要打死二師兄?這麼有本事,來拜師學藝幹什麼?像這樣的,將來本事大了,豈不是要欺師滅祖?”
嶽勝臉漲得通紅,磨牙道:“我若做錯,然有師父來教,憑什麼來教訓我?”
冉冉笑了,覺得這些半大不大的少年有時候跟不講理的孩子一個樣,都是死不認錯的,所以她彎下腰,看著跪在地上暫時不能彈的嶽勝突然伸指彈了彈的腦門,微笑著說:“就憑我本事比大啊!”
嶽勝這下子可不光是臉紅了,那眼睛也是通紅通紅的。一認為根基不錯,可是方才薛冉冉的花生米彈過來時,居然都反應不過來,沒有閃避開。
被個女用羞辱的語調調侃,又被彈了腦門,這樣的恥辱真是叫丹田炸裂……
“都鬧夠了嗎?”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冷冷的聲音。
眾閃目一看,全都縮了脖子,原來蘇易水不知何時,已經立在了廳堂門口,正冷冷地看著們。
這下子,晚飯也都甭吃了。
蘇易水甚至都懶得問原因,命令們一律都去山下擔水,將半山處一個乾枯的水潭填滿水為止。
聽得眾全都傻了眼,想要哀叫又不敢。
待那那些弟子們耷拉腦袋出去的時候,蘇易水一眼掃到冉冉立在原處並沒有。
“難道我方才說的話,沒有聽到,為何不去?”說這話時,蘇易水的語氣冰冷,眼裡帶著怒意。
不過有己知道,莫名竄出的怒火可不是因為徒弟們不聽話。
而是方才乍看到的那一幕似曾相似,撩起了的陳年怒火——是少年的蘇易水刻骨銘心地記得,己也曾被個語氣囂張的女魔彈著腦門。
她當時便是笑嘻嘻地說:“怎麼?說不服氣?誰讓我的本事比大,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相似的語氣,相類的情景,都讓心的怒火橫生,所以蘇易水衝著薛冉冉說話的語氣很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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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曾想,一對的話言聽計的姑娘這次卻昂著脖子,語氣堅定道:“我沒做錯,為何要領罰?”
蘇易水不怒反笑:“沒錯,那是誰的錯?”
冉冉毫不退縮道:“弟子不睦,不尊兄長,同門內鬥,然是這個當師父的錯!”
蘇易水冷看著她,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命門,磨牙說道:“再說一遍?”
冉冉知道不是紙老虎在嚇唬,現在師父,跟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嘴硬心軟的師父不一樣。
但她依然毫無懼色,容說道:“師父,您當初收倉們的時候,們的天資就是如此,並沒有欺瞞著您。您當時說收徒憑緣,們都是跟您有緣,所以無論天資,您都會傾心教授們。雖然現在您忘了過往,但們的確是的徒弟。就如同收養的兒女一般,怎麼能說棄就棄?”
蘇易水冷聲道:“我可沒有將這幾個廢物轟出去,們不在西山上嗎?”
冉冉卻依然鎮定反駁道:“嶽勝們為何對師兄毫無敬重意?全是因為師父您對師兄們的輕視,讓們做粗活,卻不許們再入堂跟您一起修習。對於年輕的修真者來說,這不光是懲罰,是羞辱!可是們做錯了什麼?們跟著您出生入死,就算本事不濟,面對妖魔的時候,也不輕言退卻。就算您因為靈泉附,脾氣變得暴躁,對們冷嘲熱諷,們也來沒有想過離去。現在,們受了師弟們的輕慢欺負,您卻不明辨是非,將們各打五十大板,我憑什麼要去領錯打水?”
蘇易水笑了,看著眼前難得露出倔強色的女孩,慢慢嘲諷道:“就憑我的本事比大啊!不夠讓領罰的嗎?”
冉冉知道蘇易水是在拿她說的話堵她的嘴。
冉冉的倔勁很少顯露,可一旦上來,九牛都拉不會來。她冷冷說道:“您的本事的確比我大,可是錯了就是錯了,為師者犯錯,也沒什麼,更不必跟弟子認錯。是不知道西山的枯潭夠不夠多,免得您以再罰弟子,沒有正經名目!”
蘇易水為來有城府,就算氣,也不過是面色冰冷,但是此刻,真被這個伶牙俐齒的倔丫給氣到了,就在抬手時,羽臣和羽童衝了過來,急忙隔開了師徒兩個,羽童大聲申斥冉冉不懂事亂講話,然再偷偷給冉冉遞眼色,示意她趕緊出去。
方才主雖然面上帶笑,可眼裡卻殺氣騰騰,顯然被冉冉這丫給氣瘋了。
為了避免西山出現師父殺徒證道的倫慘劇,她這個當師叔的然要替丫擋一擋災,趕緊分開這師徒二。
冉冉今也是被氣急了。等說完了心裡話,心情略好了些,然借坡下驢,見好就收,一溜煙跑回了己的房間。
此時夕陽已經開始下沉,同門們都跑到山下擔水去了,顯得院落冷清。
冉冉過了氣,便無力地癱倒在院子裡轉生樹下,探看著那一片片綠葉隨風搖曳,有氣無力道:“今,師父大約會來將連根拔起,到時候我倆便要共赴黃泉了……”
想到這,冉冉並不悔方才的衝。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與其說是對師父的失望,倒不如說是望“師”成龍,恨鐵不成鋼。
她希望己能罵醒師父,免得解了洗魂符,悔薄待了大師兄們。
不過仔細想想,西山的門風原本就是歪的。蘇易水不也是本事大了,就將曾是師父的她給掀翻了嗎?
這麼想來,嶽勝們才算是繼承了蘇易水的衣缽,目無尊長,本事大了就得殺師證道……
不知道以的西山門規會不會又要改寫,不殺師者不準出徒!可這樣一來,恐怕師父要不夠用。撰寫門規甚是一門學問啊……
她一時胡思亂想,如此在樹下懶懶地等著,卻並沒有等到蘇易水怒氣衝衝來算賬,有二師叔端著吃的給她送過來。
“跟師父置氣,不能連飯也不吃啊?”
冉冉爬起身來,心翼翼問羽童:“二師叔……師父消氣了?”
羽童看著她心試探的樣子,不由得氣笑了:“知道害怕?那方才怎麼言語處處都像在找死?”
冉冉嘿嘿一笑,沒有說話,接過碗筷大口吃了起來。今晚上可有她燉煮了兩個時辰的鮮湯,若是不吃進肚,怪可惜的。
吃完了飯,心裡的不愉快也就差不多消散了。冉冉來不是會在愁滋味裡浸泡太久的性子,她抽出了隨身帶著的梵天教志的下半本,一頁頁地翻看起來。
當初她跟師父在前線潛伏到了坎大營的時候,曾經聽到過沐冉舞跟屠九鳶說需要再多些符來。
這說明,酒老仙並不在沐冉舞的手中,而是在赤門的手裡。而前村莊山的蜘蛛,有酒老仙當初留下的沒沒尾的話,至今無解。
現在師父雖然擺脫了靈泉,腦筋卻依然不靈光。然也不能指望著深入赤門,解救酒老仙。
所以冉冉想著看看能不能再找尋出蛛絲馬跡來,可看著看著又覺得全身無力,便在樹下朦朧閉眼睡去。
再說下山挑水回來的倉們,聽說冉冉跟師父頂嘴,愣是沒有下山挑水去,都倒吸一口冷氣。
待終於擔水完畢回來時,丘喜兒不由得擔心道:“冉冉,師父現在本來就偏寵新入門的弟子,公然違抗師命,豈不是更遭了老家的厭棄?”
冉冉搖了搖,不以為意道:“反正也不招師父喜歡了,不如痛快說些心裡話,若是能說師父善待們,那是最好。如若不然,便被攆出師門去,到時候便是回家種地,也心裡坦蕩沒有遺憾……”
這些真是冉冉的心裡話,若是師父不能善待弟子,也別耽誤倉們的前程了。
修真少年時期的築基最重要。如此在廚房勞作裡消磨銳氣,大師兄們也許真要碌碌無為終生了。
不過看來她說的那些話除了遭嫌棄外,毫無效,大師兄們是挨罰了一宿,累得腰酸背痛。
可是如此過了一天,冉冉正在廚房裡烤餅的時候,突然聽見倉在視窗興奮大叫:“冉冉,快些來,師父叫我們去草堂打坐!”
冉冉遲疑地摘掉了圍裙,跟著眾一起魚貫入了草堂。然新舊弟子齊聚,大家都來修習功課了。
灌滿枯潭的遺症很大,現在那些入門的師弟們看著倉們的眼神都不對,落座的時候也是涇渭分明,以中間的過道為界限,各坐各的。
冉冉怕蘇易水看著她來氣,特意選了倉面的草蓆盤坐,這樣大師兄魁偉的身就像一堵牆,正好將她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不一會,一身素雅長袍的蘇易水翩然而至。現在的一掃往簡樸穿舊衣的做派,身上的衣服,頂的羽冠,包括腰間的玉佩掛飾都十分精緻,看上去價格不菲。
冉冉不得不承認,這樣貴氣逼的師父看上去更加俊逸非凡。
冉冉有些躲著師父,不過蘇易水進來起也沒有正眼看她,等到落座,簡單說了今運功築基的功課以,便開始運功而行。
是蘇易水現在傳授的築基跟先前教給倉們的又截然不同,更加複雜精深,運氣通脈時需要很的領悟力才能做到。
冉冉試著照做,不得不承認,蘇易水現在教授的子雖然很難懂,可一旦領悟,功力修為可以一千里。
不過對於倉和冉冉,有白柏山來說卻特別困難了。就好比以前一直在平坦大路上奔跑,又一直覺得己跑得不錯,沒想到突然來到崎陡峭的懸崖,別說跑了,就是爬也會很吃力的。
當其新入門的弟子們輕鬆運轉,頂蒸騰熱氣的時候,舊弟子這邊卻全無靜,絲毫沒有聚攏真氣的跡象。
就連冉冉己也是幾次調轉真氣,卻因為最近經脈總有堵塞感,而不得不放棄。
待得一個時辰,蘇易水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毫無進展的幾個大弟子們,冷聲道:“身為早早入門的弟子,卻疏於功課,跟不上進度,如此憊懶,應不應該罰?”
蘇易水說這話時,那些新入門的弟子裡紛紛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而蘇易水則直直看了躲在倉身的薛冉冉,目光如炬甚是迫。
倉有些挨不住,默默挪了屁股下的蒲團,很不夠意思地露出身的師妹。
冉冉抬瞟了一眼,可是蘇易水依舊那麼看著她,等著她回答。
冉冉嘆了一口氣,有些明白《玩經》裡的“睚眥必報”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這次挨罰的確也無話可說,所以她乾脆道:“師父說得是,我等領罰就是了!”
然四個灰溜溜出了草堂,準備把剛剛放好水的枯潭再放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