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最聰明的……公孫智不敢妄言。他的智慧並不體現在“智商”有多高，更多則在於臨場反應和謀篇布局上面。真叫他去研究所裡搞什麼世紀大發現……雖然也不是不行，但估計他也搞不過那些科學家們。
但他確定，自己現在是最忙的。
這一整天，為了給自己未來的計劃做提前準備，他在一天之內愣是跑完了四個點，慢悠悠地回到了那家麻風病院——也就是超自然調查部的基地。由於體力損耗得有些嚴重，他現在幾乎是走兩步就要冒冷汗，大幅度的運動更是連想都不敢想。
當他一瘸一拐地拐回總部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鐘左右，天空早已經被蒙上了一層黑漆漆的夜幕。在深藍色的籠罩之下，城市中各式各樣的霓虹如星光一般點亮著，彷彿泡泡飛在空中時折射出來的五彩繽紛，夢幻，而又人人不禁沉淪。
拐入一條無光的小道，將城市的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甩在身後。
出於隱蔽自身的需求，這間麻風病院建在城市中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設計者還精心地讓它被幾條狹長的巷子所包圍著。這些巷子彎曲如青蛇，盤延迴旋，且特意沒有安裝電燈……只要夜幕一降臨，這片小小的區域就會被籠罩在一片徹底的黑暗之中。現代人比古代人更怕黑，不管是誰都不會選擇在大半夜的時候，隻身一人踱入這片完全黑暗的地帶。
公孫智將手機調整成手電筒的模式，照亮前路，好像黑夜之中唯一亮著的螢火蟲。他早已經記熟了這裡的道路，一邊走著，一邊默默地看著一旁立起的兩堵高牆。它們甚至都沒有上漆，就這麼靜靜地佇立在這裡，向著遠處一直延伸開去，不知何處才是盡頭……按照計劃，他的大哥三天後就會在這裡失去超能力，變成一個真正的“麻風病人”。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事到如今，不管是公孫智，還是公孫義，大家都已經沒有退路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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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果不其然，公孫仁還在裡面辦公。
即便是被桌子擋住了大半，他的身影還是顯得很魁梧，很像一個為了不碰壞東西，盡力把身體縮起來的巨人。公孫智幾乎可以斷定，他從早上七點半開始就一直都是這個狀態，除去吃飯、上廁所以及喝水的時間，幾乎把一整天都投入到了辦公中。
最近這幾天，由於尹族去了阿爾卑斯山，不在杭城作妖，超自然事件的發生機率一下子就降下去了……照理來說，公孫仁應該沒有那麼多事兒需要處理才對，可他仍舊將自己鎖在這張桌子前面，一坐就是一整天。和二弟不同，身為大哥，他穿的衣服卻很普通……有點兒像是那種即將退休的老幹部會穿的工作服。雖然土氣，但衣服披在他身上，卻透出一種難得的成熟和穩重，讓人看了生不出輕慢之心。
他依舊保留著軍隊裡留下的習慣——不管何時，腰背都挺得筆直，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胸口和桌子永遠隔著一拳的距離，看報告時永遠用雙手端著，神色剛毅、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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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如果做你的上級，或許你還會感覺到很安心，至少這是個頗有原則的人，不會因為你沒給他送禮就對你百般刁難……但如果他是你的父親或者兄長，你恐怕就會覺得十分不自在了。尤其是在年齡差距比較大的情況下，他也不會主動和年輕人交流，代溝只會越拉越大。
就拿公孫家這個奇特的大家庭來舉例……公孫仁和公孫信說過的話，加在一起估計都不超過二十句。一方面嘛，是因為兩人的年齡差距過大；另一方面，公孫信自己的性格也挺詭異的，屬於那種介於人和佛之間的東西，所以思考方向和他的大哥完全是兩個路子，怎麼都聊不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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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回來了。”公孫智照例通報了一聲。
“坐吧阿智，飲水機就在那邊，還剩下一點熱水……你可以給自己衝杯麥片喝。”公孫仁並沒有放下手頭的一份檔案，這份認真勁兒，好像這個部門離開他一時半刻就會停轉了一樣，“話說回來，阿智，我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這個問題……你的職位是特殊作戰分隊的小隊長，還沒有權利直接到部長的辦公室來。哥哥不是不歡迎你，只是……你這麼頻繁地越階訪問，難免會讓部門內的一些同志誤會，以為是我在拉幫結派。”
“我無所謂。”公孫智面無表情地說道，“反正大哥你也知道……我又不是因為是你弟弟才在這兒混的。”
“哈哈，那是自然，阿智你確實很聰明……可以說，你是我見過的所有人裡面，最聰明的一個了。”在這方面，他倒是和自己的二弟保持著一致的口徑，“不過那些閒言碎語總是無法避免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行，既然小隊長的身份還不夠資格，那我就換個馬甲……”公孫智對此也表示了足夠的理解，他真的拿起桌上的一個紙杯子，去給自己衝了杯粘稠的糊狀燕麥粥，“大哥，我現在以特情員的身份向你匯報工作。”
一聽到“特情員”這三個字，公孫仁的眼神馬上就變得犀利起來，甚至連手上那張 萬年不變的報告也放下了。
身為部長，公孫仁自然知道自己的四弟現在在做什麼……表面上，他好像是超自然調查部的分隊長。但實際上，他是自己親自派到美生會去的資深間諜，已經潛伏了兩年零三個月，不僅沒暴露，而且還在那邊大受器重。美生會倒也挺有創意的，在知道了他的背景之後，不僅仍然信任他，還把他反著派到超自然調查部這裡來當間諜……
公孫仁認為公孫智是他的人，但美生會則認為他是那邊的。
但實際上……他哪邊都不是。
這種人，註定只會屬於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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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情報需要告訴我嗎？”公孫仁將雙手疊在一起，上半身緩緩地探過來，這個動作使他看上去充滿了脅迫性，“對了，阿智，我看了你之前的計劃，上面寫著你今天是去‘交接情報’的，難不成你……”
“正是如此。‘交接情報’只是一種隱晦的說法，畢竟……我
現在的身份對外還是保密的，要是讓組織內的同志都知道我在美生會當特情，反而不好。”公孫智也知道美生會一直是扎在公孫仁心頭上的一根刺，故而在這個節點上將其拉出來說，也算是給他的心理繼續施壓，讓他變得更為焦躁。
在算計別人方面，這小子真是天下一絕……
“有三件事，迫在眉睫，我不得不講。”他扳著手指頭，一件一件地說道，“第一，我已經確定了中國地區美生會的尊者尊主，是一個叫做‘姬雲’的女子。目前看來，她對中國的政府並無敵意，只是以慈善教會的形式存在著，也不向內地擴張，毫無野心……但有一點值得注意，那就是她的壽命……粗略估計，大概在三千四百年到三千六百年不等。換言之，這位尊者尊主，是一路從春秋戰國時期活到現在的。”
俗話說的好，“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樹木百年就可成精，更何況一個活了三千多年的人呢？
想到自己竟然一直在和一個妖精對峙，公孫仁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從他突然轉重的呼吸聲就能明白。但他是不能倒下的，所以只是簡單地搓了搓手，示意公孫智接著往下說。
“第二，美生會的下一步發展依舊是和平的，但他們貌似會以投資人的身份和九連環新能源企業聯合在一起。而且據我所知，這個過程快的令人咋舌，似乎是由高階督導員——孔秋出面，直接去和墨笛談判的。他們兩人之間似乎又什麼奇特的關係，一拍即合，現在，雙方龐大的資金鏈已經有了趨於融合的趨勢，且每一個過程都是合法合理的……我們恐怕很難阻止。”
“九連環啊……這個新企業致力於能源開發和一些尖端科技，原本與中科院素有合作關係，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政府在背後牽線搭橋。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和美生會搭上了呢？”公孫仁不住地思襯著，只覺得這件事越想越麻煩，越想越頭大，“如果最後真的合到一起去……雙方的技術就是互相公開的。到時候，美生會豈不是能白白拿到我國的量子通訊和奈米金屬研究方面的尖端科技？”
……
公孫智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公孫仁的神色。
焦躁、不安、苦思冥想……種種情形都表明，這個鋼鐵一樣的男人已經快要被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弄崩了，所需要的，僅僅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就讓這根稻草來的更猛烈些吧。
“大哥，第三件事……”說到這兒，公孫智刻意停了一下，以表示自己內心的無奈，“美生會那邊，已經知道你最近超能力衰退的事了。”
“這怎麼可能？！”公孫仁的一下子被擊中了，臉色驚得煞白，高聲問道，“是誰告訴他們的？”
我。
公孫智在心裡冷冷地回了一聲，表面上仍是開口說道，“據孔秋所言……他們在超自然調查部裡，也放了間諜，而且不止我一個。”
反正他也不可能去找美生會確認，還不是想怎麼編就怎麼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