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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利息

送走了杜仲,祝玉兒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杜雪舞看著這滿地的屍體,躲到了祝玉兒身邊,她嬌生慣養慣了,乍一見到這麼多屍體總是覺得後脊一陣發麻,“母……母親!”父親實在是太可怕了,這可都是人命啊,說殺就殺了。

“雪舞!”祝玉兒渾身冰涼,她顫抖著雙手緊緊的抓著杜雪舞的雙手,“舞兒,母親只有你能依靠了。”杜仲的心狠手辣再次重新整理了祝玉兒的三觀。杜雪舞微微頷首,父親殘忍弒殺,她也只有母親能依靠。“母親,夏姨娘說父親不能生育了,是真的嗎?”杜雪舞最關心的是這個,如果父親真的不能生育了,那她和默笙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些?那小妹妹畢竟不是父親生的,其餘的又都死在了母親的手裡,這相府以後還不是他們說的算。

祝玉兒捂住了杜雪舞的嘴巴,她驚恐的四下打量了一番,見周圍沒人,這才松了口氣。“別瞎想了,被你父親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祝玉兒警告女兒,杜雪舞點頭,絞著帕子解釋,“我還不是為了默笙著想,父親可就他一個兒子。”聽了女兒的話,祝玉兒倒真的希望杜仲不能再生育了。母女倆相護攙扶著出了大廳,各自回了院子。

“主子,夏姨娘死了!”徐申匆匆進了徐雪殤的屋子,拱手一禮。琴音嫋嫋,徐雪殤微微頷首,“吩咐太醫院院首,讓他有空給丞相大人瞧瞧病,別老是老學究的樣子,他研究的藥方也不少了,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徐申抽了抽嘴角,主子出手果然夠狠辣,可這杜仲也是活該,“是!”他瞧了一眼正在給徐雪殤收拾屋子的司蘭,徐雪殤頭也不抬就知道徐申在看什麼,“蘭姨,跟徐叔回去休息吧!今天下雪了,路滑。”司蘭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出了徐雪殤的屋子,拽著徐申的衣袖就離開了。“下次別這樣了,若是明淵在又該笑話你我了!”他們又不是剛剛成親的小夫妻,還這樣黏糊讓小輩們見了,羞都羞死了。“好,聽你的!”徐申笑的像個半大小夥子,只要是司蘭說的話他都覺得有理。

雪越下越大,漫天飛舞,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很是美麗。徐雪殤站在廊下賞雪,雲離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雲離,我是不是很可怕?”她突然問,雲離懵了幾秒鐘,見她目光不離那飄飛的雪花,如實回答:“主子很好,他們該死。”徐雪殤諷刺一笑,“以前我最瞧不上我這樣的人,沒想到如今我會變成這樣的人。”雲離垂下眼瞼,主子有多累,有多苦,他這些年都看在眼裡,主子活的太不容易了。“屬下不明白,杜丞相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為何還要留下那夏姨娘的孩子?”雲離故意岔開話題,徐雪殤伸出纖纖玉手,接了幾片雪花,雪花到了她的手裡,好久才慢慢融化,徐雪殤盯著那正在融化的雪花,嘴上解釋著原因,“因為杜丞相需要棋子,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做棋子了嗎?杜雪舞就是一個很聽話的棋子。他也懷疑自己沒了生育的能力,所以那孩子必須留下。”雲離不敢置信的看向徐雪殤,“可杜雪舞畢竟是他的孩子?”他怎麼能如此無情呢?徐雪殤冷笑出聲,“孩子?他可不覺得自己是個父親!”徐雪殤將手心的雪水,倒在廊下,“你見過幾個狠的下心殺妻滅子的?”雲離無言以對,主子的事情他隱隱聽明淵提過,他以為那是玩笑,沒想到是真的,主子也太可憐了。“主子!”他想安慰徐雪殤,徐雪殤卻滿不在意的回了屋裡,“繼續追查誰對默笙下的手。”清冷好聽的聲音傳來,雲離目送著她回去,自己則在廊下站立了許久許久。他學著徐雪殤的樣子,伸手接了幾朵雪花,雪花剛剛掉進手心裡就融化了。

因為夏姨娘的話,杜仲一夜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睡著。為了安心,一下朝杜仲第一件事就是去太醫院。太醫院裡每天都有幾個當值的太醫,為的是無論何時都有為皇家看病的人。他剛剛進到太醫院,為首的幾名太醫就迎了出去,“下官,見過丞相大人!”俱是躬身一禮,杜仲伸手虛扶了他們一把,“諸位請起。”幾位太醫起身,杜仲看了一圈不見太醫院院首,“不知院首大人在哪裡?”一個太醫拱手一禮,答曰:“院首大人在藥房為陛下配安神藥。”那人嘴角微勾,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杜仲微微頷首,大步向藥房的方向而去,所有太醫做鳥獸散。

太醫院共分兩院,前院是太醫們住宿、休息的地方,後院是藥房專門為皇帝、妃嬪、皇子、公主們配藥、抓藥、熬藥的地方,杜仲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了。他匆匆走進藥房,只見一個年紀五十歲上下,一身黑色官服的小老頭兒正在稱著各種藥材。“院首大人。”杜仲笑著開口。“下官失禮……”院首放下手中的活計,開了藥櫃的門,這才走出去向他行禮。杜仲扶起他,“老哥客氣了。”這該如何開口呦?杜仲一臉的僵硬,總不能如實告知吧?他一陣撓頭,院首更是一臉的懵逼,今天這是吹的什麼風,這尊大神怎麼來了?

氣氛僵硬了許久,杜仲剛要開口,一個小太監端著茶走進藥房,分別為他們滿了一杯茶,這才恭敬的退下。院首做了個請的手勢,“丞相請!”杜仲心不在焉的端起茶,輕輕抿了一口,見院首飲完茶,咳了咳道:“請院首大人為本相看看,本相最近身子不大好。”他伸出了胳膊,“請!”院首拿了個脈枕放上,號了一會兒後,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精彩紛呈。“院首大人有話儘管說。”杜仲看出了院首的不自然,院首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那個……這個……”他說了會不會立即死無葬身之地啊?這雪樓怎麼給了這麼個差事啊?“大人無需擔心,有話直說就是。”杜仲緊張的心怦怦亂跳,眼睛一刻不離院首。院首閉了閉眼,罷了,死就死吧!“丞相大人被藥物傷了根本,恐怕以後無法綿延子嗣了。”一句話,猶如驚雷一般在杜仲頭頂炸響,他的耳朵嗡嗡響個不停,杜仲只覺得遍體生寒。怎麼會這樣?他不能再有子嗣,那他辛苦一生,所奮鬥的一切留給誰去?“丞相大人……”院首的聲音,杜仲已經聽不見了,他不知道怎麼出的太醫院,更不知道怎麼出的皇宮。

杜仲一走,一隻信鴿從太醫院飛進了雪樓。而杜仲,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進了相府,“相爺……”沿路之人給他行禮,他都沒有反應,一直神情木訥,臉色鐵青。他完了,徹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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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雪殤看著密信,上書:杜仲確診,藥物傷及根本,無法再生育。徐雪殤勾唇一笑,她緊緊的攥著那密信,眼中盡是報復的快感,“你不是殺妻滅子嗎?活該你斷子絕孫!”這還只是利息,杜仲你就等著生不如死吧!

祝玉兒和杜雪舞昨天都被杜仲給嚇壞了,如今都不敢去杜仲的院子,杜仲心裡不痛快只能拿家裡的東西撒氣,摔了又摔,砸了又砸,弄得自己的屋子跟被打劫過一般。“誰下的手,究竟是誰下的手?”他雙目赤紅,整個人都發起了狂,祝玉兒和杜雪舞則是戰戰兢兢的,生怕杜仲會找她們麻煩,躲在自己院子不敢出來。

晚飯時分,杜仲一身狼狽的走進了祝玉兒的院子,“相爺!”下人們給他行禮,他聲音幽冷的吩咐:“都滾出這個院子!”這兩天府裡送出去一群人,下人們如驚弓之鳥一般,“是!”急急向院子外跑去,這個院子前天還死過不少人,如今人人自危。眨眼的功夫,院子裡的下人都跑光了。

大廳裡的母女二人聽到杜仲的聲音緊張的起身,杜仲大步走進大廳,眯眼看著飯桌上豐盛的晚膳,冷冷一笑,“祝玉兒,你的日子過得還真舒坦啊!”他一撩衣襬坐下,目光冷寒的注視著祝玉兒,祝玉兒僵硬的笑著,順手給杜仲滿了一杯酒,杜仲垂下眼瞼看著杯中的酒液,試探的問:“我不能生育,是不是你下的藥?”杜雪舞聽了,不由得驚的目瞪口呆,夏姨娘說的居然是真的?“沒有……我不敢!”祝玉兒擺著手,慌忙解釋:“您就是我的一切,我怎麼敢害您?”杜仲瞧著她說的不似作假,半信半疑,不是她會是誰?祝玉兒跪了下來,仰視著杜仲,“妾身真的不敢害相爺,我祝家可是捏在您的手裡呢,兩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祝玉兒言辭鑿鑿,就差沒指天為誓了。杜仲心中的疑雲頓消,的確只要祝家一天捏在他手上,祝玉兒就不敢太放肆,他真是糊塗了,怎麼把這茬給忘了。“是為夫冤枉夫人了!”杜仲語氣和緩許多,伸出手去拉祝玉兒起來,祝玉兒已經嚇得癱軟在地,杜仲看著又信了幾分,這女人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杜仲起身半託半抱著將祝玉兒扶起,杜雪舞松了口氣。“來,都餓了吧,用膳吧!”杜仲吩咐,母女倆一同坐了下來,這頓晚膳吃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