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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洪水

顧木一個人坐在離眾人很遠的地方,頭埋在膝蓋裡,面前是顧宇的屍體,梁大哥有些擔心,想過去看看,沒走出幾步路,就被餘昊給拉了回來。

梁大哥不解,壓低聲音問餘昊:“你拉我幹嘛?我過去看看,一會兒想不開怎麼辦?”

餘昊搖搖頭,語氣決然:“顧木不會想不開的,讓他一個人待會兒,我們不要去打擾他。”

話沒說完,安可就先朝那邊走了過去,看著安可的背影,周朋朋問餘昊:“那你怎麼不攔著她呢?”

“你是豬腦子啊。”餘昊罵了周朋朋一句,拉著梁大哥在身邊坐下。

周朋朋被餘昊罵懵了,心想自己哪兒說錯了,正委屈了,白晶晶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顧木喜歡安可,你看不出來啊?”

周朋朋震驚,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白晶晶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往顧木那邊看,這一看,周朋朋徹底呆了,安可正抱著顧木,低聲安慰他,而顧木,一臉悲痛的樣子,伏在安可肩膀上,好像是哭了。

周朋朋移開視線,相信了白晶晶的話,一時間其他人都默契的離顧木和安可遠遠的,給他們兩個營造獨處的空間。

杜羽然腿傷沒好,梁大哥和餘昊扶著她走到白晶晶和周朋朋身邊,也不知是疼的還是顧宇的死給杜羽然造成了衝擊,一向冷傲的她眸子裡居然亮晶晶的,盈、滿淚水。

白晶晶起身給她騰出位子,順便從身上翻出張紙巾遞給了她,她愣了半天,白晶晶都做好被她無視的準備了,正準備收回手,結果她竟然又接了過去,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晶晶看,那模樣,可憐兮兮的,白晶晶一下子就心軟了,湊過去問:“你怎麼了?”

杜羽然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搖了搖頭。

白晶晶斜她一眼,有些嫌棄的說:“行了,你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杜羽然氣極,瞪著白晶晶。

“你別這麼看著我,有什麼就直說。”白晶晶看向不遠處,剛剛顧宇遇害的地方。

杜羽然也跟著看了一眼,聲音哽咽道:“我覺得心裡堵得慌。”

“因為顧宇。”白晶晶說出這話,心裡也是一陣唏噓。

杜羽然點頭,淚珠子直往下掉:“你不知道,顧宇雖然平時沉默寡言的,但是他人特別好,不像他哥,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也不像梁大哥,平時總是跟我吵,他一直是默默地,對每一個人好。”

杜羽然停下來擦了擦眼淚,把心裡洶湧而來的酸澀感壓下去一點兒,才又說:“每次我和梁大哥吵架的時候,你們都覺得顧宇和顧木一樣,是在旁邊看熱鬧的吧,其實不是,顧宇只是不知道該站在那一邊而已,我和梁大哥吵完,他總是出來當和事佬,勸完這邊勸那邊,有時候我們還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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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羽然又哽咽了,白晶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況且見得事兒多了,白晶晶也知道,不是所有的悲傷,都是言語能安慰的,尤其是失去親朋這種事,任何言語的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白晶晶能做的,只是不停的替杜羽然擦眼淚。

梁大哥應該也是被杜羽然勾起了回憶,他罕見的出聲安撫杜羽然:“我知道你和顧宇關係好,顧宇死了,我心裡也難受,可是難受有什麼用,顧宇回不來了,活著的人……”說到這裡,梁大哥看了顧木一眼,才繼續道:“活著的人,都應該好好活著,替顧宇,把他的那份也活精彩。”

杜羽然含淚點頭,也轉過來寬慰梁大哥:“你也別太傷心了,顧宇知道,會過意不去的,他從來不愛給別人添麻煩。”說罷,奪過白晶晶手中的紙巾,狠狠擦著自己的臉,自言自語的說:“我也不能再哭了,顧宇不會想讓我們一直哭的,他一直希望我們,還有他哥,都好好的,他那麼替別人著想。”

“這麼好的人怎麼就……”周朋朋話沒說完,就被餘昊的眼神給嚇住了,他趕緊把後半句咽回肚裡。

沒想到梁大哥倒是把話頭接了過來,他聲音裡有著無限嘆息:“是啊,這麼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梁大哥越說越氣憤,最後拿手捶著身邊的石頭:“老天無眼啊,顧宇和顧木也是受了不少苦,和我們組隊後,平時吃苦耐勞的事兒也全是他們倆做,顧宇只是看著冷冰冰的,其實比顧木好接近多了,做我們這行的,三天兩頭就遇到危險,他也救過我不少次,有一次,差點兒害他把命都丟了,他哥後悔了,想帶他退出這行,他死活不肯,說我們走了杜羽然和梁大哥怎麼辦呢?當時我聽到這話,真的是感動得不行。”

梁大哥的話,惹得白晶晶眼淚也落了下來,身為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她都覺得,顧宇死得實在是冤,他還這麼年輕,他應該有大把的時光去享受美好人生的,他應該遇到一個自己心愛的人,然後結婚生子,和世上大多數人一樣,過著平凡卻又溫馨的生活,可是,因為這場意外,他的生命永遠停在了這一天,那麼多他沒來得及做的事,他永遠都沒機會做了,這怎能讓人不惋惜。

杜羽然見白晶晶哭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可是白晶晶發現,杜羽然的手比自己的還要涼,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對杜羽然、對顧宇,瞭解更深了,可是瞭解越深,她的心就越痛,她以前做法醫,見過的死人不少,還以為這輩子,除了至親之人,不會再為其他人的死動容了,可是現在,她實在是控制不住,顧宇的死給她帶來的震撼和痛心太大了,她以前解剖屍體時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但是剛剛,顧宇的屍體,她真的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但偏偏白晶晶就是感覺能聽到每個人心底似有若無的嘆息,這種嘆息,讓人心悸。

洪水湧過來來的時候,安可還抱著顧木,保持著原先的姿勢,想給他一種無聲的安慰,可突然間,顧木猛的一把推開她,沒有任何防備的安可被這股突然襲來的力推出老遠,沒等她再反應過來,耳邊就傳來了顧木驚慌失措的聲音:“快跑。”

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可回過頭,然後,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還好好的地下,竟莫名湧出大量的水來,安可沒看清那水是從哪裡來的,她的眼睛裡,全是顧木的身影,此時水已經漫到顧木的胸口了,可是他瘋狂的在水裡打撈著什麼,安可知道,他是在找顧宇的遺體。

“顧木——”安可大聲喊著顧木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

可是顧木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他只是在洪水中,一次次的打撈著,又一次次撲了個空,洪水一陣陣的,洶湧襲來,安可很怕一個浪打來,顧木就被這洪水給吞了。

恰好這時候,梁大哥帶著餘昊和周朋朋趕來,安可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緊緊抓著梁大哥的手,害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快……快救救顧木……救救顧木……”

梁大哥拍了拍她的手,穩了穩心神,說:“你冷靜一點兒,我們會把他帶出來的。”不等安可回答,梁大哥又立馬指揮身後的周朋朋:“你快先把她帶過去。”

周朋朋聞言拉著安可就走,安可一步三回頭的,她看見梁大哥和餘昊踏進了洪水裡,頓時,洪水也浸溼了他們的身子,他們在洪水中踉蹌的行走著,終於,來到了顧木身邊。

由於隔得遠,安可聽不太清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對話,只模模糊糊聽到顧木吼著:“不要管我……我要找顧宇……我不能讓他沉睡在這種地方……我得帶他回家……”

隨後是梁大哥滿含怒氣的聲音:“你瘋了,顧宇已經死了,你還要把自己的命搭給進去嗎?”

顧宇說了句什麼安可沒聽清,只聽到餘昊說:“你不要衝動,安可還在等著你了。”

安可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管不顧的掙脫周朋朋,又跑了回去,也不管周朋朋一直在身後呼喚她,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顧木,也許,只有在生死關頭,人才會弄清楚,到底誰,才是自己最重要的。

安可一步一步艱難的在洪水中跋涉著,淚水不知不覺淌了一臉,也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看不清了,只是不停的喊著顧木和名字。

顧木回過頭,輕聲喚她:“安可。”

安可應了他一聲,又掙扎著朝他走去。

顧木慌了,連忙衝安可道:“你不要走了,快回去,快回去呀。”

安可置若罔聞,只是態度很堅決說:“顧木,你不走,我也不走。”

眼見安可離自己越來越近,顧木沒法,跟著眾人上了岸。其實說是岸,也只是比被淹沒的地方高一點點而已,一行人不敢多做停留,摸索著往更高的地方走。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覺洪水終於被他們甩在身後了。

一行人才走到路邊的一個洞裡休息,一進去,發現這竟然是個墓室,只是從各方面看,應該不是主墓室,眾人正在糾結要不要走時,墓室裡突然冒出十幾具乾屍,還開始攻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