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語心頭很疼痛。
他能感覺到,他寶貝女兒這些年是受了很多委屈,所以就連這哭泣,都沒能放出聲。
但再也不會了。
以後有他,就沒有人能夠欺負得了她!
這世間,沒有什麼人能比她更尊貴!
從此,他也不再只是自己一個人,而是有了至親,有了守護,行走於世間,便有了意義,有了幸福快樂。多麼慶幸當年初入大荒仙界時沒有直接去尋死,而是苟延殘喘掙扎著生存下來,不然他早就成了塵埃,哪能有今天?
以前欠下的,他會億萬倍地補償,他能擁有的一切,都是他寶貝女兒的,她女兒想要的,哪怕是踏遍萬千宇宙他也要去為她尋來!
“輕淚,對不起,爸爸現在才回來。”花無語拍著花輕淚的背喃喃低語。
二人落在一高樓樓頂天台。
黑夜,安寧。
二人落下來,悄無聲息,沒有打破這安寧。
只是,又能聽到些許城市的嘈雜喧囂,那是賓士於黑夜之中的汽車嘶鳴之聲。
月亮月光,剝開層層烏雲探出頭來,輕紗般的皎潔光華,籠罩而下,讓得天台地面看上去為暗暗的白色。
陳十柒穿著白色的襯衣與淡色牛仔褲,在這月華之下,身形挺顯眼。
倒是花無語,除了一張臉,就一身漆黑。
不過二者也有共同點,那就是因月光而投下的影子,修長清涼。
花輕淚感覺到腳沾到地面,又聽到輕微的汽車嗡鳴聲,便抬起頭來。
這麼多年沒哭了,突然沒忍住哭了,有些不習慣。
花無語伸手,輕柔將她眼睛殘餘的淚珠抹去。
隨後,二人就這麼隔著小半米距離相對而站。
花無語的手,捧在陳十柒的臉上,萬般呵護珍貴那樣捧著,那雙手,不停在顫。
“輕淚,對不起,爸爸現在才回來。”花無語又一次說這句話。
陳十柒沒說話,目光落在花無語臉上,她不知道說什麼,以前她想過,若見到那個父親,她一定去質問他。
但爸爸沒有背棄她和媽媽,只是出意外了,就怪不得爸爸。
二十歲了,突然見到,雖然很親切,卻也陌生,在短暫情緒宣洩之後,便沉靜下來,只是身軀與花無語一樣也在顫。
“輕淚,你能原諒爸爸嗎?”
“輕淚,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不是故意離開你們的!”花無語心頭特別害怕,怕女兒只是短暫讓他親近之後,便不理他了,不原諒他當年的離開。
“輕淚,你能正式喊我一聲爸爸麼?”剛剛那一聲,只是他寶貝女兒無意識自言自語,若他只是常人,根本就聽不見。
花無語語氣之中,帶著一種急切的懇求。
陳十柒心顫得厲害,這種急切懇求的情緒,她能輕易感覺到,那雙捧在臉上的手,哆嗦得越來越劇烈。
許久,她能感覺到花無語越來越心慌,便出口,“爸爸!”
喊得很小聲,這個稱呼,喊出口很陌生很不習慣。
“嗯,好,好,好,我的寶貝女兒!”花無語激動得都快語無倫次。
“輕淚,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了!”
“嗯!”陳十柒用力點頭。
“爸爸,你屍骨在哪裡,我去為你收回來。”
花無語猛地一愣,屍骨,什麼屍骨?
“輕淚,你說什麼?我不在這兒嗎,哪兒來的屍骨?”
但很快,花無語反應過來,再回憶先前寶貝女兒和她朋友見到自己時的反應,莫不是以為他是鬼?
在凡人的認知裡,恐怕只有妖魔鬼怪神仙能飛,見他飛來,妖魔鬼怪先被排出,神仙也被排出,就只剩下了鬼。
“你難道還是人?”陳十柒雙目凝了凝。
同時,她整個人清冷下來,往後退了好幾步,離開花無語三米之遠。
是啊,有體溫,有實實在在的身體,怎麼也不可能是鬼啊?可他能飛,還保持如此年輕,不是鬼又能是什麼?
但從花無語的話中,陳十柒心頭那‘鬼’的認定越來越淡,升起一個她覺得不可能、不可思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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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個父親,還是人,只是不是常人。
這世間有妖,她想,可能也有傳說中那種修行之人。
難道這個父親就是修行之人?
還是人?
也就是當年是為了追求什麼而拋棄她媽媽的麼?
如今回來了,帶著這一聲拋妻棄子換來的能力回來了麼?
在這種情況下,人很難保持理智。
當這種認定一產生,很快便佔據她整個心頭。
拋妻棄子,不管為了什麼,都不可原諒!
花無語見捧著的寶貝女兒突然遠離他,雙手還保持捧著的狀態僵在空中,手上殘留的觸感氣息一點一點淡去,讓他心頭急劇慌亂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來自女兒的冷意。
那種冷意,是屬於一種習慣性的冷意。
是一層保護殼,他寶貝女兒習慣性以清冷冰涼將自己包裹保護起來。
“輕淚……”花無語欲上前幾步。
“你別過來,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陳十柒又後退了許多。
“輕淚,你聽我說,爸爸不是故意離開的,真的,當年是迫不得已!”花無語焦急解釋。
陳十柒沒再說話,轉過身去。
留給花無語的,只是背影。
雙手撐在天台邊緣,望著下方寬廣繁華的夜城。
夜景美,心卻悲。
那背影,在顫,顫得越來越劇烈。
她哭了。
花無語的神識,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張臉,佈滿淚痕,佈滿傷心痛苦。
而很快,那哭猛地一收,變得漠然,漠然得讓他覺得可怕,漠然得讓他感覺與她隔了不可跨越的遙遠距離,讓他感覺才見到她,卻又要失去她了。
“輕淚……”花無語心疼,他不願意看到寶貝女兒這個樣子。
神識直接卷去,讓她沉睡。
寶貝女兒軟綿綿倒下來,花無語趕快上去抱著。
席地而坐,讓陳十柒靠在他懷裡。
隨即,他整個人,泛著一股沉幕的氣息。
掐動指決,無形的風吹起,掀起寶貝女兒的柔軟長髮。
最後,他也閉上了雙眼。
入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