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很確定，自己並不是什麼鬼魂殭屍或者其它的什麼非人類。
她是個人，至少，她現在所使用的這個身體，是個人類。
恍惚間，秦月似乎想起了什麼，她記得自己曾經有過起死回生的經歷，只不過那段記憶太過久遠，秦月怎麼也想不起來。
看著克萊爾和艾利克斯，秦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解釋不了我現在的情況，不過我可以保證，我是人。”
艾利克斯立即說道：“可是，你的屍體還在警察局的停屍房裡放著......”
看著秦月那張陰沉下去的面孔，艾利克斯接下去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已經死了的人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難道之前他們所看見的那些都是幻覺麼？
世界觀被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重新整理了無數次的艾利克斯很快便接受了秦月沒死又復活了的事情。
事實上，他接不接受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他們這些人的生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死神收割掉，這種時候糾結這樣的小事情並沒有什麼意義。
而對於克萊爾來說，只要秦月還活著，在她的身邊，她變成什麼都沒有關係。
於是，這件事這麼被輕輕巧巧揭了過去，屋子裡的三個人十分默契地沒有再提及秦月的身份問題。
三人在沙發上坐下，克萊爾緊緊挨著秦月，死死地拉著她的手，怎麼也不願意放開。
艾利克斯看著對面那兩個像是連體嬰一樣的女人，只覺得十分礙眼。
然而這裡並沒有他置喙的餘地，艾利克斯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之腦後，認真地說道：“倖存的八個人，已經死去了四個。”
艾利克斯看了一眼秦月，頓了頓：“死去了三個人，我已經發現了死亡規律。”
“秦月，託德，泰麗，柳敦老師......”
艾利克斯拿了張紙，簡單地畫出座位順序，他指著畫上的位置，繼續說道：“本來第一個死的人應該是秦月，可是不知道什麼緣故，她卻是第四個死的，這樣的話，我已經不太確定，我猜測的死亡順序到底對不對了。”
秦月聽到艾利克斯的話，她想起自己的那些夢境，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你的猜測是對的，我確實是第一個死亡的。”
在託德死去之前，她曾經夢見過有兩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女人死去，如果那些女人都是她的話，她確實是第一個死的。
艾利克斯噎了一下，看著秦月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的怪異。
如果他的理解能力沒有問題的話，秦月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並不是她第一次死亡？
艾利克斯打了個冷顫，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秦月一番。
她和之前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樣逆天的能力，原來並不是一次性的麼？
克萊爾的神情有些驚恐，抓著秦月胳膊的手十分用力，她看著秦月，嘴巴張張合合，許久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來：“阿月，你怎麼沒有告訴過我？”
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克萊爾居然不知道，在自己不曾看到的時候，她的阿月，居然已經死過了。
如果阿月沒有死而復生的能力，那麼，她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阿月了？
想到這個可能，克萊爾眼裡的水光聚集，眼裡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秦月摸了摸克萊爾的頭髮，輕聲說道：“克萊爾，別難過了，我還活著，不是麼？”
克萊爾抬起手，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用力地點點頭：“是的，阿月，你還活著，我不該哭的，對不起。”
艾利克斯看著對面那兩個周身似乎都在冒著詭異粉紅泡泡的女人，是他的錯覺麼？為什麼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
安撫好了克萊爾，秦月終於想起對面坐著的艾利克斯，她咳嗽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地肅穆：“艾利克斯，你接著說。”
艾利克斯：“......”
他剛剛說到哪兒了？
費了一番功夫，艾利克斯終於想起自己剛剛說到什麼地方。
“第五個人，是卡特。”
艾利克斯通知了卡特和比利，兩個人很快趕到了秦月的家中。
“艾利克斯，告訴我，你是不是早知道，柳敦老師會死？！”
柳敦老師死亡的時候，卡特和比利兩人都在附近，他們看到了艾利克斯他們進入柳敦老師的家裡面，不過後面的事情，他們並未看到，否則看到已經死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兩個人哪裡會如此鎮定？
艾利克斯沒有隱瞞，將自己的推測告訴了比利和卡特。
當然，處於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艾利克斯將秦月的事情隱瞞了下來。
卡特沒有管什麼死亡順序之類的東西，他直截了當地詢問艾利克斯：“告訴我我們這些人誰會是下一個？”
比利快要哭了出來：“我不想死，我還有球賽沒有看完，我甚至連女孩的手都沒有摸過......”
艾利克斯沉默了下來，他不敢看卡特的眼睛，告訴一個人你的死期要來臨，這樣的事情艾利克斯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誰先誰後，有什麼區別？我們個個都有份，我們都會死。”
卡特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媽的，自殺也好過被殺！”
說著衝進了廚房，拿起刀架上的水果刀便往自己胸口刺去，艾利克斯見狀，心中大驚，跑過去阻卡特。
廚房的水龍頭突然破裂，冰冷的水流淌的到處都是，正在爭搶刀具的卡特和艾利克斯腳下一滑，雙雙摔倒在地。
倒下去的那一瞬間，艾利克斯的頭砸到了卡特的手上面，卡特只覺得手一麻，握著的水果刀甩了出去。
正在此刻，比利正好走了過來，飛來的刀具深深地插入他的胸口之中。
胸口的劇痛傳來，比利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口處插著的刀，似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事情。
艾利克斯和卡特已經懵了，他們看著比利直挺挺地倒下去的身體，刺骨的寒意瞬間遍佈全身。
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秦月臉色難看地看著地上的屍體，目光落在還躺在廚房地上的卡特和艾利克斯身上。
“你們殺了人。”秦月如是說。
不管是意外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們確確實實殺了人，比利是因為他們兩個人而死的。
艾利克斯說下一個死的人，是卡特，可是現在，死的人卻變成了比利。
死亡順序是可以改變的麼？
艾利克斯很快回過神來，他看著死去的比利，目光落到了卡特的身上：“柳敦老師死去之後，下一個人本來應該是你，現在卻落到了下下個人的身上。”
“只要該死的人沒有死，我們可以破開死亡的死神的設計，我們都可以活下去。”
艾利克斯已經語無倫次了：“比利之後是我！！”
比利的死亡對卡特的打擊十分大，他似乎不敢相信比利這麼死去了。
比利的死亡與他脫不了關係，是他害死比利的，卡特面無人色，頹然地倒在地上，不敢看比利的屍體一眼。
最終，卡特選擇的自首。
警察過來檢視了現場之後，將卡特和比利的屍體一起帶走了。
秦月的房子裡死了一個人，秦月對此並不在意，不過克萊爾卻不願意秦月一個人住在死過人的房子裡，她半是強迫半是祈求的讓秦月和她一起回家。
面對克萊爾的請求，秦月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拒絕，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跟著克萊爾一起回家。
很快便到了晚上，因為死神的事情，兩個人的情緒都不太高，胡亂地吃了一些東西後，兩人便**休息了。
克萊爾躺在床上，看著秦月近在咫尺的面孔，想了想，終於將前幾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阿月，前幾天在餐廳，我看到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女人，她說，她也叫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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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想起那天在餐廳時看到的熟悉身影，臉色頓時變了。
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終於迴歸腦海，秦月將一切都想了起來。
川上富江，那個將整個日本國的人民全都變成了富江的可怕女人，那個擁有重生，複製，同化能力的女人。
秦月的手指撫上了眼角的淚痣，想到這些天來發生的種種事情，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她曾經成為過富江的複製體，現在的她，難道是擁有了富江的能力？
每一滴血，每一根頭髮都可以長成新的富江。
秦月想到自己受過的傷，流過的血，掉過的頭髮，整個人都不好了。
華盛頓這個城市，擁有多秦月？
想起自己夢境中看到的那兇殘的畫面，支離破碎的身體，四處噴濺的血液，那些東西，又會重新生長出多少個她來？
難怪她明明已經死了，卻又重新活了過來，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
昏黃的燈光下，秦月白皙的肌膚似乎都在散發著瑩潤的光芒，克萊爾幾乎看痴了，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如玉般的皮膚。
秦月抬起手，握住了克萊爾的手腕，她看著克萊爾那張佈滿痴迷神色的臉龐，心裡五味陳雜。
她以為，克萊爾是將她當做真真正正的朋友對待，她對她很好，那種好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幾乎已經變成了她的本能。
秦月原來以為，那些感情都是真的。
可是現在，知道自己擁有富江的能力，富江那可以使人為之瘋狂的魅力，她怕是也一併繼承了。
所以克萊爾才會對她那麼好，好到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超越了一個朋友會有的界限。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變得十分的詭異，克萊爾臉上的痴迷之色漸漸褪去，她迷茫地看著秦月，似乎不知道為何她會抓著自己的手腕不放。
“阿月，怎麼了？”
秦月撥出了一口氣，放開了克萊爾，她閉上眼睛，背過身去，輕聲說道：“沒事的，你睡吧，已經很晚了。”
“嗯，晚安，阿月。”
身後的人輕輕地說了一聲，沒過多久，均勻的呼吸聲從背後傳來，秦月瞪著眼睛，看著牆壁上貼著的粉紅色桌布，沒有絲毫的睡意。
傷心麼？
並不會。
雖然因為富江的能力而獲得了克萊爾的感情，可是那些感情，同樣也是真的。
秦月翻了個身，看著看著克萊爾的睡顏，即使在睡夢之中，她依舊緊皺著眉頭，很顯然，她仍舊為死神的事情而擔憂著，哪怕再睡夢之中，都不得安靜。
沒有人不怕死，雖然人人都會死，不管是老死，還是病死，或者是因為意外死亡，沒有人能逃脫的了死神的鐮刀。
人們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可是人們也說，閻王讓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
死神和閻王，其實都是一樣的。
他們這些人因為艾利克斯的夢境而僥倖逃脫了死亡，多了一個多月的生命。
現在，死神要收回他們的生命。
他們能活下去麼？
秦月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可能並不會死。
死神殺了她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都是兇殘至極的死法，正因為如此，她會分裂出無數個她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她是殺不死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秦月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不過在這個擁有死神的不科學世界，尤其是她的攻略物件還是死神時，其實擁有這樣的能力還是非常非常帶感的。
秦月以為自己不會睡著，誰知道，不過十幾分鍾之後，她卻陷入了夢鄉之中。
緊閉的窗戶不知道何時開啟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冷風從窗外吹了進來，窗簾被風吹得飄動了起來，碰到了放在床頭櫃的檯燈上面。
檯燈上的燈泡幾天前壞了，克萊爾一直沒有去買，燈頭這麼一直空著放在那裡。
檯燈窗簾撞到了，落在了床上面，鐵製的燈口處好巧不巧地貼在了克萊爾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面。
閃電撕裂了夜空，瓢潑大雨傾瀉而下，風更大了，雨水從窗戶的縫隙之中吹了進來，匯聚成細細的水流，朝著床腳的插座處流了過去。
雨水浸過了落在地上的檯燈插銷，繼續向前蔓延，空氣中的寒氣更重，似有一道巨大的黑色陰影出現在房間之中。
秦月突然從睡夢中驚醒，她看到落在克萊爾身上的檯燈，想也不想地揮手，將檯燈掃落到床下去。
雨水終於到達了插座處，檯燈口火花四濺，床單被零星的火花沾染，迅速地燃燒起來，不過片刻之間，火便蔓延到床鋪之上。
秦月的臉色猛然一變，將熟睡中的克萊爾拉了起來。
克萊爾被秦月粗暴的動作吵醒，看到起火的床鋪，臉色登時變了。
“天啊，阿月，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火勢越來越大，房間內的衣櫃被火點燃，熊熊燃燒起來，空氣變得稀薄，濃煙嗆得兩人咳嗽不止。
秦月拉著克萊爾跑到了門邊，卻發現大火將門框燒得變形，門被死死地卡住了，任憑兩人如何撞擊，也無法開啟。
火光越來越盛，屋內的溫度變得越來越高，死亡的陰影如影隨形，克萊爾臉上流露出驚恐至極的神情，她死死地抓住秦月的手，顫抖的問道：“阿月，怎麼辦，我好害怕......”
秦月咬牙，護著克萊爾朝窗邊跑去。
克萊爾的家在三樓，從這裡跳下去，她們不一定會死，可是留在房間內，她們一定會被活活燒死。
用手砸破玻璃窗，秦月拉著克萊爾站到了窗臺上面，在克萊爾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秦月抱著克萊爾跳了下去。
秦月用自己的身體做肉墊，緩衝了傷害，克萊爾只是受了一點輕傷，而秦月感覺自己身上的骨頭似乎都摔斷了。
一斷掉的肋骨深深地插入心臟之中，劇痛傳遍全身，鮮血從秦月的口中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
克萊爾的身上沾滿了秦月的鮮血，她看到這一幕，只覺得肝膽俱裂。
“天啊，阿月，阿月，你不要嚇我！！阿月！！”
秦月傷得實在太重，克萊爾根本不敢觸碰她的身體，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眼眶中滑落。
為了她，秦月竟然做到這種地步，她不要命了麼？
克萊爾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寧願此刻躺在地上的人是她。
說好了要保護你，為什麼反而是你一次又一次的保護著我？
巨大的負罪感幾乎將克萊爾整個人壓垮，精神恍惚的她因此也沒看到秦月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著。
此時，突然發現自己不是下一個死去的人的艾利克斯正朝著克萊爾的家中趕來。
遠遠地，艾利克斯便看到了克萊爾家中的熊熊火光，他臉色露出悲傷至極的神情，頹然地跪倒在地。
“不！！！！”
“你在叫什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艾利克斯的叫聲戛然而止，他看著陰影中走出來的那兩個身影，張大了嘴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