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
一片虛無。
阿骨躺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裡，睫毛輕顫。
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在這個虛無的世界裡生活。
這裡沒有光，也沒有聲音，甚至她也沒有感知。
曾經的她，也沒有靈體，只有一個意識。
但不知何時，她聽見了外面的聲音。
有人在跟她說話，還挺聒噪的，叨叨叨。
聒噪這兩個字，是她第一次生出的含有情緒的表達。
她開始覺得有意思，於是就想辦法去‘動’，但什麼是‘動’？她無法對比，也一無所覺。
是那個人驚喜的說，你動了！
哦，她剛剛那樣，是叫‘動’。
她於是慢慢回應了那個人。
在她出現這樣的舉動後，她開始出現了一種感知，太漫長了。
這裡，什麼都沒有。
名為孤寂的情緒是她生出的第二個情緒。
她聽著那個人跟她講東講西，說什麼今天風太大，誰家的被子被吹到了誰家，然後兩家打起來了。
說什麼今天下了大雨，池塘裡的魚全都冒出來喝水，他去捉魚啦。
還有諸如今天我又被夫子罰站三個時辰，今天我沒吃到飯，今天太陽太曬了熱死了，今天真是要凍死人了之類的廢話。
可她當初是好奇的。
那些所謂的場景，她無法想象。
會是什麼樣子呢？
她只有虛無。
黑漆漆的，無法想象，只能聽著那個語言還不算匱乏的小孩跟她絮絮叨叨的講述著每一天的故事。
她好像有時候還會被用來做奇怪的事。
比如某天，她覺得自己在‘震盪’。
是那小孩在用她敲什麼東西，末了，也不管她，欣喜地就沒聲了。
那是她生出第三種情緒的時候，叫憤怒。
她決定不理那個小孩了。
那個小孩於是就跟她道歉，奇怪，他居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她再次好奇起來，迫切的想要瞭解更多。
直到，那天。
那個孩子哭著抱著她。
“阿骨阿骨，我要走了，我不能待在這了，陳公公和李嬤嬤都沒有了，他們要接我走，我不想走。”
她感受到身體上有溫熱的水珠。
這叫溫度。
她忽然想說話了。
“姑娘，姑娘！”
耳畔傳來的呼喚，讓這些記憶逐漸地遠去。
阿骨猛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個人。
金無月見她醒了過來，松了口氣。
“你醒了就好。”她說道。
阿骨的包子臉蒼白無比，沒有太多表情，她認出來了金無月，撐著身體坐起來，眼前陣陣發黑。
她這才發現，自己這次的損耗不可謂不大。
她低頭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應該沒什麼事……吧？
阿骨抬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
她們正在一個巨大的宮殿中。
宮殿的周圍點燃著散發著異香的長明燈。
這種長明燈是用鮫人的身體提煉出的油脂，大多用來放在地宮之類的地方，用以照明。
這和門派中的長明燈截然不同，門派裡的長明燈是取自弟子一縷神魂之力，作為火焰，用特殊手法儲存，風吹不滅，雨打不斷，唯有弟子死後，長明燈自滅。
阿骨皺皺眉。
“這是哪？”她問道。
金無月搖頭。
“我也不清楚，剛醒來看見你在一旁，就把你叫起來了。”
她也是剛剛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環境。
阿骨她知道，龍游身邊跟著的一個貼身侍從，並且實力似乎不錯，重要的是她手裡那個奇特的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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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和阿骨之間並無任何衝突，因此特地將她先叫起來，也是為了能夠一起攜手。
“那先看看周圍吧，像是地宮。”阿骨道。
“嗯……不確定，不過周圍的空氣確實很潮溼。”金無月說道。
“柱子上刻的是什麼？某種符文？”
兩人目光落在大殿的柱子上。
柱身上的符文很是奇特，似乎是一種特殊的文字，但又帶著別樣的美感。
阿骨和金無月都認不太出來。
“分頭看看。”
阿骨點頭，走向了左側檢查。
她先是走到門口試著推了一把，又拉扯了幾下。
事實證明，打不開。
甚至，她看得出來，這扇門被一種特殊的材質封的死死的。
也就是說，她們絕對不會是從大門進來的。
想到昏迷前的事情，她是被捲進了一處虛空通道，八成是直接破空來的。
她拿出那把棍子，棍子身上有了些許裂痕，阿骨猶豫了一下，用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條將它包裹，這才打算用一下力量，看能不能斬開空間。
事實證明，不行。
不是破不開，是她力不從心了。
阿骨抿了抿唇，握著棍子的手微微顫抖。
要是這樣……她還怎麼保護龍游呢？
她出問題了。
她竟然無法掌握力量了。
阿骨低著頭，但很快，她若無其事的轉去看其他的東西。
兩側的牆壁上刻著的有很多的壁畫，但這些壁畫太抽象了，很難看出表達的內容。
有的似乎是一群……人？是人嗎？反正一群什麼東西，正在圍著一個面容美的妖異的男人？女人？
壁畫從門口開始，到內裡延伸，大多都是跟這個妖魅的人有關的。
也只有這個人不是個抽象派表達方式。
不過阿骨發現了所有的壁畫裡都有一種花，大量的花朵綻開在壁畫的每一個空隙裡，這種毫無美感的構圖令人感到不適。
花是一種白色的五瓣花。
這種花朵的形狀和樣子，阿骨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她跟著龍游，自然也學過不少東西，知道很多事情。
阿骨有些不太確定，開始認真的打量著周圍。
她發現，長明燈是九盞九盞的連在一起的，每一大盞的形狀都宛如樹木的枝椏，延伸向上。
燈座是五瓣花的形狀，用不知名材質製作，白色的，半透明，中間燃燒著淡淡白色的火焰。
月支？
阿骨心中才剛剛生出這朵花的名字，還沒來得及思索月支出現在這裡的意義，就聽到那邊的金無月發出一聲驚呼。
“這是什麼！”
阿骨扭頭，連忙朝著金無月的方向走去。
在看到金無月盯著的東西的時候，阿骨身體也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