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裹緊小毯子，準備繼續刷修者驛壁。
那個叫系統的傢伙喋喋不休的聲音，被他自動遮蔽。
完全不受耳畔聲音的影響，他倒是擅長得很。
畢竟從前修行的時候，可是被要求耳邊即便萬雷轟鳴，腥風血雨，也不能受到一點影響的，否則就要受罰。
“主人，主人，你就聽我一次嘛。”系統似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仍然孜孜不倦地勸他：“任務不難的，而且獎勵真的很豐富哦。特別特別罕見的功法，就是那種練了之後可以讓你特別強大，能夠同齡無敵的那種哦。”
“還有很多很多的靈石！是足夠買座山峰自己開創宗門，再不需要仰人鼻息的那麼多靈石哦。”
顧然不為所動，他已經又點開自己剛回覆過的帖子。
剛才只寫了幾個字的回覆在他手忙腳亂藏玉簡的時候，已經出現在回覆裡。
“顧然不”那三個突兀又有點莫名的回覆下面，已經刷出很多新的回覆來。
“嗯？”顧然驚訝地睜大眼睛，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的樣子。
本來在有人爆出自己渡劫失敗，很有可能是受感情影響後，修者們的注意力和熱情便已經完全轉移到了這個大八卦上。
在更早一些的回覆裡還有人理智分析，他究竟為何渡劫失敗。
有人猜是不是根基不穩，也有人猜是他道心不明。
還有人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在洞虛之前，每一個境界的突破都遠快於同齡人，基礎不夠紮實，所以早早就埋下禍根，在衝擊洞虛時候這些隱患爆發出來，導致他渡劫失敗。
不過後來，已經全變成他和裴玄的八卦猜測。
再接著就是現在，顧然眨眨眼睛，掃過這個帖子裡新出現的回覆：
“哈哈，那啥，說起那橫跨秦國、燕國兩國南方邊境遇魔山脈，大家都知道那可是咱們和魔界的邊界，十二主峰上有十二魔主親自坐鎮。遇魔山脈魔氣濃郁，也有很多獨特的東西。早些年我隨師伯前去尋藥，在那裡採到過一種果子。那果子和桃子有點像，純白如玉，甜美非常。雖然一點靈氣都沒有，但那真是我平生吃過的最好吃的果子。[圖][圖][圖]”
“這麼說起來，我有次和同門去遇魔山脈裡刷任務，在裡面的湖泊中捉過魚蝦。那魚通體透明，甚至可以看到血管和骨頭，後來我們煮了湯喝，魚肉細膩，湯汁鮮美，什麼調料都不放，那味道也好得讓我差點把舌頭吞了下去。最關鍵是，那魚還蘊含一絲靈氣，雖然少，但精純無比。一碗魚湯下肚，我們同門靈氣完全恢復，最後我們才能活著走出遇魔山脈。而且魚鱗後來還用來煉製成法寶。就是可惜，我們師兄弟後來想再去尋那湖泊，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
“這裡表示也曾去過遇魔山脈！你們說的魚蝦和果子我沒見過，我是奉師命去尋找猴蜂蜜。我們花了半個月時間，總共才得了一小瓶。大部分師父拿去煉藥了，給我們幾個一人留了一滴。放入水裡真的超甜！而且不是那種很膩味的甜，是十分甘甜還帶了五分清爽，特別特別好喝。喝下去之後整整七天，我們幾個同門身上，還都有一股很淡但是很好聞的花香。此處好像也應有圖片[圖][圖][圖][圖][圖]”
……
嗯？
雖然話題一下轉變顯得有點突兀，顧然卻看得津津有味。
遇魔山脈？這麼有趣的嗎？
他一邊繼續往下翻，一邊伸手拉過裝了葡萄的果盤。
這葡萄也是很甜的，新鮮又水靈，是顧然以前從沒沒吃到過的。
遇魔山脈中的果子，會比這葡萄更好吃嗎？
“還有噢……”顧然耳邊，系統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只是久久得不到回應，他活潑的聲音壓低些，神神秘秘地說道：“還可以得到和各色美人的機緣哦。”
顧然：“……”
他總算有了點反應，淡淡問道：“你能看到我在看什麼？”
“主人主人！”系統一下就興奮起來，“你終於肯理我了！嗚嗚嗚，人家好害怕你不理我。我們都已經繫結了，你還總不理我，不去做任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系統“嚶嚶嗚嗚”哭得傷心：“人家好怕的！”
顧然說道：“你可以去找別人，我說過我並不需要。”
“那是不行的！我已經和主人繫結，就要做一個從一而終的好系統！主人，你就起來去做任務吧，真的很簡單很簡單的，而且獎勵會豐厚哦，你看，有功法，有靈石，還有……”
那系統又壓低聲音，重複：“和美人的機緣哦。”
“不去。”顧然拒絕，“靈石夠花，不想變強，對美人沒興趣。”
他懶洋洋躺著，彷彿打算就這樣長在床上，這三天來更是連房門都沒出過一步。
他不想動，倒不全是因為受傷的緣故。而是……暫時真的不知道自己改去做什麼。
他本是很多人眼中的少年天才。
父母在鏡空宗，這個當世修者們公認的四大宗門之一的宗門裡，也是修行天賦極其出眾的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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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顧然自出生開始，未來的路便已經訂好。
——無非就是修行！
從五歲可以開始修行起，他的生活便是一刻不停地修行，變強，修行！
顧然天賦過人，父母師長對他要求頗高也極其嚴格。
像這樣他受傷了就可以躺著養傷的事，過去是絕對不存在的。
他也沒有朋友，只有同門。
七八歲的時候，顧然有次和一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師弟一起去鏡空宗後山玩了兩天兩夜。
後來，他被母親關入門中一處閉關靜地足足一個月。
等他被放出來，那和他一起玩得開心的師弟已經被逐出了師門。
從此以後，鏡空宗他的同門，都不怎麼敢和他玩。
鏡空宗本就規矩森嚴，宗門裡本就少有玩鬧說笑。
更何況那些弟子們，每次遠遠看到他，哪怕是在說話，也會馬上閉了嘴，然後能繞道就繞道。
不能繞道的，也就是和他飛快見禮，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顧然知道，他們或多或少收到過警告：絕不能影響門中天才的修行！
可是修行，究竟是為了什麼？
變強，又是為了什麼呢？
顧然雙目空茫地看著眼前半透明的白色光幕，他從前都沒逛過這修者驛壁，也不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這麼多的修者，修行之餘有著如此豐富的生活。
“主人你這個騙子！”顧然飄得有點遠的思緒突然被系統拉了回來。
系統輕咳一聲，哼哼道：“如果你對美人沒興趣，為何一直看這個修真界第一美男子的八卦貼啊？”
它似乎覺得自己抓到了顧然唯一的軟肋，得意洋洋又說：“不過主人，這個修者界公認的第一美男子，不僅長得非常好看，本身也是超強的哦。他之前的情人，喏，就是和你同名同姓剛渡劫失敗，隕落的那位，可是出了名的天才修者，人家可是被稱為同代第一人。”
系統頓了頓，繼續嚴肅地說道：“他會看上的，也只會是這樣的強者，也只有這樣的強者，才有資格站在他身邊！所以主人，努力完成任務，變強吧！”
“沒興趣。”
顧然目光重新落回自己剛才在看的帖子上。
就在他那句回覆之後，帖子已經儼然變成修真界各國各地美食大薈萃。
修者們熱熱鬧鬧地議論著，自己在各處險地，秘境，或是各國各地嚐到過的美味佳餚。
一些修者還用很少的靈氣，儲存下了當時的畫面，放到修者驛壁中。圖文並茂，看起來色香俱全。
“哎呀，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討論這些了，去隔壁舌尖上的修真界吧。小心管理這個版塊的道友封貼。”
“好啊好啊，那道友們我就先行一步，去隔壁等大家啦。”
顧然連忙也關上這個帖子，退出了八卦板塊，去了隔壁。
舌尖上的修真界，那才是顧然最喜歡的地方！
自從他發現修者驛壁後，養傷的這幾天其實一直都泡在這裡。他都不知道，修真界竟然有這麼多有趣好玩的地方，還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
顧然看得津津有味。
以前會送到他面前的所有食物，評判標準從來都不是好不好吃，而是靈氣是否足夠。
所以他吃過很多苦到讓人懷疑人生的靈果，又澀又酸的靈花……
顧然想到這裡，忍不住又一口氣吃下好幾個柳靈林送來的葡萄。像這樣清甜可口但是沒有一絲靈氣的果子，他從前還真沒吃到過。
“主人主人……”系統急了。
“乖啊別鬧。”顧然看得愉快，心情都變得不錯，“我這受傷了呢，你就讓我躺著吧。”
“可是主人！”系統還想勸，“現在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喜歡的那個修真界第一美男子，情人剛隕落，咱們正好趁虛而入啊！你要抓緊的，不然像他那樣的人身邊，不知道多少人虎視眈眈！”
顧然：“……”
他正想解釋，門上突然又傳來幾聲敲門聲：“二哥，是我，我進來啦。”
少年的聲音伴隨著推門聲一起響起，話音剛落，容色俊朗的青袍少年就已經跑到顧然的床旁：“走吧二哥。”
少年叫顧墨，是這個顧然的二弟，今年十六歲，也是剛剛築基，性格十分活潑開朗，碧雲軒上上下下都很喜歡他。
“後山的溫泉已經準備好了，大哥搞了好多藥材回來，特地開闢了一個小池子，這下你的傷一定會快快好起來的。”
顧墨一邊說著，一邊就伸手來扶顧然：“我扶你過去。”
“多謝。”這個顧家一家人都是這樣熱情，顧然反而有點不自在。
他下意識躲開顧墨的手，自己站起來：“我自己可以。”
碧雲軒後山有一處天然的溫泉，溫泉中確實蘊含著絲絲靈氣，已經算是這個小小的宗門裡比較重要的修行地。
現在為了讓顧然養傷，他們的大哥在大池子旁開闢了一個小一些的，可是站下兩三個人的池子來，裡面已經提前放入不少藥材。
藥材已經被溫泉水中的靈氣激發出藥性，顧然穿著潔白的中衣踏入小池子中，清苦的藥味迅速便將他包繞其中。
“二哥你多泡一會兒。”顧墨在池子旁，笑眯眯說道：“我在這裡陪著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也拿出那修者驛壁的竹簡。
顧墨築基不到三個月，得到允許進入修者驛壁也不久，對這東西還充滿了新奇感。
“啊——”他突然驚呼一聲，“二哥你看到沒？四大宗門突然宣佈，今年的宗門比試將會如期舉行，鏡空宗也是要參加的。”
顧墨突然嘆口氣，說道：“我本來以為，鏡空宗那位天才弟子隕落，這次宗門比試會延期，或者鏡空宗不會參加了呢。”
“怎麼會？”顧然淡淡說道。
溫泉池子中白霧蒸騰，水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凝結成小水珠。他彷彿承受不了這樣的重量，斂目遮去眼中的光。
“隕落一個弟子而已。”他語氣平靜，好像這事和他完全無關，“你知道鏡空宗門下多少弟子嗎？”
“但他可是那兩位的獨子啊！就是鏡空宗……不！當世最厲害的兩位劍修的獨子啊！也是年輕一輩中公認的最強者啊！”顧墨有些不服，“他可是五歲練氣，同年就築基！”
他的聲音還有幾分少年的清亮：“人家可是五歲就築基了哎二哥！後面更是厲害！十歲就結丹成功，十八歲就要去衝擊洞虛了！啊啊啊！為什麼我要十六歲才能築基成功？！我感覺我離我偶像好遠好遠！”
顧然：“嗯。”
顧墨站在他身邊說，離他好遠好遠……
“二哥你想想，如果是咱們大哥出事了……”
他突然打了個寒顫，似乎光是想想都覺得害怕：“不想不想！哥哥們，還有爹孃都不會有事，咱們一家都平安順遂。”
顧然忍不住揚起唇角有些孩子氣的舉動逗笑了。
“而且！”他突然又驚歎一聲，說道：“哇靠！我看到有人說，主持這次宗門比試的，就是五靈宗那位哎！不是說他痛苦到幾乎癲狂嗎？！”
“哦。”顧然又笑了笑，“總不能因為死了一個年輕弟子，所有人的生活都跟著死去吧。”
“切……”顧墨說道：“如果不是那個顧然……”
他似乎覺得提到了自己二哥的名字，後面再加隕落什麼挺不吉利的。含糊著哼哼了兩聲，繼續說道：“這次宗門比試的主持者，本來應該是他啊！”
顧墨篤定地說：“他才是同輩第一人，誰都比不上他！大家都說這個裴玄也很厲害，但他就是比不上顧然！”